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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當實驗室的金屬門再度開啟時,況憬看見豐琅洗逆著光、施施然地從中走出。

  這人雪白的袖口上沾滿了星星點點的暗色痕跡,如同無聲的哀嚎;玻璃鏡片上凝結的血珠在燈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看起來格外刺眼。

  「怎麼,」注意到那股直勾勾的視線後,豐琅洗將被血污模糊的眼鏡隨手拋出,金屬鏡鏈在況憬胸前撞出清脆的聲響,「都跟著我這麼久了,還沒看習慣啊?」

  哨兵沒有接話,只是緩緩低下了頭,主動避開了豐琅洗意味深長的打量。

  沉重的鏡框在那張溫文爾雅的臉龐上留下了兩道突兀的壓痕,失去飾品的遮擋後,現在的豐琅洗看起來更像是戴著一張精心繪製的人皮面具。

  他瞥了一眼況憬緊閉的嘴唇和低垂的眼睫,忽然輕笑出聲:

  「啊……我可記得某人第一次迎接我出來的樣子。

  「那時候,你恨不得把我直接給生吞活剝了吧?」

  說話時,他闔著眼帘,慢條斯理地擦拭起手指,指縫裡還殘留著未洗淨的血漬。豐琅洗用惋惜的語氣喟嘆道:

  「現在呢?白塔最忠誠勇敢的戰士,你怎麼連瞪我一眼都不敢了……」

  聞言,況憬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瞬,卻依舊一言不發,他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哨兵知道,這些源源不斷被送來的實驗品只會是白塔的手筆,而自己,也是其中助紂為虐的一環——他早已經認清了這個現實。

  不遠處,通風系統的嗡嗡聲在長廊裡面接連迴蕩,像是某種龐然大物瀕死前的哀鳴。

  「好了,出去轉轉吧——」

  在長久的沉默中,豐琅洗突然漫不經心地伸了個懶腰,他眯起眼睛,抬手將額前汗濕的碎發全部撥到腦後。

  「除了實驗室,天天就是跟你這種無聊的人待在一塊兒……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沒點活人氣了。」

  話畢,豐琅洗便悠哉悠哉地邁出了腳步,況憬對此不置一詞,只是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塔外,無邊的暮色已經籠罩了整個城市,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仿佛觸手可及。

  不遠處的警戒牆上亮起了刺目的探照燈,潔白的光柱在黑暗中來回掃射,將一切潛伏其中的事物都覆蓋在無形的監控之下。

  偶爾有歸巢的飛鳥從空中掠過,只在高聳的牆面上投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剪影。

  兩人穿過最後一道閘門,來到了白塔外圍的安全區。

  夜風裹挾著初春的寒意撲面而來,帶起一股灰塵、鐵鏽和泥土混合的味道,這讓況憬下意識繃緊了神經。

  哨兵後頸上的汗毛在低溫中毫無徵兆地根根豎起,他本能地調整著呼吸頻率,將五感維持在最佳狀態:不遠處邊界的鐵網上傳來了隱晦的電流聲,有兩隻老鼠在下水道里來回窸窣穿梭,還有——

  某個潮濕的角落,隱約傳來了動物幼崽細弱的嗚咽。

  幼崽?

  這個意料之外的生物不由得讓況憬微微一愣,他轉身望去,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亂石堆旁找到了聲音的源頭,有隻巴掌大的小貓正蜷縮在被雨水泡發的紙箱裡。

  它渾身髒兮兮的,原本的花色已經變得難以辨認,渾身的毛髮幾乎被泥巴糊成了一團,手腳更是只有火柴棍那麼點兒細,看起來實在令人揪心。

  「嘖,好醜……」

  豐琅洗從況憬身後探出頭來,他眯起眼睛打量片刻,忍不住嗤笑了一句。

  說是這麼說,可這人的身子卻在不住地紙箱的方向傾斜,腳下也無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

  電光石火之間,箱子裡突然暴起一道詭異的黑影——一個身形消瘦的哨兵不知何時竟以驚人的速度從陰影中躍出,直衝豐琅洗的面門而來!

  【小心!】

  但示警來得太遲了,襲擊者已然用力扣下了扳機,消音手槍接連發出了致命的悶響。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豐琅洗的瞳孔驟然緊縮,在末日屍潮中搏殺出的本能讓他險而又險地向後仰去,子彈擦過他的下頜留下一叢凋零的血花。

  與此同時,太歲猛然從精神圖景中具現而出,卻在撲向襲擊者的剎那被一道更小的黑影攔截——那隻其貌不揚的小貓突然暴起,尖銳的犬齒精準地咬住了太歲的氣管!

  「黑足貓?!」

  這種非洲大陸上最兇猛貓科動物,足以放倒比它大十倍的獵物!

