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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們被滅族了。」

  ……

  自那一日起,姝妃與儷妃的關係可謂差到極點,互相不對付。宮侍都認為是孟北榮嫉妒自己妹妹奪走了本該是自己的寵愛。

  這樣子的爭端一直持續到孟南淮生下皇子那日。

  那晚陛下本該親自到孟南淮那裡,等待她順利產子,可半道上被孟北榮截住,柔柔弱弱地說些二人間才懂的情,還說妹妹孕中平穩,此時不會出什麼差錯。

  這儼然爭風吃醋的姿態陛下終是栽進這溫柔鄉,半道上改了主意,跟著孟北榮回了她殿內。

  那夜的後半夜,宮侍闖進宮內,猶如嚇沒了魂的鬼,撲通一跪,「陛下!姝妃娘娘她——」

  陛下還沒回神,而床榻裡頭那人便立刻擰眉起身,扯了件外衣一裹沖了出去。

  陛下不悅叫住了她,她身形一頓,站在那默了默,終是停住腳步,等著陛下走在前頭。

  可待到陛下帶著一幫人烏泱泱趕到姝妃殿內,殿內還漂浮著剛剛生產完的些許血腥味,一道白光劈在窗前,是轟隆雷聲。

  白綾白衣,血順著腿滴滴答答流淌下來,月亮被困在她腳下那片血色里。

  孟南淮死了。剛剛生下來的小皇子也被人劫走,此刻已出了宮,不知去向。

  陛下大怒,對於孟南淮偽裝乖順欺騙自己的恨占了絕大部分,他出殿立刻差人去追回皇子。他向殿內撇了一眼,似乎是厭惡這凌厲血氣,更厭惡那殿內的陰森寒意。他眉間的不耐煩毫不掩飾,於是拔腿就走。

  他前腳離去,孟北榮身旁的侍女迅速不動聲色地捏了捏主子的手,孟北榮所有哭聲都啞在喉嚨里,總算可以無助伸出手去夠妹妹的腳,在幾人的幫助下將她抱下來,血色攀上她,她抵著她的頭問她。

  「你騙我……你死了留我怎麼活。」

  寒風切切的殿內,孟南淮不知哭了多久問了多少遍,忽然想起自己是峂羅族的血脈,能夠看到亡魂。

  這似乎給了她一線希冀。

  她不顧一切的抹去眼淚,一隻手摟緊冰冷的妹妹,認真地仔細地看向四面八方的虛無。

  「能看到妹妹的亡魂也好,就讓我再看看妹妹吧,讓妹妹陪在我身邊,別奪走她,求你…求你。」

  銅鏡幽然映照昏黃,珠簾披著雷光,小小虎頭帽還有眼睛沒綴上,她插的花草蔥鬱仰著頭,榻上垂著沾有她血水的長布條。

  沒有。哪裡都沒有孟南淮的魂魄。無論用目光搜尋上多少遍也沒有。

  孟北榮死命搖頭,難以置信地盯著妹妹安靜的眉眼,不可能沒有亡魂的……或者、莫非她早已萬念俱灰,連一丁點殘留在這世上的執念都沒有嗎?

  ……孟北榮眉間怔忪,抬手掩起淚眼,她扯出個笑。

  是啊,她只是聽說了被滅族就夜夜做噩夢,而妹妹親眼看著被滅族,族人的血液濺在她的髮絲上,她如何能安然度過每一日。

  生下這孩子已足夠讓她不得已了。

  孟北榮抱著她,再也沒丟開手。

  後來孟北榮將她放進棺內。孟北榮暗中確定他們對那小皇子死心,再不追尋。孟北榮潛入陛下書房,翻出當年的畫像。…孟北榮火燒寢殿。

  天寒下雪。

  她不喜歡,她喜歡囚雪陵的雪。

  孟北榮以為自己大約和妹妹一樣,對這人世再也沒有半分執念,也不會留下什麼殘魂。直到她合眼,然後從□□內剝離出來,站在大火旁邊看了一會兒,很快就被拖至自己兒子身邊。

  於是母子倆人生第一次相見就已是生死相隔。符郁淚珠斷線,她摸摸符郁的頭髮,就像當年撫一撫妹妹的髮絲那樣,萬般往事湧上心頭,她啟唇:

  「要麼做皇帝,要麼殺掉皇帝。」

  -

  歲戟拔出心緒略一思量後,折下梅枝在灰牆上劃下幾字——

  尋一件她妹妹的遺物,燒給她。

  許話寧得到解決方法後再三道謝,匆忙寫在符上送至國師府。

  做完這一切後,許話寧回過頭想要再感激一遍,向她道上一句謝就離開,可灰牆上忽然又傳來竊竊聲響。她於是便等著,而那灰牆上刻下字跡——

  徐風知還會來嗎。

  許話寧愣住了,許久許久,她太過落寞,只好笑了笑,「也許吧,她的自在是天下第一自在,誰也摸不透她的。也許哪日想起你我便回來看一眼也說不定。」

  梅枝動了動,許話寧抬眸去瞧。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好麼。我無法離開這裡,你若見到她,替我告訴她。

