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雌蟲陷入了沉默,他沒有再出聲,而虞宴也沒有執著於在這件事上為難他,面上的神色又舒緩了下來,如同一條條伸展著枝葉的藤。

  「可以跟近一點。」

  薩金特抬頭神色莫名地望他,緊接著就聽對方又恢復了那副平易近人的態度,仿佛剛才那點小小的齟齬根本不存在似的。

  「這裡的地形並不好走,裡面也很熱,為了避免您跟丟,當然..我相信您應該不會。」

  末了,他不動神色地朝著薩金特展露了自己的信任。

  與此同時,在意識海里沉寂了許久的監管系統突然「悶悶」笑了起來。

  那聲音像是生鏽的齒輪彼此摩擦的動靜,在虞宴的腦海里機械地迴響著。

  「在你的世界,這種行為該怎麼說?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

  它琢磨著語氣,甚至好心情地問了一句。

  「是嗎?虞宴。」

  自從那日的彼此「剖白」之後,虞宴便再也沒見過那個話癆的小白花系統。

  取而代之的監管系統也不再用宿主那個冰冷冷的字眼稱呼他,而是用「虞宴」這個屬於他的個體的名字。

  「您是在疑惑嗎?」

  虞宴不懂聲色地在腦海中回應著那道冰冷的機械音。

  「不,更準確來說是質疑。」

  系統對自己的行為如此評價道,他沒再給虞宴說話的機會,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道。

  「我不理解你帶一隻雌蟲進入『巢穴』的目的,是我上次的故事讓你臨時產生了畏懼心理,從而要帶一個替死鬼進去嗎?」

  在系統說這話的同時,身後的薩金特在虞宴的暗示下和他並排走在了一起。

  雌蟲似乎在琢磨著要不要主動提出幫他舉燭台的建議,但不知在想什麼,一時半會兒沒有說出口。

  直到內部的溫度越來越熱,才緩緩朝他遞過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虞宴朝著薩金特搖頭的同時,面不改色地回著系統的話。

  「替死鬼這個詞聽著可真不好聽,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卑劣,先生。這是提前做好的交易,而為了保障他的安全,我也主動和他一起進來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系統「咯咯」笑了兩聲,似是對他的這番辯駁不知可否。

  但過了片刻,它的笑聲停止了...

  那個幽靈似的藍點,從虞宴的腦子裡竄了出來,它環繞著虞宴的頭轉了幾圈,突然沒來由地又笑了一聲,篤定地說道。

  「你知道埃特拉在裡面,對嗎?所以你這次會特意帶上一隻雌蟲。」

  在先前系統的闡述中,這隻存在於克瓦倫記憶中的「雄蟲」被無聲無息地抹去了蹤跡。

  系統沒有和虞宴提到關於這隻雄蟲的一切,而虞晏也沒有問。

  在這種雙方都默認的情況下,系統自然地認為虞宴忽略了那隻經歷過於離奇的「雄蟲」,直到...

  空中的藍色光點緩緩從虞宴的身邊離開,自動飄到了薩金特的身邊,開始打量這只在他看來充當了「倒霉蛋」角色的雌蟲。

  「虞宴,你知道埃特拉在裡面,對嗎?」

  系統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依舊是那副篤定的語氣。

  這條廊道和虞宴上次來時一樣,依舊濕熱,漫長又時刻都浸盈著那種規律無比的滴水聲,像是一個巨型生物的食管,要將裡面的活物咽下喉嚨。

  虞宴看著越發微弱的火苗,平靜地回應了系統。

  「你說過,『安謝爾』是竊取了你神位的僭越者,祂的觸足遍布著整個大陸,甚至能夠伸到世界夾層的另一邊去干預我的世界。」

  藍色光點跳了跳,它落在了薩金特的肩上,仿佛有一隻無聲無息的眼睛,在透過這片藍光看著虞宴的方向,描摹這那張逕自吞吐著話語的薄唇。

  「祂既然想打通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那我便不會是唯一的個例,也不會是唯一一次嘗試。系統...」

  虞宴輕輕喚了一聲,不知是向薩金特,還是朝著它微微一笑。

  「你只是截了胡,如果不是你,或許我進入這個世界的契機就不會是穿越,而是像埃特拉一樣...把這當作一場遊戲了。」

  「你說,作為一個珍貴的失敗案例,埃特拉會被『安謝爾』放在哪?」

  那抹燭火終於在稀薄的氧氣中緩緩熄滅,而虞宴的臉色也因為這種特殊的環境開始變得紅潤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系統卻未給他繼續補充氧氣,而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

