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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青冥無中生友

  「啊?」她腦袋乍然嗡嗡。

  陸樹廣搖了搖手機,朝代瀾為難地笑:「同事說有急事,讓我趕快回去。」

  不知所措有延遲,眼見可靠而社牛的陸姨悉心交代後便瀟灑離開,那現實的衝擊才陣陣翻湧上心頭。

  怎麼辦?我領頭去訪問?

  怕是不夠格吧?

  從前在學校或是敬老院裡倒是可以設計組織活動,這些不用直接與人溝通的她都可以努力做好,可唯獨觸及社交……

  代瀾的肌膚無可抑制地泛雞皮疙瘩,甚至不用閉眼,過去那些爭議和尖酸嘲諷聲猝然忽遠忽近攻擊耳畔。

  幾乎是反射般,頭腦猛地一抽讓她又在現實驟然驚醒,只是心魔笑語似乎未曾遠離。

  嘴邊死皮又翹,她咬了又咬,過短齒尖難銜,越發狠勁。

  身後是其他人拍攝說笑,與代瀾之間卻如隔屏障,她腳步沒停,逼迫自己冷靜,好擔得起作為隊伍主導者的責任。

  起初她還能自我安慰,過去雖然算不上優秀畢業生,但好歹學了四年,該掌握的本領也已經融會貫通。

  可代瀾的思維似乎總是忍不住往負面方向疾馳,就比如現在她開始糾結,如果交流時問到知識盲區該如何應對?

  再萬一,她帶著嘉賓們遇上了之前和吳楠濤下鄉時的情況怎麼辦?

  去年二月她實習時和吳楠濤訪問的一位老人因為遺產問題,當著他們面和家人吵架,結果被氣暈過去,匆匆送進醫院,好在最後緩了過來。

  再是去年十一月下鄉,他們碰上兩家人因為建房的土地規劃爆發激烈爭吵,期間吳楠濤去勸架,混亂中還被人推倒,最後是代瀾報的警。

  曾在下鄉途中發生的種種意外在腦海里再度重映,代瀾難以按捺忐忑,無法肯定自己能夠完全應付得了這些事情。

  她總這樣,詭異地為逃避找藉口推脫,一邊譴責自我一邊又沉溺在背道而馳的痛感里。

  再深吸一口氣。

  左手小拇指還掛著那袋抽紙,其餘托著吳楠濤留下的文件夾,右手快速翻動紙張。

  從絞不盡的想法里拼命掙脫,臉色甚至來不及表露出一絲緊張,僅憑無法抑制的手抖替人說明一切,不停催促應對。

  終於,代瀾翻到那頁。

  找到了。

  這一戶是對兄弟,哥哥名叫盤慶義,弟弟名叫盤慶奇。

  盤慶義,盤慶奇……

  兩個名字一字之差,偏偏自己記性不好……代瀾煩躁地錘了幾下太陽穴。

  她記得這兩個兄弟,一個耳朵特別不好,說話比盤練興還大聲,聽力本就不好還愛聽戲,一放音量就拉滿,經常被鄰居投訴擾民。

  另一個則是愛打麻將,他們下鄉幾次,就有幾次撲空,因為耳朵不好的那位說話不清楚導致溝通不暢,還要提前打電話叫他回來當翻譯。

  所以……

  代瀾盯著檔案底下的兩行聯繫電話憂心忡忡。

  耳朵好那位的電話號碼究竟是哪個?

  算了,來不及了,還是直接給濤哥打個電話吧。

  她正欲從口袋掏出手機,身後忽然傳來問句:「怎麼一直在看文件,出問題了嗎?」

  「嗯?」猝然被打破忐忑氛圍,代瀾才發覺宋汝然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

  來人小辮扎得俏皮,因為頭髮過短,鬢邊還落下一綹:「你要幫忙就喊我嘛,來來,看看下一個是誰?」

  她瞬間從兩手背著身的狀態,一晃改為雙手側貼合,掌心向上的期盼樣,杏眼眨巴眨巴。

  為何宋汝然總是出現得恰逢其時?疑問瞬閃,她捉不住尾巴,焦慮就將它匆匆淹沒。

  此刻突然的關心似乎讓人找著了依靠地,沒想到自己話里都帶了些不經意的依賴:「待會兒要去的那戶要提前打電話……」

  「那打就好啦,」宋汝然慣會看眼色,瞧見她插科打諢都趕不走代瀾頭上陰霾,瞬間又換了關心神情,「怎麼啦?出什麼問題了嗎?」

  面前人極快地反應過來,又靠近些許陪人慢步,摟住她肩,輕聲提醒:「該不會是在鑽牛角尖吧?有事就找濤哥陸姨啊。」

  「我就是剛想打呢,你就來了。」

  「好,那你需要我來打嗎?」

  「誒?」

  她從未想過有人願意代勞。

  說實話,代瀾有一瞬間想過這兩通電話就交由宋汝然解決算了。

  可強烈的牴觸感又將這絲僥倖囚住,於深淵嘶吼逼問——如果下次他們都不在身邊,那你又該如何逃避?

