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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玄忌沒見過這麼美人。

  全隴西的人全部加起來,都沒有這麼美!

  他看得發怔,幾乎是快要湊到雲知年臉上了,所以,正坐於廊下默默吃酥餅的雲知年一抬頭,便瞧見一張小孩子放大了數倍的痴痴臉龐,被嚇到輕輕嘶了一口氣。

  「你,你是誰?」

  雲知年好不驚惶。

  面前的這個小孩看起來並不大,可不知為何,看他時,眼光卻迫人得很,直勾勾地,令他下意識想要躲開。

  雲知年也確實不動聲色地往角落挪了挪身子,同裴玄忌隔開距離。

  哪知,他挪了一步,裴玄忌反而進了三步。

  「我叫裴玄忌。你應當叫雲知年罷,我聽先生叫過你名字的。」

  裴玄忌大大咧咧地回應。

  他不明白為何雲知年怕他,可看到雲知年因他靠近而長睫輕顫,呼吸不穩的模樣兒,這心中卻竟更覺歡喜。

  因為這樣的雲知年好像更美了。

  「你在吃什麼呀?看起來好香。能不能給我也吃一口?我是從隴西來的,吃不慣這北方的吃食,每日裡都好餓呀。」

  裴玄忌盯住他。

  「我…」

  雲知年自然不會同眼前的這個小孩說自己這是因為早年間帶著弟弟在街頭流浪搶食時落下了貪吃的毛病,又見對方年歲不大,同自己當年失去爹娘時的年歲當是相仿,且還是從隴西來的,同那些京官子弟到底不一樣,爹娘應該也不在身邊的,便心中一軟,將手中酥餅遞去,「可是我咬過了。」

  「沒事的。」

  裴玄忌分毫不嫌,當著雲知年的面,沿著他咬過的地方一口啃了下去。

  雲知年看著他,臉莫名其妙地燒了一下。

  「唔,好好吃呀!」

  裴玄忌就著那半塊餅,吃得狼吞虎咽,看起來倒真像是餓壞了。

  雲知年有些莞爾,緊繃的身體亦放鬆下來,不知為何,在裴玄忌身邊,他腹中那種空空發慌的感覺也消失了,反而變成了一種安心。

  雲知年於是沒有離開。

  裴玄忌便邊吃邊同雲知年閒談,順帶抱怨上京學宮沒有意思,還是隴西好,有山有海,還能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騎馬狂奔。

  裴玄忌說得繪聲繪色。

  他口中的世界,自由而熱烈,是雲知年從未見到過的,爹娘走後,他的心中便只剩下照顧弟弟和為雲氏復仇這兩件事,他壓抑了太久,對自由的渴望也比誰都要強,而裴玄忌恰是自由的。

  雖然裴玄忌如今也被送進了學宮,但是他有一顆自由澎湃的心。

  這讓雲知年徒生嚮往。

  「真有那麼好嗎?」

  「嗯!真的!有機會我帶你去玩!我教你騎馬!」

  「我,我會騎馬…雖然騎得不好…」

  「那更好了,我們一人一匹馬,去賽跑!贏了的人要給輸了的人獎勵!」

  「為什麼贏了,反而還要給獎勵呀?」

  「因為…」

  裴玄忌絞盡腦汁正想著要怎麼把話圓得更好一些,好哄雲知年跟他一起玩,結果,卻被沖他們跑來的雲識景打斷。

  「哥哥!」

  雲識景從長廊另一頭過來,手裡捧著幾卷先生拿給他的書,好奇地望向貼在雲知年身旁的裴玄忌,「這個小孩子是誰呀?」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十二了!」

