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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將沉聲問,帶著他不敢承受的疑惑。

  越王栓緊護腕的繩,眺望遠方這半來治旱小有成效的西北,除了腳下的沙漠他無能為力,遠方的乾裂的沙田都慢慢長出了綠色新芽,等他下一次來,這裡的百姓都能吃上糧食。

  但很可能,他沒有下一次機會。

  越王低沉地應了一聲,隨著黃沙向下走,遠處馬匹停歇在那兒。

  軍營之中軍隊已經集結完畢,鐵馬錚錚,隱藏在盔甲之下的軍人等候主將發號施令。

  他們是浴血奮戰的軍人,這一次的出發,卻不是為了斬盡敵首,而是要顛覆王朝。

  其實只要仔細看他們掩藏在頭盔下的眼眸,能發現他們蘊含了太多猶豫。

  這是一場二選一的遊戲,王朝成功顛覆,他們是功臣,若不能顛覆,他們是罪人。

  副將隨同越王策馬趕來,立在軍隊前方,看了眼越王已經下定決心的模樣,替他發號施令:「整軍,出發!」

  萬人軍隊浩浩湯湯越過躲藏許久的西北邊境,一路向京城的方向開拔。

  一刻不停的趕路,歷時十天,越王帶著他的人抵達與五皇兄約定的地點——

  京城西郊紅楓教場。

  陳王胖墩墩的身體,一身暗紅色五爪金龍的袍子,遠看就像球,細小的眼睛笑眯了,頗有憨態可掬的意味。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畜無害的人,從前謀劃宮變,沒爭到自己想要的皇位,多年後再度重來,還是不放棄執念。

  陳王迎他下馬,餘光瞥見跟著在他身後的副將,淡笑著問:「這人看著眼生,皇弟新提拔上來的人物?」

  「是啊。沙原多險境,遇上流沙,他為護我,不幸埋葬在那兒。」越王承認說,隨後感嘆,「誰也不知,平靜的沙面下,是另一個面孔。」

  陳王越他一步的身軀頓了頓,兩人並肩而行,走到帳前,侍衛撩開門帘,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越王瞧了眼裡面的配置,珠光寶玉應有盡有,待客用的桌案用的也是金絲楠木,可見陳王的極盡奢華。

  帳內除了主位,只備了一張桌案,越王不認為是準備給別人的,很自然坐下,抿了口提神的酒,詢問:「皇上情況如何了?」

  說起此事,陳王很是得意,語氣飄然:「昏睡不醒,再過兩日,便會死在睡夢中。」

  越王嗅聞杯中醇香,暗笑他自大,面上卻是滴水不漏:「皇兄如此篤定,可是還有什麼皇弟我不知曉的過人之處?」

  「自然是皇上日夜操勞,久治不愈,與本王可沒有干係。」陳王雖把他看做一條船上的人,但齊釗從前跟在皇帝身邊,他不至於掉以輕心和盤托出。

  香醇的酒釀,好喝卻也醉人。

  越王眼前開始迷濛,帳內響起聲樂,舞姬進場,隨歌律律動。

  恍惚間,越王從一堆紅色團焰中瞧見一抹亮眼的白色,那身形舞姿都好似,好似她。

  陳王素來喜愛吃食,為了等齊釗放棄了自己最適宜用食的時辰,此時餓得大快朵頤。

  嗝——

  混合各種氣味的氣體從陳王口中衝出,熏得人反身就想作嘔,侍女忍著不適,仍然面帶笑容地為主子斟酒。

  「你方才蹙眉了。」

  銀質酒樽還未斟滿,侍女便聽到讓她如墜深淵的話。

  她以為陳王已經醉酒,她的表情控制得也很好,很細微,陳王應當看不到。

  酒壺瞬時落地,侍女不顧清酒會濡濕裙擺,慌張地爬向前方,攀著粗壯的小腿,不住求饒,聲淚俱下:「王爺,王爺,奴只是不小心,絕不是故意。王爺,您饒了奴,您饒了奴!」

  管家從未遠離過陳王,即使現在已是即將刀兵相見的時候,他亦在,寬大的袍子一揮,守候在旁的侍衛冷麵拖走侍女,管家遠遠囑咐一聲:「送到王爺寢在帳。」

  侍女癱軟任由拖行。

  陳王此人,面容慈和,卻在某些方面有著癖好,進他屋的女人除了王妃無人活下來。

  安排了今晚的需求,陳王眯了眼看向已經痴迷著走到舞池中央與舞女面對面的弟弟。

  痴心不改啊。

  皇家宗室,哪裡容得下這樣的情?

