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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也一樣,老皇帝隨意指了二公主代行監考。

  這也是二公主去年如此努力和五皇子及聞時頌相爭的原因,因為一旦她的人拿下這屆春閨的主持,父皇很可能會一併指了她來暫代殿試。如今也確實如二公主所願,只是她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麼開心。

  同樣參與了這一屆的老臣們倒是一個個都在誇讚二公主做事沉穩,遇到代天子行權這樣的事也是不卑不亢,天生氣度。

  不像五皇子……

  「五皇子怎麼了?」沈里小聲問謝蘭芝。

  「被陛下罵了。」謝蘭芝也小聲的回了沈里,五皇子擅文,在文人中頗有威望,這些年一直在帶著一幫子有名的文臣,主持《春和大典》的編纂工作。編纂工程巨大,所耗銀兩駭人,但老皇帝老了,格外好大喜功,一力推行。五皇子也確實做的不錯,今年眼瞅著就能完工,一時有些得意忘形,在老皇帝面前多自誇了兩句,就被頭疼欲裂的老皇帝罵了。

  準確的說,是直接把手邊的茶杯都砸了過去,五皇子這幾天出門必戴幞頭,就是為了遮掩額角的擦傷。

  「當然,我個人覺得五皇子也有點活該。」

  「怎麼說?」

  「陛下讓他對《春和大典》提意見,他就真的提了。」一如那句,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全家消消樂。

  皇帝和你客氣,你還真的敢不客氣?哪怕這老皇帝是你的親老子,他也不是個啥正常人啊。

  沈里恍然。

  而在沈里和謝蘭芝討論五皇子的時候,沈里感覺二公主明顯身子一僵。

  他雖然沒有證據,可還是因此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讓二公主變得如此異常的,或者說讓她突然開始戒備的人,有沒有可能是皇帝這個老登呢?

  就像那一日大朝會上聞時頌眼底的殺意。

  這老登是真的喜歡做各種天怒人怨、但別人偏偏拿他無可奈何的事。

  舉子們已經在搜身之後,按照會試名次依次進入了大殿,並對代老皇帝坐在無為殿上首的二公主進行了跪拜。

  當然,二公主雖然坐在正中間,卻坐的並不是龍椅。

  沈里這些來湊熱鬧的人,則被二公主安排在了正殿的屏風之後。

  每個人面前都有桌椅,還有不少水果點心。沈里這個太子妃被安排坐在了最上手,二公主之前還專門和他打過招呼,說他的左手邊是謝蘭芝,右手邊是她的妹妹,沈里表示他可會照顧小朋友了,讓二公主放心。

  如今左手邊依舊是謝蘭芝,但右手邊卻變得空空蕩蕩。

  一向十分注重規矩、生怕哪裡不對落人口實、被大家責怪是她當過皇后宮女的母妃不會教孩子的二公主,公然破壞了規矩。

  直接牽著妹妹的手,一同坐到了正中間主考官的位置上。

  或者說本應該屬於老皇帝的位置上。

  小朋友什麼都不懂,只興奮的坐在阿姊身邊,感受著寬大的椅子,聽她阿姊念出「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苻堅伐晉以獨斷而亡*」的考題。

  隨著阿姊一聲令下,之前還在仰望著她阿姐的舉子們,便都齊齊埋頭奮筆疾書了起來。

  小朋友只覺得自己的阿姊威風極了,厲害極了。

  她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從屏風那邊探出來的沈里,她得意的衝著「皇嫂」眨了眨眼睛,她覺得沈里肯定很羨慕她如今的好位置。

  沈里也如願給了小姑娘一個「好嫉妒啊」的眼神,逗的她在阿姊的懷裡前仰後合,差點笑出聲。不過小朋友很懂事,趕忙用手捂住了嘴,把快樂獨自吞咽。

  沈里重新收回身子,確定了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他能夠分析的內容實在有限,便朝著秋實招了招手,讓她現在就走一趟,去跟聞時頌提個醒。

  秋實本來正在給沈里抱著滾燈,如今領了命令要走,就毫不客氣的直接把滾燈塞到了沈里的手上。自從上次沈里出了一趟門差點被扣在平康坊,秋實就和聞時頌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不管沈里走到哪裡,擁有絕對防禦的滾燈都必須和他綁定在一起。

  秋實還讓自己的阿兄春華也始終跟在沈里的身邊。

  要不是彪子老大實在不可控,且誰也不知道彪子老大到底有什麼血脈,秋實大概會要求沈里把彪子老大也抱在懷裡。

  沈里也不是那種會拒絕別人好意的人,對秋實指天發誓自己一定會小心,這才好說歹說,總算把秋實給送走了。

  順便一說,這次會試的第一,真的是謝蘭芝的好朋友杜言生。

  解元、會元,下一步就是狀元了!

