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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好意捻走飛蟲,調換杯盞。殊不知,靖皇后在杯壁塗了毒。」

  「聰明反被聰明誤,靖皇后死於自己下的毒。但晏清卻不依不饒,咬定是我母妃毒死她。」

  「父王欲賜母妃鴆酒,我據理力爭,為她辯白,你猜,後來怎麼樣了?」

  我比劃:「殿下是疑犯之子,說得再有理,也有袒護至親之嫌。皇上未信你,只信太子。」

  「其實不然。」晏慈微笑,「我繞著晏宮磕頭,以向父王證實所言非虛。」

  「我的膝骨被磨傷,不能行走,只好在地上撐著手挪動身體,連豬狗也不如。父王終於肯信我,將母妃從冷宮裡放出。緊要關頭,母妃卻向父王承認,是她下毒。」

  為什麼?手比腦子更先作出反應,我手指翻飛,快速比劃:「因為娘娘對太子心懷虧欠?」

  「是。」晏慈冷笑,「這下她倒是如意了,我卻成了個說謊的從犯。」

  「你看看她,要善不善,要惡不惡,既要問心無愧,又要苟活於世,這也要,那也要。」

  「為了良心,她做出了犧牲。」晏慈道,「那就是……犧牲我……」

  晏慈想要權勢,娘娘卻處處掣肘。恰好此時,晏清設局,派個毫無自保能力的書童來探聽晏慈。晏慈看出他有心誘自己殺人,卻還是將那書童殺了。

  或許本想推我去頂罪,但我看起來,似乎比娘娘好用。於是他劍走偏鋒,來了這麼出大戲。弒母栽贓,反咬住晏清的咽喉,叫晏清無處辯白,苦不堪言。

  晏慈滾燙的眼淚滴滴落在我頸窩,他低頭嗅我鬢邊桂花頭油的香氣,輕聲說:「別再用了。」

  第34章

  歲及弱冠,晏慈要前往封地。挑選僕役時,他把我挑走了。

  得知我要走的前一晚,銀桃哭得兩眼腫如核桃。

  我坐在房內,看她邊擤鼻涕邊流淚,手指翻飛:「你別叫銀桃了,叫核桃吧。」

  她依舊沒看明白,只是嗚嗚哭:「我知道,我也捨不得你。」

  我跟著嗚嗚了兩聲,然後緊緊抱住她。我們誰也不說話,只是等著天亮。

  後來我覺得無聊了,於是抬手指指自己:「要不要數我的睫毛?」

  銀桃破涕為笑,仰著臉躺在榻上,又一骨碌爬起來。她說:「好啊,來數吧。」

  可惜沒數完天就亮了。陽光透過格窗,鋪在紫色的碎花褥子上。

  我離開了晏宮,坐在馬車上,我撩開車簾回頭看,晏宮像個龐然大物,目送我離開。

  晏都。我放下車簾,心道有朝一日,這龐然大物,會匍匐在我腳下。

  我閉目養神,馬車搖搖晃晃,被我系在斧柄的那根穗子跟著在身後顫動,久久未停。

  第35章

  晏慈在青州定居下來。青州多雨,入夏總是雷聲陣陣。

  風雨大作的夜晚,晏慈被噩夢驚醒,在寢屋惶惶然喊我的名字:「觀棋,觀棋!」

  我進屋點燈,摔在榻下的他攥住我的衣擺,要我不再回去。

  我擎著燭看他,一滴蠟油滴在他手背,燙出個晶瑩剔透的血泡。但是晏慈沒有鬆手。

  娘娘死後,晏慈開始做噩夢,夢見娘娘在院子裡栽繡球,搖桂花。

  晏慈憎恨每個雷雨大作的夜晚,因為他曾經發過毒誓,如果說謊,就遭天打雷劈。

  我熟稔地比劃:「咱們的屋挨得近,倘若雷劈死了你,那也會劈死我。」

  晏慈要我唱歌,我唱不了,他自己唱: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慘白的電光照亮他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雷聲炸響,他蜷縮在我懷裡。

  伏在我腿上,他輕聲說:「觀棋,宮門深深,唯一能被我攥在手裡的,只有你的衣擺。」

  好吧。倘若世人顛沛流離,非要抓點什麼。那我想抓住的,只有斧子。

  第36章

  坊間常說:先成家後立業。晏慈二十二歲那年,同護國將軍的獨女林燕戈成了親。

  他成親那日,先前因犯夢靨而摔斷的肋骨,還沒有完全恢復。

  晏慈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大紅喜服。他很適合紅色,仿佛這種顏色生來就是為了襯他。