  陳王嗤笑,蹣跚走下高台,揮散作為配角的其他舞姬,留下怔怔出神的越王以及那白衣女子。

  陳王攀住弟弟的肩,他龐大且重的身軀壓得齊釗踉蹌向前,撲到女子身前。陳王湊到他耳邊,氣息灼熱:「六弟,喜不喜歡歡為兄給你準備的禮物?」

  「阿挽……」

  齊釗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情不自禁撫上眼前與李妃有八分相似的面龐,恍惚覺得阿挽再度活過來站在他面前。

  陳王眼神示意下,舞姬柔弱無骨地依偎進齊釗胸懷中,柔聲呼喚:「王爺,妾身來服侍您……」

  齊釗沒有抗拒,依著她的言語,慢慢摟上滑潤的肩頭。

  眼看成了,陳王不再墨跡,悄悄退出軍帳,回他的寢帳尋他自己的樂趣。

  帳中人全退出去,舞姬還沒開始自己將來成為越王的妾室風光無限的幻想,被一股大力推開。

  她毫無防備下,嘴裡被餵下什麼東西,囫圇就吞了進去。

  猛然抬頭,對上越王毫無溫情,甚至起了殺意的眼睛,舞姬捂上脖頸,使勁摳著舌根:「王爺,你給妾身吃了什麼!」

  「閻王引。」

  越王再無方才醉酒沉淪的模樣,望著意圖模仿阿挽的人,渾身都是厭惡,仰頭解開領子上的衣扣,只著裡衣,淡漠地坐到方才自己的桌案前,「想要模仿她,你還不配。」

  閻王引?

  閻王引!

  閻王引這名,如雷貫耳,閻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

  她的生死時候完全掌握在越王手中。

  舞姬很識時務,改趴坐為跪,伏地不起:「求王爺告知,王爺要妾身做什麼?」

  齊釗耳尖聽到外面細微的腳步,站起身,隨手碰了燭台,燭火搖晃間,他俯身在舞姬耳邊:「叫,叫的魅惑妖嬈一點。」

  「什麼?」

  舞姬沒料到會是這麼個離譜的要求,貝齒咬住下唇,並不情願。

  如果不是受制於陳王,她才不做那自甘下賤的事。

  齊釗負

  手站她身後,音色里萃了冰渣:「陳王讓你來的目的,不就是那些事?本王不碰你,但你要讓他們相信。」

  舞姬懂了,隨著光影晃動,圍繞他板直的身軀扭動,卻不敢貿然碰他一下。等齊釗有所假意動作,她配合地嘴中溢出嚶嚀。

  第78章 柒捌造反

  皇帝昏迷整整一月,不見醒來跡象。

  外有如同聞到腐肉的獵犬虎視眈眈,內里不知今上還有沒有醒來的機會,朝臣已是驚弓之鳥、惶恐不安。

  堅定站在皇上身邊的大臣已感悲涼。而如祝家等早與越王沆瀣一氣的,看到光明坦蕩的前途,眉峰間都是喜氣洋洋。

  朝會遠不如從前安靜,一群穿得衣冠規整的大臣像市井中買菜賣菜的大爺,嘲哳而無序。

  帝王龍椅依舊空置,皇上沒來上朝。

  大臣們攏著袖子抱著笏板,等著首領太監居高臨下的甩過拂塵,宣朝會散。

  等了一刻鐘,又等了一刻鐘,朝會開始的時間早已過去,往常出現的江喆海沒有站上高台,而是換為了方義。

  淺藍色衣裳的宮女上前,握住繩索一點點將帷幕放下。

  那帷幕常年不用,只在女子垂簾聽政時放下遮面。

  暗黑薄透的紗放下一半,被叫停,輕巧的腳步從後往前上台階。

  遠遠沒看清人影,祝尚書的臉蘊藏了些許期待。

  皇帝昏睡,後宮動盪,太后傷心欲絕躲進永慈殿禮佛為皇帝祈福。靈妃,沒有皇帝,一個毫無背景的靈妃又能做什麼?

  當隱藏在龍椅後的人走上高台,顯露真容,祝尚書嗤笑道:「靈妃娘娘這是,趁著陛下尚未甦醒,要把持朝政?」

  「祝大人莫急。」

  姜悅容眉目低垂,讓人收起帷幕,朝眾大臣露出容貌,靜默不言等另一半走得極慢且笨重的聲音。

  那些一直以為皇帝已無醒來可能的朝臣,看著高大威武卻佝僂著腰身著玄黑金龍袞服的人在四五個侍從前後簇擁的情況下,一步一步坐到龍椅之上。

  「諸位大人,今日有何要事,都可盡情稟奏。」姜悅容坐姿規整,示意底下眼巴巴望著的人可以開口。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渾然忘了今天有什麼要事,他們心中都只有一個疑惑——

  兵部尚書率先開口:「娘娘,皇上這是,好了?」

  「陛下雖甦醒,太醫診脈,仍有餘毒,尚不能開口說話,神志不清。故而吩咐本宮,來前朝做他的嘴,替他言說。」

  「簡直荒唐,你一介婦人,還只是妃子,說難聽點你不過是個妾,何來資格替陛下言說?!」

  男女成見總是那麼根深蒂固,姜悅容不妄圖改變他們,眸中流光旋轉,示意方義拿出事先備好的東西,「本宮是皇上的妃,夠不夠資格也該由皇上評說,祝大人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本宮!聖旨在,祝大人是想違抗聖意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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