  但除了觀察站在第一排的老杜揮毫潑墨,圍觀殿試這個活動還挺無聊的,至少比沈里想像中的無聊。

  因為這些舉子們要考整整一天,老皇帝在的時候,甚至是需要站著答卷的。這回老皇帝沒有出面,二公主便放開了標準,給所有人都賜了座。雖然每個舉子看起來依舊神經緊繃,在兩位公主面前,連坐著答卷的時候都脊背始終挺直,但好歹比站著強。

  沈里打了一個哈欠又一個哈欠,最後乾脆就抱著滾燈睡了過去。

  等他悠悠轉醒,殿試還沒有結束。

  不過他倒是被告知了一個好消息,可以吃飯了。殿試沒有休息時間,但會在中途有一個專門的時間允許考生進食。

  考官們也會進行輪班,有序去偏殿用膳。

  沈里也被二公主和小公主拍醒,被帶著去了偏殿,二公主在軍隊多年曆練,早就習慣了將士一起吃大鍋飯,並沒有搞什麼特殊照顧,旁邊的監考大臣們吃什麼,他們就也吃的是什麼。說真的,伙食是有一點點差的,不是食材,是口味,過於清湯寡水了。

  沈里吃的生無可戀,等聽到說殿試要考一整天,更是直接傻眼。小公主也是一臉失望:「那什麼時候宣布狀元榜眼和探花?」

  「三天之後。」

  殿試是殿試,唱名(宣布考試結果)是唱名,那一場儀式上,老皇帝就會親自出面了,哪怕他精神再不濟,也一定會全了這場天子門生之禮。

  沈里這些來湊熱鬧的皇親國戚,等於是白給二公主當了一天監考老師。

  生氣嗎?

  那倒是不至於,因為想走隨時可以走,大家反正也沒事,就當時多一個體驗了。小公主剛剛更是和沈里一樣,直接在大殿上睡著了。這也是最讓沈里震驚的地方,一般這種時候不應該直接把孩子抱走,讓她回自己的宮殿裡睡嗎?哪怕是怕路上來回折騰,也有偏殿可以選擇啊。

  可二公主就這麼直接坐在那裡,讓自己的妹妹枕著膝蓋睡了過去。早上還對二公主交口稱讚的老臣們,如今正在用眼神表達著譴責與不滿,覺得二公主此行過於膽大妄為,連「成何體統」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可二公主卻依舊我行我素,就像她並不在意這些人的誇讚一樣,她也並不在乎他們的生氣。

  只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和沈里和謝蘭芝坦蕩的聊起了家常。

  話題甚至都是謝蘭芝主動挑起的,事實上,他之前在殿下就和沈里暗示了好久,只是拋了媚眼給瞎子看,沈里好像對那些舉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里其實一直到現在也很莫名,他應該有什麼反應嗎?除了站在第一排的杜言生外,他誰也不認識啊。

  二公主卻一下子就懂了謝蘭芝想說什麼,甚至連小公主都說:「是不是第二排第三列那位女舉子?我也覺得她好像哦。」

  「像誰?」沈里一愣。

  「像大娘娘呀。」

  這宮裡有無數個娘娘,但能被叫大娘娘的,有且只可能有一位,那就是早已仙逝的謝皇后。

  沈里:「!!!」草。

  「也沒有很像吧,三四分?就是眉眼之間就些神似。」謝蘭芝給出客觀評價。

  「說起來,大娘娘也已經仙逝多年,」二公主給妹妹夾了一口小朋友十分不喜歡的綠葉菜,狀似不經意的說,「我記得她在去世之前,也總說自己有頭風之症?也不知道當時給她看診的那些方子裡有沒有什麼格外起效的法子。」

  沈里是一個話題都回答不上。

  反倒是謝蘭芝應答的十分積極:「是的,姑母自從覺醒之後,就患上了頭風之症,沒有辦法根除,我常聽她身邊的宮女說娘娘今日又頭暈目眩,甚至無法視物,那些年一直在將養著。」

  這也是為什麼謝皇后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大家雖然難過,卻沒有太多人意外,因為這種血脈後遺症是很難改善的。

  甚至不少人還覺得先太子有覺醒後遺症,就是隨了謝皇后。

  「是嘛,就沒有什麼好辦法改善嗎?」二公主的聲音很輕,「我還說如果有什麼好的方子,可以進獻給父皇試一試。」

  「嗨呀,我們謝家請的大夫雖然有些底子,但哪有宮裡的御醫深厚呢?但凡有法子,我姨母就也不至於……」

  話題到此為止,大家都沉默了。

  只有沈里覺得二公主這話轉的實在突兀,不像是在為老皇帝問藥,更像是在確定先皇后是不是也會頭痛,乃至是她頭疼之後的症狀是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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