  眉眼如畫,俊美無瑕,他是忠孝兩全、聰慧機敏的十三皇子。

  只有我知道他深藏的秘密,他身著光鮮亮麗的錦衣華服,軀殼裡藏著一根脆弱的肋骨。

  禮成後,晏慈與岳父林將軍飲酒夜話,留我在新房內,守著林燕戈。

  林燕戈在房中坐了兩個時辰,差遣我倒茶十回,換燭七趟,最後一趟時,她叫住我。

  「聽聞殿下對個殺豬匠青睞有加,原來是你。跪下,讓我瞧瞧。」

  我跪下,她蔥白的指頭掀開蓋頭一角,一雙妙目透過縫隙,居高臨下地審視我,久久不言。

  我擎著喜燭長跪,滾燙的蠟油滴在手上。我感到無聊,神遊天外。

  林燕戈的脖頸是那樣纖細,只要我輕輕揮斧,便能將其斬斷,她甚至來不及發出痛呼。

  可惜不能這樣做,至少現在不能。我只是嗓子壞了,不是腦子壞了。

  廳內的喧譁聲散盡,意味著婚宴結束,晏慈的腳步聲漸近。林燕戈終於鬆口:「出去。」

  我同踏入洞房的晏慈擦肩而過,身後傳來女人銀鈴般悅耳的嬌笑。

  悶響,隨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我停下腳步,在心裡默數到三,晏慈推開門:「觀棋,回來。」

  第37章

  我折回洞房,目光掃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燕戈,低頭磨刀霍霍。

  「不是現在。」晏慈懶懶地伸手捻我的碎發,「隨你怎麼做,天亮之前,幫我把差事交了。」

  晏慈說,女人的肚皮讓他想到孩子,孩子讓他想到誕生,誕生讓他想到死亡。

  死亡讓他想起娘娘。而娘娘,讓他想到被晏清逼著吃屎喝尿學狗叫的日子,這讓他噁心。

  我捋起林燕戈的衣袖,臂彎有顆鮮紅的守宮砂,不行房,就抹不掉它。

  我一件件扒開林燕戈的衣裳,卻怎麼也解不開肚兜的結,忍不住抬手抱怨:「真麻煩。」晏慈從身後貼近我,下巴擱在我肩胛,冰涼的掌心覆住我的手:「我教你。」

  教我解下新娘的肚兜後,他蹲在水盆前洗手,兩手虛虛捧著水,說:「猜,我手裡捧著什麼?」

  「權勢。」他說,「這世上夠資格被人捧在手裡的,只有能翻雲覆雨的權勢。」

  第38章

  成親後半月,諸多門客在晏慈府邸來來去去。我站在樹下凝視自己的掌紋,想著洞房花燭夜,晏慈捧起那捧水,說那水就是權勢。那他會不會想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林燕戈無事可做,偏偏見不得我發呆,她差人買了二十頭豬丟給我,殺不完,就不許吃飯。

  連著兩日沒有吃飯,我殺完最後一頭豬,渾身腥臭的我在佛堂前偷吃貢品。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也請度一度我這個餓人。

  晏慈很輕易就找到了我,陪我蜷在供桌下,慢慢剝蜜薯的皮,同我分享秘密。

  「京州賊民叛亂,林將軍調度他的兵馬隨我去京州,鎮壓叛軍。父王恩准了。」他叫我伸手,把剝好的蜜薯遞給我,「走吧。去京州。那兒豬多人也多,你會喜歡的。」

  第39章

  新婚不過半年,晏慈便主動請纓,前往京州鎮壓平民叛亂。

  臨近秋收,晏帝卻想改田為桑,把絲綢售往波斯,換取白花花的銀兩,以充實國庫。

  莊稼漢們抄起鋤頭,殺了批來踏苗的官兵,隊伍自此壯大,自封護田軍。

  林燕戈認為護田軍毀了她的愛情。她伏在枕上痛哭,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我不得不加重殺豬的力道,好叫肥豬悽厲的嚎叫,蓋過這位大小姐不知人間疾苦的哭聲。

  「為何我不能同去?」她拽著晏慈的袖口,「倘若三年無出,我該如何向已故的燕貴妃交代?」

  晏慈慢慢地抽出手,替她揩去眼淚:「乖,燕戈,不要到處亂跑。」

  我垂首站在他身側,窺見他青筋暴起的手腕。他在忍耐,和我一樣,晏慈也非常擅長忍耐。

  第40章

  新年過去,我跟隨晏慈抵達京州,休整當夜,晏慈發現了林燕戈。

  她藏在裝糧草的馬車裡,混進了隊伍,因為調遣的雜役也有宮中的婢女,竟沒有人發現她。

  「我不會給人添麻煩的。」林燕戈哀求,「叫觀棋伺候我就行,好嗎?」

  說不給人添麻煩,可她給我添了很多麻煩,於是我恍然大悟,原來她沒有把我當人看。

  林燕戈在營中無事可做,折騰我做消遣,哄她高興了,她會多說幾句話。

  林燕戈說,大晏的虎符共有四塊。兩塊在晏帝,一塊在她爹,一塊在晏湛,晏慈一無所有。

  是她爹向晏帝舉薦晏慈,晏帝才借給晏慈一塊虎符調度軍隊,晏慈該愛她。<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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