  見狀,況憬在反擊的間隙果斷放出玉京子上前纏鬥,他認出了這個標誌性的精神體——此人正是下城區黑市上小有名氣的殺手,安可道。

  第77章 戰鬥吧!直球克一切(已修)

  「咳、居然直接殺到白塔來了……」

  豐琅洗倚在微涼的地面上笑著感慨道, 他用手指捂住了頸側猙獰的傷口,溫熱的鮮血卻依舊源源不斷地從指縫中湧出,將他素白的襯衣染上一片觸目驚心的深紅。

  「看來, 黑市上買我人頭的賞金又漲了不少啊。」

  嚮導沙啞的嗓音中帶著一貫的笑意,卻又多了些許掩飾不住的虛弱——這是無疑失血過多的先兆。

  不過,在場的另外兩位哨兵顯然都沒有時間對他「關照」一二。

  此刻, 白塔的警戒牆上終於響起了刺耳的警報,姍姍來遲的光柱正在往這個劍拔弩張的角落迅速逼近。

  況憬與安可道在黑暗中對視一眼,幾乎同時從對方眼中讀出了相同的訊號——

  必須速戰速決。

  「砰砰砰!」

  新一輪的交鋒在瞬息之間即刻爆發,無數滾燙的彈殼劃破空氣呼嘯著墜入泥地, 擦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花。

  儘管況憬主動上前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但在短短几秒時間內, 身處風暴中心的豐琅洗還是不可避免地再度負傷掛彩, 空氣中逐漸瀰漫起一股濃重的甜腥味。

  【嗷嗷嗷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宿主您快被打成篩子了啊——】看著豐琅洗身上不斷湧出的猩紅液體,系統在意識空間急得團團轉,機械嗓子都快嚎得冒了煙, 【士可殺不可辱,這還不如直接給人一個痛快呢……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地上失血過多的死法一點兒也不龍傲天!】

  聞言, 豐琅洗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在腦海中幽幽地嘆了口氣:

  [030……再這麼吵下去, 我還沒被子彈打死,就要先被你咒死了。]

  簡單地插科打諢過後,豐琅洗在系統的催促下開始漫不經心地尋找著最近的掩體。

  短時間內大量失血讓他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儘管處境危險,嚮導的大腦卻異常清明。深入骨髓的疼痛如同一針強效興奮劑,將他身體的各項機能激發到了極致。

  在四處紛飛的流彈的干擾下, 豐琅洗敏銳地捕捉到手槍換彈時細微的聲響,他果斷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時機!

  染血的風衣如白鶴般從他身上猛然飛出,下一秒就被破空襲來的子彈瞬間貫穿。

  豐琅洗趁機側身翻滾,尖銳的碎石重重碾入他身上的傷口,帶出了更多溫熱潮濕的液體,卻也讓那雙明亮的赭紅眼瞳中充滿了亢奮的情緒。

  一陣連擊過後,槍聲陡然停止了,雙方似乎都已彈盡糧絕。

  緊接著,空中猛地傳來了冷兵器激烈碰撞的聲音,兩位哨兵同時選擇了近身搏擊!三棱.軍刺和淬毒匕首纏鬥在一起,每一次交鋒都帶著致命的殺意。

  另一頭,暫時進入「安全區」的豐琅洗面色慘白地倚靠在地上,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接二連三地朝他湧來。

  嚮導發灰的嘴唇因為乾裂滲出了細小的血珠,密密麻麻的冷汗將他額前微卷的棕發黏在臉上,配合著那件已經被染得慘不忍睹的白襯衫,顯得青年頗為狼狽。

  但豐琅洗的表情卻十分放鬆,他半闔著眼睛,目光饒有興致地投向了不遠處纏鬥成一團的精神體們:

  被貓死死咬住氣管後,太歲溢血的喉嚨里發出了「嗬哧嗬哧」的喘息聲。

  此刻,那張斯文儒雅的臉龐難得變得有些猙獰,又隱約透著一抹瘋狂,細密的血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布滿了祂的眼底。

  見狀,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玉京子冷不丁地吐了下信子,祂抓住黑足貓吞咽換氣的間隙,率先發動了突襲!

  兩枚又細又彎的毒牙從玉京子的上顎驀地彈出,在夜幕中閃爍著致命的寒光,逼得對方不得不鬆口進行躲避。

  但很快,黑足貓的身體就像彈簧一樣壓縮弓起!祂在後撤回防的同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在空中突然騰轉,尖銳的爪子狠狠撕向了白蛇的七寸——

  咔。

  太歲堅硬的指骨及時刺出,精準地截住了這致命一擊,玉京子則沿著祂的手臂飛速纏繞而上,毒牙再度朝著黑足貓猛攻而去。

  與此同時,況憬揮出的軍刺也已經穩穩地抵住了安可道的咽喉,鋒利的刀氣在哨兵的皮肉上劃出一條淡淡的血線。

  而安可道手中的匕首則拼盡全力架在下方抵抗,兩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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