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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思益終於明白余尋光的成長是從哪裡來的了,原來是這些角色賦予他的。

  他能夠從自己飾演的每個角色身上汲取到養分,甚至是人生的思考。

  每一個角色經過他的思考,深挖,都是立體的帶著獨特精神的人。

  接下來自然而然,說到了《大樹下的兒女》。

  余尋光認為韓媽媽的時間是對於「平凡的偉大」的升華。

  「其實說實話,當初拍戲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麼多,好多好多事情都是後來遇到相對應的事了,反思了,才反應過來。鄭雲開是一個學習者,我也是一個學習者。鄭雲開在傳承,我也肩負著傳承的責任。」

  孔思益立馬聯繫現實問:「你在前年成為了金鳳獎的評委,芙蓉獎好像也邀請了你。你站在了高處,這是否會讓你的責任感加劇?」

  「當然,因為我的權利本身就是觀眾賦予我的。」

  「不是組委會嗎?」

  「如果我沒有成績,沒有觀眾的喜愛,組委會也不會看得見我。」

  這個邏輯很簡單,但是很多人不清楚。

  孔思益在這裡又吃了個癟。

  余尋光也不管她,自顧自的繼續說:「拋開劇情之外單獨去談人物,鄭雲開是我第一個接觸到的,反映這種家庭關係的角色。」

  余尋光說著突然發現他演戲這麼多年,這種題材的劇居然沒怎麼演過。

  他頓時開心起來。果然,演員一生能夠去做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哪怕是劇種他都沒有全部接觸到位呢。

  說完了鄭雲開,恢復了一些戰鬥力的孔思益沒有選擇跳過《夢裡三千》,她直接把余尋光客串的那個角色展示出來,問他:「這算不算是你第一部賠錢的作品?」

  余尋光不太好意思地說:「算吧。」

  孔思益更加深入,「據說你公司也賠了錢,去年才補回窟窿?」

  余尋光捂住臉,不停地笑。他直視著孔思益,最終在她帶著堅持的笑意中緩慢地說:「是有這麼回事。」

  孔思益問:「事後有去分析過失敗的原因嗎?」

  「當然。」

  「能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余尋光說:「文學作品可以懸浮,但是不能離開大眾。不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最重要的還是要去把故事講好。」

  孔思益見好就收,她順便把話題引申到《盛陽之下》上。

  「你認為《盛陽之下》是一部好作品嗎?」

  余尋光說出一個大家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它是一部成功的商業電影。」

  孔思益說:「是不是為低年齡段特製的商業電影?當時上映我帶著我8歲的女兒去看了,她讚不絕口,現在也是你的粉絲了。」

  余尋光往前探了探身子,喝了口水繼續說:「當時沒想那麼多,按照聶梵導演的說法,她就只是單純的想做一部恐怖片。」

  孔思益說:「很多人說它不夠恐怖,它應該改成靈異的類型。」

  余尋光回答:「恐怖片的類型實際上是很多的,靈異也是其中之一。恐怖片本身也是作為類型片的亞類型出現的,然後電影行業發展的這些年,根據觀眾的喜好和市場的需求,類型電影也在發展與變革。我最近剛好在學校里蹭課的時候學到了這方面,在科技進步和電影市場豐富起來後,電影為了滿足觀眾多維度的要求,越來越難按照單一類型去劃分了,基本上很多電影的元素都是混合的。《盛陽之下》精剪版和綠色版的類型詞條分別是「恐怖靈異」和「恐怖喜劇」,這兩個詞條其實是聶梵導演綜合了市場以及電影發展需要做出的考慮。因為恐怖片剛在國內合規,她覺得需要做出一部這樣有代表,能夠吸引投資方投資恐怖片的片子。我們,還有林茹芸監製一直在說,《盛陽之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意義。你會發現在電影上映最初,很多人說你剛才說的那種話;但是在電影取得了50億的票房之後就很少有人提及了,因為已經有人反應過來了,50億票房的電影到底是靈異還是恐怖,比「50億票房的恐怖電影」本身更有意義。大家都是喜歡跟風的,市場也是喜歡去做一些研究的,這是人性,也是需要。」

  孔思益邊聽邊點頭,她差不多明白了余尋光的意思。

  很多人喜歡為自己的行為拉大旗,現在暫時不討論聶梵是否有在用「恐怖片」噱頭爭奪眼球的用意,光從結果上來看,聶梵對《盛陽之下》的定位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而且一提到《盛陽之下》就會想到它算不算恐怖片,反而會加深大眾對恐怖片的印象。」

