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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佇立在鏡前的人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這句恭維。

  他在想其他的事。

  得到阿蘭尼支持的北方軍隊,迅速得到了中部諸多貿易城邦的支持。

  他的胞妹不再是那個只會用小聰明威脅母親與兄長得到便利的女孩,而是在這場席捲南北的戰爭中迅速成長,成為了北方軍隊連接南方腹地的外交使。

  她展現出非凡的外交潛能。那些她常用於對付母親與哥哥的手段,在她獲得了充足資源的支持下,也展現出了另外的效果。

  調和關係,為己牟利。外交的意義不就如此?她很早之前就深諳其道。

  而在瑞鎏納斯的幫助下,向南行進出乎意料的順利。

  對於北方來說,這是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但在南方,在教會控制下的鹹水之都,宗教活動愈演愈烈,教皇發表了一次又一次煽動性質的演講,萊爾亞當斯在這樣的宣傳下,成為了新任鹹水之神的代言人被在雙重操縱下,成為了鹹水之神的神選者。

  也就有了此刻,站在穿衣鏡在被迫欣賞新衣的傀儡。

  大戰在即,北方人的海軍就在不到一百海里之外,在鹹水之都內,卻在準備一場盛大的遊行。

  萊爾很清楚,韋特希望利用自己和希琳的情感作為這場戰場的轉折點,他心中嘲笑韋特的荒唐,他自然是看不起又不了解希琳,才會認為她在經歷了如此眾多的事情之後還是過去那個猶豫不決的船長。

  他確實獲得了一些超越凡人認知的能力,可諸神逝去早就成為了路邊孩童都知道的事實,就算是撿了殘餘的力量,也不該妄想利用著所剩無幾的神的特權,顛覆註定屬於人的世代。

  不過,比韋特想法更加荒唐可笑的存在就在眼前,就在鏡中。

  是他自己。

  他才是那個被推上舞台的滑稽演員。

  腳步聲悄然靠近。

  負責引導代理教皇的老教士來到萊爾米德爾頓的身後。

  「代理教皇冕下,巡遊要開始了。」

  在他話語剛剛落下,另外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教皇冕下。」萊爾近一段時間的貼身侍從匆匆趕來,「冕下,事出緊急,望得到您的允許近身。」

  萊爾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身邊的老教士:「上前來。」

  侍從近身,在萊爾耳邊低語道:「夏洛特小姐出現了陣痛現象,就是這幾個小時的事情……」

  萊爾側過頭:「他知道了嗎?」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目前擔任鹹水之都守衛隊指揮官的阿爾伯特。

  侍從不願意回答這個敏感的問題,但礙於對方的身份,只好如實答道:「那位大人認為他沒有知道的必要,您也知道,北方的軍隊隨時可能發起總攻。」

  萊爾瞭然。

  若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候讓主帥分心,鹹水之都變回成為下一個學城。

  可他不是奧托蒙德,也不是韋特。

  「你走一趟——」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老教士催促的聲音再次響起:「代理教皇冕下,巡遊馬上要開始了,錯過了吉時是對神靈的不敬,我想,沒有人希望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失去神靈的庇佑。您作為代理教皇有責任為這一事實負責。」

  這一次,他搬出了神靈,搬出了

  責任。

  萊爾掃了他一眼,不管老教士越發難看的臉色,躬身對侍從說完了剛才未說完的話語:「你走一趟城防營,務必讓守衛隊的指揮官阿爾伯特亞當斯先生知道這個消息。必須由你親口告訴他,帶回他的回覆,現在就去。」

  做完這些他才轉身看向老教士。

  「我們出發吧,希望這場閱兵能夠如同神靈希望的那樣,振奮人心。」

  山頂教堂,為夏洛特專門開闢的產房。

  在鹹水教會古老的訓誡里,供奉神的聖堂不應該見證如此污穢的事情,但眼下情況特殊,早在萊爾被軟禁在此準備接替代理教皇的職務時,夏洛特也一併被接到這裡,住進了這間專門為她開闢的產房。

