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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你根本沒必要這麼賣命!」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探照燈,安可道咬緊牙關,盯著那雙銳利的琥珀眼率先開口,語速飛快而有力,「我身上有自爆裝置,殺了我你說不定也會受重傷!為了一個陌生嚮導,這樣真的值得嗎?

  「你應該快退役了吧?白塔哨兵的撫恤補貼可是連日常溫飽都不夠!還不如跟我一起干票大的,你——!」

  對此,況憬的回答是猛然加大的力道。

  他身體力行地做出了選擇,幾乎在瞬間就將安可道的虎口震裂震麻,逼得他額角青筋根根暴起,膝蓋也漸漸彎曲。

  看到這一幕,豐琅洗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輕笑。

  「這是當著我的面挖牆角啊……」

  他眯起眼睛幽幽地呢喃道,染血的手指在黑暗中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莫名有些詭異。

  「抱歉,我不允許。」

  話音未落,原本正處於酣戰當中的黑足貓突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嘯。

  祂濃密的毛髮頓時根根炸立,渾身沒來由地開始瘋狂扭曲膨脹,仿佛有位無形的造物主正在重新將祂捏扁搓圓,就連身形都逐漸不穩定地閃爍起來!

  與此同時,安可道的呼吸猝然一滯,跟著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倒在地。

  哨兵眼前一片赤紅,他只感覺自己頭痛欲裂、精神圖景幾乎瞬間陷入崩潰,七竅在同一時刻湧出了大量黏稠的鮮血。

  「呃啊啊啊啊……!」

  在極度的、未知的恐懼之下,安可道渾身的肌肉緊繃到了極限,匕首硬柄幾乎生生嵌入他的掌心之中。

  他強迫自己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身受重傷的羸弱嚮導,嗓音嘶啞而痛苦:

  「你……到底、做了什麼?!」

  看著安可道這幅歇斯底里的狼狽樣子,豐琅洗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一寸一寸地擴大。他頸側的傷口仍在滲血,但那雙赭紅色的眼睛卻亮得可怕。

  在哨兵充滿殺意的眼神的注視下,豐琅洗慢悠悠地伸出左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喉結,笑容癲狂而興奮。

  「怎麼樣,太歲的血肉,好吃嗎?」

  該死該死該死——!

  聞言,安可道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驀地擲出匕首試圖暴起,但死神的鐮刀比他更快!

  況憬沒有再給他機會,三棱.軍刺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致命的冷光,迅速貫穿了安可道的頭顱。在對方徹底咽氣之前,他將屍體用力拋向遠方——

  嘭!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黑足貓蜷成一團,發出了悲戚的哀鳴。隨後祂不受控制地化作縷縷黑煙,和主人一起徹底消散在硝煙之間。

  另一邊,面對熱浪的衝擊,渾身發軟的豐琅洗踉蹌著向前一頭栽倒。在臉龐即將與地面親密接觸的瞬間,有隻溫熱的臂膀將他穩穩接住了。

  此刻,嚮導的身體輕得可怕,宛如一片燃盡的紙灰,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他的生機再次潰散。

  「如約而至」的探照燈劃破夜空,冷白的光束緩緩掃過滿地狼藉,將這片區域照得纖毫畢現,也讓況憬將豐琅洗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勢盡收眼底。

  「咳、咳……怎麼這個表情……」

  看見哨兵緊蹙的眉頭和直直抿起的唇線,豐琅洗竟然有些想笑,但胸腔傳來的劇痛令他只能從喉中嗆出一口血沫。

  「你,這是在擔心我麼?」

  況憬沒有回話,只是沉默地架起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往白塔的方向走去。但很顯然,某個熱愛作死的重傷人士永遠學不會適可而止的道理。

  「那還真是令人感動啊……」

  豐琅洗現在分明已經氣若遊絲了,但他的眼睛裡卻依舊翻湧著種種毫不掩飾的惡意,那張蒼白的嘴唇在陰影中一張一合。

  「我還以為『銜尾蛇』閣下會放任我自生自滅的。畢竟我死了,你『看家護主』的任務自然就結束了……

  「話說,你真的不打算趁機了結我嗎?難得有這麼完美的替罪羊在這兒,機不可失啊……」

  「還是說……」看著哨兵微微起伏的喉結,豐琅洗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幾分戲謔的沙啞,「該不會有人就是喜歡當看門犬吧,那我——唔。」

  突然,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被人用手直接捂住了。緊接著他渾身一輕,落入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是,不打算。」

  刺眼的燈光下,況憬目不斜視,十分平淡地回應道。

  他深邃的眉眼被光線鍍上了一條冷硬的銀邊,聲音依舊平靜得聽不出情緒,手上的動作卻愈發謹慎。

  「所以,為了任務不那麼快結束,您還是安心靜養比較好,『肉靈芝』閣下。」

  話音未落,一道喜氣洋洋的機械音直接在豐琅洗腦中清晰炸響:

  【滴——仰慕者+1。蒼天有眼啊宿主!您的任務目標即將達成了!】

  [哈?]