  灰牆上的字跡寫到這裡頓住一秒,而後才接著寫道:

  -我有些想她。

  許話寧的瞳中映著那一個小小的想字,她心中既柔軟又黯淡,溫柔應道:「好。」

  歲戟看著許話寧背著劍走遠,走遠到她去不了的地方,她收回目光,握著梅枝在地上戳戳畫畫,悶悶的,她不說話。

  仿佛百年間就孤身一人,如今也這樣孤身一人。

  ……

  許話寧遊歷天下的順序很是隨心所欲,她去了很多個地方,最後鬼使神差地走進玉眉峰山下一家茶鋪,要一壺茶水,還是一樣的澀口。

  那茶鋪老闆邊擦著桌子邊隨口問道,「姑娘,你是之前灼雪門那位吧?哎,之前那姑娘呢?還有那郎君?沒同你一起下山嗎?」

  許話寧笑盈盈對上他目光,他好似來了勁,「那日你們三人從我這茶鋪里飛身出去,把我嚇了一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連忙道,「你們那日在高台上說的話我如今還記得清楚!那才是江湖意氣呢!真過癮!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去闖一闖江湖……」

  他自嘲般地自問自答著,聲音極小,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少女將手中茶盞放於桌上,而後道:「能。」

  他愣愣抬頭,那人更加肯定,「想就能。」

  她將茶錢放在桌上,沖店家笑了笑,「多謝。」

  他抓起桌上的錢,急忙跟出去,「姑娘,一壺茶而已!你這給的太多了些!」

  許話寧未曾回身只是笑起來,她現在有一件一定要去做的事,因為她忽然明白,既想就要去做。

  -

  摸一摸她的佩劍,坐在她也許同樣坐過的山崖邊,淋一場她曾淋過的雪。

  許話寧一遍遍慶幸自己跟隨內心的選擇,還是來了一趟囚雪陵。

  自從知道她走後,許話寧就再也不提起她的名字,旁人都不明白,她不念那三個字是因為它們像是一個塞子。

  把滿心思念都關好合嚴,以防漏出來一點點,就足以讓她落寞的抬不起頭。

  遊歷這天地時,她心境越來越開闊瀟灑,而想起歲戟那句「我有點想她」的頻率就越來越高。

  她也想她,比這天下任何一人都想她。那時靠在樹上說為她做個裝梅子乾的小荷包,而今也還沒做完……還笑聽她說要是有一日她離開了會如何,許話寧記得自己當時那樣灑脫,卻原來根本做不到。

  因為太想了,所以不敢想念。

  許話寧打開她給自己留的信,還是一樣潦草的字體,她頓時破涕為笑。

  那信上並沒有什麼煽情的字眼,只是絮絮叨叨地同她說,無論師姐選擇去做什麼她都支持,她要她師姐一輩子從心而活。

  最後最後,她寫道。

  [師姐,師姐,我每回一想到你站在故事的開頭等了我九日,我就在想我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師姐。那時我一轉身看到師姐站在白玉天階下,特別特別漂亮。我那時哭了,唉,好丟臉。]

  [師姐,其實在奐京城分別也沒幾日,怎麼就有點想師姐了呢……唉,看來我沒師姐不行呀。]

  許話寧哭不出了,她抿著笑意掉了眼淚,心被塞得太滿,不知那是何種感受。

  她收好信,仰面任雪融在身上,拎起自己的劍起身下山,與一少女擦肩而過,而後忽然被叫住,見她回身那少女揚眉問道:「你也是來拔劍的嗎?」

  她搖搖頭,「我來見我師妹。」

  「噢?」那少女眼眸一亮,三兩步湊到她跟前,「是我阿姐的話寧師姐嗎?我阿姐是徐風知!我!聽我阿姐說過你!我是徐子音!」

  原來是她妹妹。

  許話寧眉間柔和了幾分,向她點點頭,可那少女似乎已經從她尚且還紅著的眼尾里看出三兩情愫,歪頭擰眉,匆匆哄道,「不要哭啊,阿姐說了,我把她劍拔出來,她就會回來了!到那時我們還能再相見的!」

  許話寧哭笑不得,心跟著她澄澈柔和,配合她擦乾眼淚,藏起聲音里的酸澀,溫柔彎眸,「好,那你儘早些。」

  徐子音明朗一笑點點頭,落雪簌簌,許話寧一愣,似乎在這一秒看見某人影子重疊其上。

  原本正欲轉身離去,可手指蜷了蜷,她到底沒走,簡單猶豫一番後,她垂眸問:

  「你可願,拜入灼雪門。」

  徐子音眨眨眼,旋即綻出個笑容,拎起衣裙迫不及待道:「真的嗎!那我拜你為師好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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