  這本來是修女們的誦經室。此刻,卻被一床白色的產褥占據。萊爾安排的醫生侷促地擠在這處衛生條件堪憂的房間內。

  沒有專業的設備,沒有安全的環境,甚至每一位被允許進入這裡的醫生都被教會的衛隊貼身監視,生怕她們偷走臨產的女人和尚未出生的胎兒。

  夏洛特臉色蒼白,神情卻還算得上冷靜。

  她見過女人生產,甚至親自接生過嬰孩。

  雖然現在這件事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她卻不允許自己露出半點脆弱。

  她眯著眼睛,冷汗從額頭滲出,疼痛陣陣襲來,她卻必須戰勝本能,保持理智。

  視線環繞在場的每一個人,陌生的面容上滿是戒備與觀察,唯一一個面露憂慮的是兩位萊爾亞當斯安排來的產科醫生。

  不只是憂慮,她想,還有恐懼。

  她咬著牙不肯叫喊出聲,節約體力等待著關鍵的那一刻。

  夏洛特很清楚,現在是緊急情況,不只是她,外面的世界也一樣到了臨界點。

  ——

  萊爾米德爾頓站在裝點的花車上,手持代表教皇身份的權杖,一頂鑲嵌著各色珠寶的禮冠壓在他的頭上,沉重又笨拙。

  唯一讓人驚訝的,是禮冠中心那枚似藍似無的寶石,傳說中海神流下的淚水所化作的至純寶石。

  萊爾明白,這便是當年阿爾伯特在海之冢得到的那塊寶石真正的歸宿,被打造成那枚舌釘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冕下,請您向兩側士兵揮手示意。」

  老教士提醒萊爾。

  他聞言照做。

  道路兩側,士兵列隊整齊,閱兵結束後,他們將前往戰場。

  「新上任的教皇比我想像中還要年輕。」軍港瞭望碉堡上,手持望遠鏡的士兵低聲說。

  他的聲音極低,另一側的年輕男人依然聽到了這句話。

  「他比我小七歲。」阿爾伯特不以為然,他的視線轉向另一側的大海。

  天氣晴朗,能見度極佳。

  根據經驗,這不是適合進攻的日子。

  但,如今的北方軍隊已經不是過去的北方軍隊,而統領北方軍隊的統帥也不再是他昔日了解的希琳安托瓦內特。

  一百海里,大帆船卯足馬力不到兩個小時的航程。

  最後的決戰一觸即發,城內的教會還妄圖用閱兵來壓榨士氣。

  他們本就沒有士氣。

  學城的戰隊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阿爾伯特偏過頭,如果是一個理智的將領,他不會選擇死守。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最後再清點一次戰備,讓巡洋艦返航,戒備北方人的襲擊。」

  他的命令剛剛脫口,身側的士兵突然開口:「長官,正在有人向堡壘靠近,他身上,是教會的衣服!」

  ——

  最後的進攻定在黎明時刻。

  琴海海域上,最後的戰前會議悄然開始。

  與以往的激烈爭論不同,這一次的會議桌上只有一片寂靜。作戰計劃已經討論過無數次,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務以及自己在這場決戰中擔任的角色。

  比起一場會議,這更像是一次默哀。

  為那些沒能來到這一刻的同胞而舉行的默哀。

  肅穆而靜謐。

  約莫十幾分鐘後,主座上的希琳站起來,終止了這次默哀。

  「已經不需要我再重複些什麼了,既然我們已經來到這裡,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大家都回去吧,好好吃點東西,然後睡上一覺。」

  「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

  眾人抬起眼睛。

  ——

  萊爾如約完成了這場演出,軍隊在閱兵結束後奔赴戰場,而他本人則立刻前往聖堂,在教會的安排下,組織城內的民眾為士兵的凱旋祈禱。

  這註定是忙碌的一日。

  黑壓壓的人頭,嘰嘰咕咕地議論。

  「他就是新的教皇代理人?」

  「瑞鎏納斯的私生子。」

  「我在前門鎮見過他。」

  「通敵?教皇代理人通敵!」

  「北方人馬上就要打進來了,彌撒有什麼用,為什麼不派發麵包?」

  聖歌越發高昂,唱詩班的每個人都憋足了全力,滿臉通紅,依然壓不住此起彼伏的議論。

  萊爾只是站定在高處,做出誠心祈禱的姿態,祈禱一直持續到深夜,按照流程,它將持續到勝利到來。

  韋特的眼線一直都在。

  ——

  山頂教堂。

  凌晨四點,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襲來。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這種時候一直守護在床旁的兩位醫生有理由掙脫什麼都不懂的護衛,來到夏洛特身邊。

  「女士,節約體力,想像排便的感覺,用力。」

  「一二,用力!」

  在她們的輔助下,夏洛特壓榨的體力,爭取著一個生命的到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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