  如果恐怖片能夠進入主流視線,那麼以後就算政策上有什麼更改,也會考慮一些東西了。

  余尋光笑,「這倒是沒有人能提前預料。」他合理猜測,「說不定聶梵導演會想著在第二部整個大的呢。」

  她現在跑去日本學習,未必沒有想「嚇人一跳」的心思。

  孔思益順勢問:「第二部確認了嗎?」

  余尋光搖頭。

  孔思益奇怪,「這種賺錢的項目還不確定下來,不會有投資方催嗎?」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沒催到余尋光這裡來,「催出來一鍋半生不熟的菜那也不好吃呀。文藝作品本身就是需要時間鋪墊的,急什麼呢?」

  孔思益突然想到,現在市場上認為賺錢的人是余尋光,只要余尋光有在工作,那麼他拍的是《盛陽之下》還是其他的什麼作品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話當然不能在節目裡說,孔思益便順勢聊下去,聊到了《貞觀長安》。

  「這是你在央視參與的第二個項目。」

  余尋光眨了眨眼,便看到李承乾的定妝照旁出現了《官運》的劇照,緊接著便被程俊卿的定妝照代替。

  孔思益應該是覺得兩部劇差不多的班底所以不如放在一起討論。

  「這兩部劇更多的給你帶來的是什麼?」

  余尋光說:「對世界另一層次的看法吧。」

  孔思益等待著他繼續往下說。

  接觸到她的眼神,余尋光便繼續道:「我在拍《大明奇案》飾演明禕的時候,有部分難受的經歷。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比較浪漫主義,比較理想化的人,所以有些東西我是很厭惡的,後來到了《貞觀長安》的時候就好了一些。」

  「為什麼會這樣?」

  「應該是文學側重點的問題。傳英大哥在描寫明禕的部分時重點在於放大他的暴戾,而李承乾的劇本里重點是他的委屈與父子間的隔閡。所以當時演明禕我會想到皇權的壓迫,承乾就還好。」

  這麼一說余尋光又發現,他好像也沒有演過正兒八經的皇帝。

  太棒了,加入安排。

  「《官運》也是權利的更迭,也有壓迫。」

  「是的。《官運》更多的是黑暗,與階級。」

  孔思益毫不意外地提到:「當初鄔震啟導演說他讓你去玩玩見識黑暗什麼的,是因為你對世界的認識不夠嗎?」

  「大概有這個原因,」臉頰有些癢,余尋光伸手撓了撓,說:「其實很多人對我不太信任,我剛入行的時候就有不被信任的經歷。」

  「是嗎?」

  「是我剛拍戲那會兒的事。我感覺他們也不是針對我,就是衝著所有年輕演員去的,後來有人跟我說這是長年累月下,圈子裡積攢下來的刻板印象造成的。」

  「按理來說你拍《貞觀長安》時那麼火了,也不被鄔震啟導演信任。」

  「懷疑是創作者應該具有的精神。就像凌爽導演說過,從事文藝工作者的人都是自信的。比起別人說的,他們更加相信自己。」

  孔思益歪了歪頭,「你會為了這種不信任有生氣,或者是焦慮的情緒嗎?」

  余尋光說:「不信任其實是人的天性,不算太可怕的東西。」

  「你怎麼解決這種不信任?」

  「通過實力讓他相信你呀。」

  孔思益便知道了,能夠在播出後收到萬千觀眾誇讚,能夠拿下金鳳、金晷、芙蓉獎最佳男配角大滿貫的「程俊卿」,絕對是能夠被鄔震啟認可的。

  余尋光說:「因為不信任是很主觀的事,是人心的一種隔閡,是沒辦法通過簡單的語言消除的。所以遇到這種事,我會選擇「少說話,多做事」的方式。」

  孔思益說:「圈內應該不止你一個人被不信任過。」

  余尋光反問:「你在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孔思益一想便明白了,余尋光的意思是這種「不信任」是很普遍的一種事。

  因為普遍,所以不用去內耗。

  「我接觸到的年輕演員不算多,但是遇到的人都很努力,最近剛好有一部和大家合作的《辰起時》要播。我覺得不管怎麼說,從我在《辰起時》劇組看到的,咱們現在年輕一代的藝人是絕對懷抱著上進心,是肯吃苦的。對年輕演員的不信任來自於行業亂像,因為很多不專業的存在又影響到了觀眾對全行業的看法。一個行業,不被消費者信任是很恐怖的。我希望《辰起時》能有不錯的成績,讓觀眾看到咱們年輕一代的演員正在靠自己的努力,然後一點點的重新構建和觀眾間的這種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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