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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懂不懂?」她踹翻我端來的熱水,薅住我的頭髮,一字一頓,「別轉頭就去他那告狀,你們相識多年又怎樣,我對你再差,他也不會多說什麼,懂得嗎?」

  我點點頭。她滿意地鬆開手,施施然坐下:「去打熱水來,我要好好梳洗梳洗,面見殿下。」

  第41章

  護田軍雖然未經操練,但有滿腔熱血,很快讓貪生怕死的朝廷軍隊吃了敗仗。

  晏慈與副將張悟歸來,卸下濕漉漉的長袍,能擰出半桶血水。

  死人的氣息將他團團裹挾,林燕戈本想上前迎接他,但那股腐臭的腥味讓她乾嘔不止。

  乾笑著接過那張披風,她轉身就把它丟給我:「去,洗完再給我。」

  洗完這件披風,我去曬衣裳,看見張紫色帶碎花的褥子,傻乎乎地趴在竿上曬著太陽。

  褥子下,搖蒲扇的銀桃瞪大了眼睛,她嚷嚷:「你猜我幹什麼來了?」

  原來宮中撥了批廚娘隨軍出行,銀桃聽說是十三殿下出征,想到能見到我們,便高興地來了。

  我搶在她揭曉謎底之前比劃:「銀桃,你可別再惦記那幾根破睫毛了。」

  第42章

  護田軍擁簇的頭領王守田狡黠如狐,最擅長打山林間的游擊戰。

  晏慈初出茅廬,便被王守田上了一課。好在同行的副將張悟比他經驗豐富,老道得多。

  張悟領兵繞後重創護田軍,昂首闊步地回營,打馬行在晏慈身前。

  大勝之後,晏慈主張乘勝追擊,張悟主張就地休整數日,待將士恢復體力後,再追不遲。

  張悟的提議得到了更多的聲援,在篝火旁烤火的士兵站起來,給他敬酒。

  「要不是有您沖在前頭,咱哪兒能有今天啊!」他嚷嚷,「張將軍,咱們兄弟敬你一杯!」

  酒盞相碰,晶瑩的酒液四濺。晏慈坐在這兩碗相撞的酒盞前,率先鼓掌。

  「好,說得好!若非有張將軍在,哪有今日。」晏慈笑得和善,「聽張將軍的,休整七日罷。」

  張悟大口吃肉,竟看得我食指大動。我的鐵斧鈍了,或許又該磨一磨了。

  第43章

  休整一夜,我伺候林燕戈沐浴更衣。她合攏衣襟:「這七日,你不必睡在我的營帳。」

  我領了命出去,摸進銀桃的帳內,繼續我們三年前毫不搭邊的閒聊。

  睡到半夜,一隻冰涼的手捋開我的眼皮。我坐起來,晏慈站在榻前看我,眸色幽深。

  鴉色的長髮濡濕,水滴流進他半透的褻衣,勾勒出肌肉流暢的線條。

  「我在找你。」他的語氣毫無波瀾,但我嗅出慍怒,他的平靜下是滔天怒火,「一直找。」

  我伸手掖被角,蓋住銀桃的臉,亦步亦趨地跟著晏慈走出了營帳。

  翠竹的影子在山林惶惶而動,我聽見未遠去的雷聲,原來今夜下過雷雨,而我沒有陪他。

  第44章

  我想解釋,被他單手扣住兩隻手腕,只好低眉順眼地站在他跟前。

  「你知不知道,她在你做的飯菜里下了春藥?」他幾近咬牙切齒,「你為何不看住她?」

  「你知不知道,我瞧見女人的肚皮就噁心,晚膳都快被吐乾淨了!」

  「你知不知道,你掖被角的神色有多害怕,你就這麼怕,怕我看清那婢子的臉,去刁難她?」

  句句相問,步步緊逼,他扯下衣襟,露出仍在淌血的、凌亂的劃痕。

  「在你眼裡,人人都值得被愛,除了我。」他說,「因為在你心裡,我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賤人。」

  巡邏的士兵影子朝這靠近,我不得不拽過他,把他拉進幽暗的竹林。

  我們貼得如此之近,他滾燙的淚水滴在我指尖,然後他俯下身去,慢慢地舔舐那滴眼淚。

  從指尖,到掌心,到手背,到臂彎……我捂住他的嘴,撂下被掀起的衣袖。

  「殿下想讓我殺誰?」我低頭看他鳳眼噙淚、媚態橫生的模樣,面無表情地伸手比劃,「張副將,對嗎?」

  第45章

  從我的營帳行至張悟的營帳,用不了半刻,但我夜夜都在熟悉那條路,花了一年不止。

  我在等晏慈下令,而晏慈在等張悟殺敵制勝,好榨乾他最後一滴價值。

  張悟舉刀拍馬,疾馳在晏慈前面,率領軍隊,勢如破竹,踏平了護田軍最後的營地。

  王守田率殘部逃離,留下一雙妻兒,面露驚恐地看著舉著火把的晏慈。

  不顧張悟反對,晏慈生擒王守田的妻兒,綁在營地前,命我每過一日,便削下二人一片皮。

  張悟目不忍視,想上前割開繩子:「他們也是被逼的,您何苦趕盡殺絕?」

  「張副將。」晏慈轉過身,饒有興味地問,「你我同為晏帝效勞,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他附在張悟耳畔:「你忘了?這天下,是我父王從他哥哥晏禮的手裡奪來的。」

