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至於二公主問這個能得到什麼,沈里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

  只能回去問聞時頌:「你說二皇姐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聞時頌卻已經怒了,倒不是因為二公主的話,而是因為那個與他母親長相相似的女舉子,他覺得她心懷叵測,指不定是誰安排的。

  沈里卻覺得他這樣有點不講道理:「人的相貌總有相似,你總不能讓全天下的人都不許長得像你的母后吧?」

  你自己都和你皇兄、你母后有很相似的地方呢。

  「你覺得這會是個巧合?」聞時頌挑眉。

  「難道不是嗎?」長相相似的人好找,但對方得靠自己的本事過了鄉試、府試,乃至是今年的春閨,她才有可能走到大殿之上。

  誰能安排這樣的巧合?安排這些又能為了什麼?

  勾引皇帝?誰會甘心自己都能考上進士,入朝為官了,還要聽命於其他人去勾引一個能當自己祖父的男人?瘋了嗎?

  第81章 入主東宮第八十一天:

  這世界上會有這麼荒謬的事嗎?

  還真有。

  準備實行這一套白月光計劃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想當騎牆派,反而得罪了世家和清流派兩邊的三皇子。三皇子為人蠢的掛相,這樣的主意自然不會是他能想得出來的,這樣的女舉子也不會是他能夠培養的出來的。

  事實上,「貼心」為他提供計劃的,是最近一段時間心事重重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族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在布局了,他們自持四皇子擁有法相天地的特殊血脈,未來自然要得到一個與他的血脈更為匹配的地位。

  程家一開始培養這樣的女子入朝,也並不是為了搶奪皇位。

  畢竟那個時候孝賢太子還活著,沒有人會覺得自己能夠與地位如此穩固的嫡長太子相爭。程家想的也只是借女舉子投注,引起老皇帝或者孝賢太子的注意。在他們身邊按一個有可能影響他們決斷的人,為四皇子日後的發展謀利。

  他們的邏輯鏈是這樣的:謝皇后去的早,活人爭不過死人,那如果死人「復活」呢?

  也不算是真正的復活,只是給人一種遐想——

  四皇子的母親程妃機緣巧合知道了一個只有老皇帝和謝皇后有過的約定,若她能有選擇,不願再拘束於後宮生活,只想在前朝一展所學。

  ——一種若謝皇后沒有選擇嫁給老皇帝,真的入朝為官的遐想。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精於男女之道的程老爺子滿肚子這樣的謬論。他覺得以孝賢太子的性格,哪怕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並不是他的母后,也一定會全力促成她的政治理想,就像是真的給了他「母后」一個美好的未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孝賢太子會意外身亡,而四皇子竟連聞時頌這樣不受父皇寵愛的皇弟都爭不過。

  程家只能在最近幾年間倉促修改計劃,從在孝賢太子身邊安插人手,變成了讓女舉子試圖勾引老皇帝,來幫四皇子爭奪皇位。

  老皇帝這個年紀的男人,又有幾個不會做白月光回來與自己再續前緣的美夢呢?

  而若「皇后」這個親娘都說聞時頌不合適太子之位了,聞時頌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安心待到幾日?

  程家千辛萬苦從全國搜羅來了數個或多或少與謝皇后面容相似、又自幼聰穎的女子,這些年完全按照世家女郎的標準來加以精心培養,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一聲程家的祖宗保佑,這些女子中覺醒血脈的概率竟和一般的世家女沒什麼區別,完全不似民間那樣稀少。

  而在這些女子中最早考上舉人的,便是那一日出現在無為殿上的女舉子,名曰施娘子。她在這背後付出的刻苦無人可比,她想要入朝的決心也是旁人所無法想像的。

  在即將放榜的這一日,施娘子對鏡坐在軒窗之下。

  左手邊是程家讓人送來的花黃及謝皇后生前的畫像,右手邊是一張不知道何人何時塞到她房間門下的紙條,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你真的想讓你好不容易拼搏出來的人生,就這樣被浪費,成為一個爭寵手段的裝點嗎?

  這一左一右就像是擺在她人生面前的兩條岔路,哪一條都充滿了荊棘與風險。

  暗示老皇帝自己像先後,面臨的到底是老皇帝的欣然接受還是勃然大怒,這誰也不好說。畢竟老皇帝因為頭風之症越來越喜怒無常,神鬼莫測。這也是為什麼四皇子要把三皇子推出來的原因,若計劃失敗,東窗事發,那就都是三皇子的錯,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若成功了,他們家培養的人,還能不為他說話,去為老三那個蠢貨說話嗎?