  此刻,豐琅洗嘴角的笑容徹底僵住了,他茫然地瞪大眼睛,腦海中罕見地出現一片空白。

  第78章 流心巧克力(已修)

  此刻, 看著豐琅洗臉上精彩紛呈的扭曲神情,況憬不著痕跡地垂下眼睫,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 恰到好處地掩去了那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不遠處,從白塔內部湧出的各方勢力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兩人逼近,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裡, 如同聞到腐屍氣息的禿鷲。

  對此,哨兵神色依舊,只是平靜地說道:

  「抱歉,讓您受傷了。後續任務, 白塔方面或許會調換更合適的哨兵來——」

  「呵……調換?」

  聽到這, 豐琅洗單薄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 他如夢初醒般打斷了況憬的話。

  「你還真是會異想天開啊……」

  嚮導慘白的臉龐因為疼痛沁出了大量細密的冷汗, 卻又在止不住的戰慄中突然抬手, 一把攥住了那頭柔軟的白髮。

  「聽著——」他冰涼的指尖深深陷入況憬的髮絲之中,迫使對方低下頭來與自己對視。豐琅洗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地強調道:

  「沒有誰能隨意拿走我的東西……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白塔。」

  令人意外的是,向來吃軟不吃硬的況憬這次竟然出奇地鈍感, 他非但沒有出手反擊,反而十分順從地俯下了身。

  男人溫熱的鼻息輕輕拂過豐琅洗冷硬發灰的臉頰, 帶來了一絲鮮活的暖意。

  在四目相對的瞬間,豐琅洗看見那雙平靜如水的黃金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自己乖張扭曲的身影——與冷靜自持的哨兵相比, 自己活像一個可悲的、歇斯底里的瘋子,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但,豐琅洗還是心有不甘。

  「況憬……」他奮力仰起頭來,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強撐著幾欲合攏的眼皮陰惻惻地低聲威脅道,「我勸你最好把白塔灌輸的狗哨指令全都忘了, 乖乖守在我身邊,否則……你知道我有多瘋。」

  隨著意識逐漸模糊,豐琅洗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微弱,但他依然固執地重複呢喃著:

  「要是敢擅離職守的話,等我醒了、就……我……」

  話音未落,早已是強弩之末的嚮導終於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昏了過去。

  可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卻依舊不依不饒地掛在況憬頸後,即像是某種無聲的威脅,又像是在可憐巴巴地索要著一個承諾。

  頭頂的繁星在雲霧間影影綽綽,濕潤的泥地無聲地吞食著黏稠的血泊,夜風中,有股詭譎迷離的香氣密織成網,將哨兵悄然包裹。

  在鼓點般的心跳聲中,況憬沉默片刻,終於還是緩緩吐出一個字,宛如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說:「好。」

  ……

  三日後。

  白塔,靜音室。

  豐琅洗在意識回籠的瞬間就皺緊了眉頭,臉上爬滿了被打攪後的煩躁。

  那些鑲嵌在牆體裡的白噪音系統正在發出不規律的「滴答」聲,似乎是在拙劣地模仿落雨,卻只能讓他回想起鮮血四處噴濺的聲響。

  忍耐片刻之後,嚮導猛地睜開了雙眼,他聽見自己的後槽牙正磨得嘎吱作響。

  房內種種刻意營造的靜謐感非但沒能安撫他緊繃的神經,反而讓本就酸痛的太陽穴愈發突突直跳,一股莫名的火氣在豐琅洗心中止不住地瘋長。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已經是第三次「光臨」靜音室的他,現在只覺得這裡的天花板都難看得令人作嘔。

  好煩……

  看著頭頂那些扭曲蠕動的噁心圖案,豐琅洗一臉陰鬱地想:果然,這個世界還是趕緊毀滅比較好——

  「早。」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喚醒了豐琅洗陷在混沌中的神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有隻溫熱的手穩穩托住了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將人從被褥中輕鬆扶起。

  豐琅洗偏頭望去,下意識放緩了呼吸:

  明媚的晨光透過玻璃窗輕輕打在哨兵身上,將他刀刻斧鑿般的輪廓描繪得異常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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