  「我聽說,當年你追隨晏禮左右。父王兵臨城下,是你打開城門,恭迎父王長驅直入,入主東宮。甭說是晏禮的妻女,就連一條狗,你們都沒放過,這會兒又成好人啦?」

  張悟聽得眉頭緊皺,後退數步:「我殺人只一刀斃命,不會像你這般,玩弄人命於股掌之中。」

  「玩弄?咱們在這戰場摸爬滾打,不玩死別人,是想等著別人玩死咱們?」

  第46章

  削人皮的髒活交給了我,我用布蒙住那對母子的眼睛,用斧劈下薄薄的皮。

  悽厲的哭嚎穿透山林。不過七日,便有人騎著一匹老馬從山頭奔來,目光炯炯,裹黃頭巾。

  埋伏好的士兵一擁而上,將包圍網緩緩收攏。晏慈拈弓搭箭,眯起左眼。

  一支利箭呼嘯而過,徑直射穿了男人的左胸,他圓睜著眼,直直地從馬背上栽倒下去。

  沒有兵喝彩,沒有兵鼓掌,晏慈放下弓的時候,迎接他的是滿堂寂靜。

  「歡呼吧。」他擲劍給我,環顧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你們不願當惡人,有人替你們當了。」

  我拔劍出鞘,陌生的兵器用得並不順手,連砍數劍,才劈下那對母子的頭顱。

  銀桃看見了我殺人的樣子,她很難過,發誓再也不愛晏慈,也不同我說話,我也很難過。

  大概是我揮劍的樣子過於駭人,就連林燕戈,也接連數日,沒再刁難於我。

  我餘下了很多時間,拈香念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晏慈抬手揉我腦袋,他說還拜什麼佛呢?該燒香拜佛的是張悟,不是你。

  戰事告捷,再休整三日便要回晏都受賞了。晏慈已經等不及了,等不及去送張悟歸西。

  第47章

  潛入張悟的營帳前,我找到了林燕戈,向她比劃:「殿下說,要您三更後去找他。」

  她高興地應下來。我端來熱水,跪在她面前,盡心盡力地為她洗腳。

  多麼嬌嫩的肌膚,我真的好羨慕她,羨慕她盲目的天真,還有惹人發笑的蠢笨。

  當夜,張悟與晏慈在慶功宴上對飲,二人酩酊大醉,各自回帳歇息。

  月明星稀,蟲鳴陣陣,張悟鼾聲如雷,我從榻下爬出,將斧頭貼在了他的脖頸上。

  伸手輕輕拍醒他,他大驚失色,我將食指抵在唇邊,作出噤聲的手勢。

  「晏慈讓你來的?」他凝住心神,低聲同我談判,「他給你多少好處?我出雙倍。」

  緩緩搖頭,我示意他伸出手,然後騰出右手,在他的掌心慢吞吞寫字。

  「張叔叔,好久不見。」我的指尖掠過他汗涔涔的手心,一筆一划,「我又長高了。」

  「你怎麼還活……」尚未將話說全,他便人頭落地,骨碌碌滾在床榻下。

  我將手探進錦被裡,摩挲他尚且溫熱的手指,斟酌片刻,最終沒把它剁成肉泥。

  賤貨。狠狠踹了這顆頭一腳,我撣撣染血的衣裳,無聲地狂笑起來。

  第48章

  三更,我抬頭向晏慈交差,他湊近我,嗅袍上濃濃的血腥味。

  不知道何時起,這種氣味讓他著迷。他枕在我膝上,細細摩挲我的每根手指。

  林燕戈就是在這時候掀開帳簾的,她呆站在原地,霎時間忘記反應。

  她看見晏慈伏在我膝上,像條狗似的到處亂嗅。而我端坐椅上,手裡拎著張悟的頭。

  幾乎是瞬間,她轉身想跑,被一躍而起的晏慈拽住長發,拖了進來。

  來不及尖叫,林燕戈的嘴就被我的衣裳堵住了。晏慈蹲在她身前,揩去她驚恐的眼淚。

  「為什麼?燕戈。」他問,「我跟你說過,不要亂跑,你為什麼不聽?」

  林燕戈瘋狂搖頭,泛紅的眼圈緊盯著我,晏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與我四目相對:「過來。」

  我走上前。晏慈抬手扼住林燕戈的咽喉,示意我把堵著她嘴巴的袍子拿開。

  第49章

  林燕戈乾嘔了兩聲,看我們倆的眼神,就像在看兩頭禽獸。<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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