  「你很遺憾?」

  那道冷冰冰的機械音再次在虞宴的腦子裡響了起來,不帶絲毫的情緒起伏。

  「你沒必要試探我,我們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一致的,你想弄死『安謝爾』,我也想弄死它。」

  「只不過我想弄清一些事情,你不願告訴我,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虞宴咳了幾聲,身旁的薩金特便朝他看了過來,適時地給出了讓他暫時撤出的建議,卻是意料之內地遭到了拒絕。

  「你好奇什麼,好奇祂為什麼不直接把你弄進來,而是把你像小白鼠一樣反反覆覆折騰了那麼多年?」

  「好奇之後呢,這會對你的報復產生任何的幫助嗎?」

  系統十分人性化地「嘖」了一聲,近乎嗤笑地丟出了一句「意義是什麼?」

  被質問的青年咯咯笑了起來,他這一奇怪的舉動讓薩金特再一次將目光移向了他。

  雌蟲伸手想要拉住他,卻是再次被虞宴避了過去。

  虞宴只是低低地在笑,笑得薩金特有些毛骨悚然,這種感覺在對方朝他看過來的那一瞬間,達到了巔峰。

  「沒有意義啊,只是一個答案,但是知道了這個答案之後,我或許就能找到一些讓對方更加懊惱的方式。」

  「有時候,多想一點並不是一件壞事,這種習慣總是能給我帶來一些不一樣的回報,就比如...」

  他的視線移向了落在薩金特肩膀上的藍點,在他震驚的眼神中,虞宴輕輕掃去了雌蟲肩上那個對他而言如同幽靈的系統。

  「你很討厭我將薩金特帶進來的這個舉動,但討厭歸討厭,可你還是要護著我帶進來的這隻雌蟲,你不敢讓他死掉,以至於一直坐在對方的身上充當著氧氣管,瞧,系統...」

  「多想想,就能找到讓你們不舒服的方式,這對我來說..就是意義所在啊?」

  他眯著眼,抬頭朝薩金特笑了笑。

  雌蟲望著那張浸潤在黑暗中的臉,也隨著他不知不覺地牽起了唇角。

  系統對薩金特的保護欲並不難猜,結合薩金特口中的部落神明,與系統三分真七分假的僭權故事來看,不難讓虞宴判斷出系統與速蘭瓦神明之間的聯繫。

  既然系統是速蘭瓦那位高居於雪山之上的神明,他選擇報復僭越的『安謝爾』,又何必大老遠地去撈自己這個異界來客來給對方添堵,而不選那些對祂而言更為虔誠的信徒。

  原因無非有兩種,要麼是自己的存在對於『安謝爾』又更為特殊的意義。

  要麼是系統作為神明無法干涉這些信奉著祂的信徒,甚至更進一步想,祂必須出於某種目的保護著他們不受侵犯。

  在這兩種猜測中,虞宴更相信兩者兼有。

  就前者而言,他尚想不到自己對「安謝爾」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得見到埃特拉或者『安謝爾』之後才能有答案。

  而後者...

  他望向在片刻之後重新回到薩金特肩上的藍點,鬆開了扣住對方肩的手

  ——他有了答案。

  系統的確要保護這些來自速蘭瓦的蟲族,至少不能看著他們死掉。

  所以,只有薩金特,是最適合和他一起進來的那隻雌蟲。

  虞宴的話音落下後,系統很久都沒有再出聲。

  它冷冷地和虞宴互相對峙著,像是在隔空較著勁,在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之後,虞宴鼻間稀薄的空氣驟然充盈。

  在這場角力之中,系統選擇了退讓。

  「你很聰明,虞宴。」

  它的聲音似乎更冷了,在徹底消失之前,系統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不過你選擇薩金特,真的只是為了讓我感到麻煩嗎?」

  系統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麼,它的語氣似乎又輕快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有時很討厭這些活在雪原里的雌蟲,他們的腦子像是被冰雪凍住了,並不笨,但也聰明地不夠徹底,就像現在。」

  「他喜歡你,卻不知道你在為了另一隻雌蟲盤算著它的命,你明明知道的,虞宴...」

  藍點飄到了他的耳邊,輕飄飄地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愷撒明明比他更合適,你要引出『安謝爾』,他才是那個最合適的雌蟲。」

  *

  另一邊。

  夏拉爾在這座空蕩蕩的宮殿裡砸了一個又一個酒瓶,殿內跪了一地的雌蟲。

  有些是剛從他床上爬起來的軍雌,有些是蒙托送給他的侍衛,當然也被他拉過來一起「玩耍」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