  十二歲的裴玄忌對於十七歲的雲知年和雲識景來說,到底還是太小了,不僅個頭還沒竄起來,臉蛋也還帶著些未脫的稚嫩肉感,生起氣來嘴角鼓鼓的,十分可愛。

  雲識景並沒有把這個小孩子放在眼裡,他很敷衍地「哦」了一聲,就把書交給雲知年,「先生已經做好批註了,你先拿去看。」

  「好。」

  雲知年接過書,正想同自己的弟弟說說話,卻見長廊的另一頭,幾個學子正在沖這邊揮手。

  「小景,小景!快過來玩投壺!」

  「哥哥…」

  雲識景巴巴地望了雲知年一眼。

  「去吧。」

  雲知年安撫他,「你能有朋友,哥哥很開心。」

  「那哥哥跟我們一起!」

  「我就不去了,我還要看書,吃東西的。」

  「好。」

  雲識景拉住雲知年的手晃了晃,撒嬌般地道,「我投完這一輪就回來陪哥哥。」

  雲知年沖他笑著點頭。

  雲識景不愧是這學宮當中最受歡迎的學子,剛跑過去,就被同窗團團圍住,雲知年翻開書頁,可眼神卻總不自覺地向雲識景他們身上飄去。

  小孩子的氣很快就消了,裴玄忌回到雲知年身邊,撐額陪他,「你怎麼不跟他們一起啊?剛才那個不是你的弟弟嗎?你很想跟他一起玩吧?」

  雲知年翻書的手頓住,良久,才輕輕嘆息,「我跟小景不一樣的,他性子好,受歡迎,能結交朋友,我很為他開心,而我…」

  背負著仇恨。

  如果可以,雲知年希望小景永遠這樣開開心心地活下去,爹娘的深仇,就由他一人承擔就好了。

  許是雲知年又沉浸在了悲傷之中,所以,連裴玄忌不知何時悄摸地同他貼得更近都沒有察覺。

  裴玄忌托著腮,側眸偷看雲知年。

  唔,雲知年翻書時的手指又細又長,好好看,雲知年低眸時的眼睛又亮又圓,好好看,雲知年輕輕抿住的唇瓣又紅又嫩,也好好看…

  裴玄忌正看得出神,忽覺察到,不遠處,有另一道視線,也在偷看雲知年。

  是原本正在陪雲識景說話的江寒祁。

  裴玄忌生怒,鼓起腮幫,好像自己的寶貝被人覬覦了一般,他想也沒想地抓起雲知年的手,在對方不解地抬眸時,又露出那種要吃人的眼神,很鄭重地說道。

  「以後我陪你!」

  「他們都是你弟弟的朋友,但我,是你的朋友!」

  *

  學宮中有宿房,不過像江寒祁這樣的皇親或者是其他顯貴之子自是有人接送,不用在此留宿,所以,常住宿房的,就只有雲氏兄弟和裴玄忌了。

  這晚,裴玄忌藉口怕黑又敲響了雲氏兄弟的宿房房門。

  雲知年開門放他進來時,瞧見這傢伙的眼睛在黑夜裡晶亮發透,跟個小皮猴一樣,目力極佳地摸到了床邊,心想,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怕黑嘛?

  裴玄忌爬上了學宿里的大床,對雲識景說道,「你睡到外面去一點!」

  「哦。」

  雲識景很乖地縮到了床邊邊,給裴玄忌騰出位置。

  裴玄忌睡在倆兄弟中間,又輕車熟路地鑽進雲知年的被窩。

  於是,三個小少年就一齊躺在大床上,互訴起心事。

  「我想爹娘了…」

  「我沒有娘了,我爹不喜歡我,整日罵我…」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話題就轉到爹娘身上,說著說著,雲識景抽噎著哭出聲,「哥哥,其實,我不喜歡義父。」

  雲識景話一出口,裴玄忌就覺察到,雲知年被中的身體僵住了。

  「為…為什麼不喜歡他呀?」

  雲知年的聲音很輕,飄飄的,沒有分量。

  「因為他總是會對我露出那種不懷好意的笑臉,我不喜歡,他和爹爹不一樣!」

  學宿里的床雖然很大,但睡上三個男孩子還是稍顯小了一些,更何況,裴玄忌正在長身體,他吃得多,長得也快,幾個月的時間裡個頭就高了不少,此番同雲知年擠在一個被子裡,手臂幾乎都要搭到雲知年的腰上了,帶來涔涔熱意,讓雲知年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

  「你怎麼啦?」

  偏偏這裴玄忌剛好觸到了雲知年的手,摸到了他手心裡的冷汗,好奇地說道,「咦,你很熱嗎?現在都入秋了,我覺得好冷,若你熱的話,就把衣服脫掉睡嘛!」

  「我,我才不脫衣服!」

  雲知年心虛,壓低了嗓音叱道。

  他和小景剛剛被趙遠淨收留時,他就被義父叫去臥房。

  義父勒令他脫去衣服,說要替他檢查身子,他照做之後,哪知義父就又摸又親,還擎住他的小口口一通玩弄,直至口口,羞得他一邊擦拭污物一邊哭泣,所以,他對於男人的碰觸,總是格外敏感,可是,可是裴玄忌才十幾歲呀,還是個小孩子,他怎麼能,怎麼能想這些有的沒的…

  「沒,沒什麼…」

  雲知年心虛地撇過頭。

  他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異樣,握緊了裴玄忌牽住他的手,嘴硬道,「我根本就不熱,我很冷,這是冷汗,太冷了才會流的汗。」

  「那正好,你牽著我,或者,乾脆抱著我睡,這樣會暖和點!」

  裴玄忌笑呵呵地。

  雲識景在床的外側,沒有聽到那兩個人躲在被窩裡嘰里咕嚕地在說些什麼,想了想,又抱怨道,「可是哥哥,下月我們又要回義父那裡去了,這次冬假,義父還專門派人來通知我們說是會有人來接的…看來,我們是不得不回去了。」

  「你們不想回去?這有什麼難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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