  給出答案前腦海是如何電閃雷鳴,外人都不得而知,代瀾最終給出的答案還是……

  「不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

  面前人笑意更甚,隱約可見釋然,而代瀾解不開,只聽宋汝然以一句輕巧了事:「好啊,那就你來打吧。」

  明明宋汝然來時至她兩通電話掛斷不過十分鐘,代瀾卻在短短時間裡探索到安心,以及巧妙地,試圖不留痕跡的陪伴。

  是的。

  她發覺了。

  代瀾將文件夾收好,夾在手臂下,再望向宋汝然時,對她平日裡的「恰逢其時」有了新的結論——

  受人所託。

  而果不其然,在電話結束後的下半場,那位託付之人便被引出。

  「何子游你過來!」

  宋汝然還維持著摟住代瀾肩膀的姿勢,隨著她轉身,代瀾自然也要跟著轉。

  沖入視野是小路其上的兩側長長屋檐,再是男人抱著突兀的箱,周身氣場硬是將它也一併包容。

  在一線天光之下,原本是溫和柔潤的面容反而因混了陰翳而略顯鋒芒,何子游被點名後微怔,神色微變而更顯防禦清冷。

  喊聲晃蕩在壁上撞出回音,攝像頭往他們的方向照時,代瀾敏銳發現。

  男人謹慎,被喊後同樣回頭觀察攝像情況,之後雖不清楚為何召喚,依然邁大步向兩人而來,走近後附加一句問宋汝然的「幹什麼」。

  然而被問的女生卻故意不答,扭頭一臉不屑地向代瀾調侃:「隆重介紹下,這位哥居然考了社工證。」

  「啊?」代瀾是真的驚訝。

  「他自己剛剛自爆的,」宋汝然一臉理所當然,「你待會兒要是找搭檔就他唄。」

  「剛剛是他們幫我找……」有人試圖澄清「自爆」。

  「既然有證,用人也安心,」有人說話調子更高,語速堪比Rapper,撂下就跑,「我去找荔姐啦!」

  「……被他們翻到了證。」

  眼敲著女生跑遠,還說著「他們聊等等上門的事」藉此將攝像機都招了回去。

  剛才那個猜測,答案更明顯了。

  代瀾輕聲嘆息,只是這份嘆剝離了在宋汝然來之前的惆悵和焦慮,難得是為感慨和慶幸。

  他應該不是為了和我爸媽報告我的狀態。

  二十多年的獨女經歷……她第一次發覺有個哥哥也是不錯的事。

  或者是像小然和荔姐那樣的姐姐?

  方才宋汝然問打電話,她和代瀾自己之間二選一時,代瀾便理解宋汝然的分寸感拿捏得極好。

  她尊重我,所以這通電話她不會包辦,如果當時自己真的有難處而求助,宋汝然主動問起也給足了台階。

  當然,我能自己做到最好。

  所以什麼時候她才能不為各種負面情緒所控,動不動就引發軀體反應呢?

  無法再深想,代瀾深呼吸,為由思考邁向清醒轉開瞬間的鑰匙。

  而那位真正旁聽,默默關心的哥哥就在身邊。

  剛才宋汝然是玩笑,他大可以藉此走開,但何子游並沒有。

  或許是對這份來去糾葛深刻的關係有了新的認識,再次獨處,代瀾警惕的初始值似乎下降了些許。

  連同她正在燒心的獨自帶領隊伍訪問之事,那焦灼浪潮也稍微顯現退卻幾分的苗頭。

  這段路總不可能就這麼沉默地走下去。

  「你怎麼會有證?」

  「你還好嗎?」

  話語相撞,代瀾下意識詫異看他,卻見何子游也恰好向她看來。

  男人似乎也始料未及,錯愕後先避開視線,卻忍不住笑:「你先說吧。」

  一句「哦,好」幾乎快到嘴邊又咽下,幸好及時反應過來這話太過麻木機械,代瀾以沒抓著東西的那手撓了撓頭,抿唇再答:「我還好。」

  但她沉吟,在片刻後立馬接上一句:「謝謝你讓汝然來幫我。」

  她沒敢偷看何子游的反應,但對他莫名的信任感讓代瀾直覺認為全盤托出是最好的結果。

  從與他重逢後起始,她也無法說明到底是那處細節讓她模糊地出現了「值得信任」的指向,總之是虛空中難得一處可踏的岩石。

  儘管她還在試探,還要跺幾腳看看是否穩固,但能在麻木游移的世界裡已是小小可喘息之地。

  謹慎地珍重。

  不曾想她懸浮在半空中思索時,何子游卻並不意外,反倒無可奈何地笑:「哈……我就知道你會發現。」<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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