  而如果聽紙條上的提示,她就要冒著同時得罪三皇子與四皇子的風險,他們一定不會讓背叛者好過。

  她看上去有的選,實則並沒有。

  施娘子最終將那張力透紙背的紙條扔進了火里,就這麼看著它燃燒殆盡,看了很久很久。

  ***

  千呼萬喚的殿試放榜還是來了,盛大的典禮一如大朝會,是在無為殿前的廣場上舉行的。所有能來湊熱鬧的人幾乎都來了,皇子公主里只少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毫無興趣,還是被別的事情耽擱了。

  沈里和聞時頌還在各執一詞,決定在放榜當日見分曉。

  是的,為了親眼看到這個傳說中的施娘子,聞時頌也難得參加了這一次的典禮。

  他不需要走二公主的路子,也不需要得到誰的允許,因為他是跟著老皇帝一起到的,父子倆的關係從表面上是看不出好壞的。

  只能說這倆都是天生的演技派,端看他們想不想演這一場父慈子孝。

  沈里驚訝發現老皇帝的精氣神看起來還行,至少完全沒有之前宮中瘋傳的陛下頭疼之症愈演愈烈的樣子。

  說起來,最近兩年老皇帝的頭痛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反反覆覆,今天好了明天差的,真是奇怪。

  老皇帝甩開了身邊總管太監的攙扶,大步流星地走過跪了一地的朝臣,最終才坐到了那把他已經坐了幾十年還沒坐夠、象徵著帝國最高權力的椅子上。

  在老皇帝入座後,他身邊的鴻臚官就一刻也不敢耽擱地高聲唱名,宣召了諸生入殿。

  沈里對此唯一的想法就是,這老登竟然不叫起?難道要大家一起跪到新科進士們進來嗎?

  是的,真的要。

  穿來古代最讓沈里無法適應的,大概就是這樣隨時隨地的跪拜了。在現代,他頂多也就是去廟裡的時候跪一下,那時候還有墊子呢,他都會覺得膝蓋難受,更不用說這樣夸嚓一聲直接跪在地上,是真的疼啊。

  幸好,新科進士們進來的速度都不慢,從跪拜聖人到山呼萬歲一氣呵成,老皇帝一聲「起」之後,沈里的膝蓋終於重新找到了知覺。他剛剛跪的時候沒找好角度,現在肯定是青了。

  而沈里和聞時頌的爭執也終於在新科進士們抬頭的剎那,被揭曉了謎底。

  他倆一個堅持覺得施娘子會在面見老皇帝的時候把自己的面容勾畫得更像謝皇后,因為這就是有人在故意搞事,而另外一個則覺得施娘子肯定也聽說了近日的風言風語,若她有心仕途,哪怕只是為了避嫌,也會努力往不像的方向畫一畫。

  結果他倆都錯了,這位與眾不同的施娘子選擇了素麵朝天,既沒有很像先後,也沒有不像。就和她身邊其他的新科進士一樣,將她本來的樣子坦坦蕩蕩地展露在了老皇帝眼前。這便是那一日她左思右想之後的答案了。

  當施娘子抬頭時,不少朝臣都很驚訝,也都在等著老皇帝的反應。

  老皇帝卻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因為顯而易見地,消息靈通的他早就聽過這件事了,知道這一科的進士中有一個長相肖似先後的女子。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施娘子好幾眼,然後才問了一個在以往的殿試上他絕不會問的問題:「怎麼沒有化妝?」

  不管是往相似里化,還是不相里化。

  施娘子再次跪下,脊背挺直一字一頓地表示:「不管怎麼化,都有欺騙聖人之嫌。」

  這話就說得有點過於直白了。

  但老皇帝卻在窒息一般的沉默後笑了:「不錯。」不管化的像還是不像,在老皇帝看來都是欺君。只有如今這個答案才會讓他滿意,甚至有點過於滿意了,就像是有人提前把標準答案透給了施娘子。但這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只有他的嫡長子,而孝賢已經去了好幾年了。

  話題到此為止,老皇帝既沒有展現出對施娘子的親近,也沒有刻意疏遠,一切都只是公事公辦。

  宣布狀元,宣布名次,為這一年的春閨定下了最後的熱鬧。

  杜言生一如大家所料,哪怕是為了三元及第的吉利,老皇帝也會欽點他為這一屆的狀元郎。謝蘭芝不知道為自己的好朋友有多驕傲。

  而施娘子則是二甲傳臚,和其他新科進士一起,名字將會被永遠地刻在國子監的碑林,以示榮耀。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