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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晏清猛地起身,上前揪住晏慈的衣領,怒不可遏:「你這婊子養的!你血口噴人!」

  似是早有準備,晏清自懷中取出信紙,摔在晏慈臉上:

  「文穆失蹤前告訴我,他不慎踩髒了你的衣袍,你便惡言相向。他日夜憂心,故而留信為證。」

  大理寺卿閱信之後,點頭道:「這是梅花小楷,確是他寫的。」

  晏清乘勝追擊:「僅因一件衣裳,你就能殺文穆。如此歹毒的心腸,你說的話,有誰敢信?」

  晏慈垂眸:「皇兄可敢起誓,我與文穆除此事外,無冤無仇?」

  「……我以太子之名起誓。」晏清高聲道,「除此事外,文穆與你素昧平生,無冤無仇!」

  「好。」晏慈朗聲道,「晏慈以罪人之身,懇請三位大人,傳喚人證。」

  第28章

  晏慈提請的人證,是三年前專管分發炭資的太監與學子監的太傅。

  小太監說起話來磕磕巴巴:「小、小人只記得太、太子殿下要小人不給懷慈宮發好炭……」

  官兵作勢欲打,嚇得他哭爹喊娘:「還有!那些炭是、是一兩一兩地發!」

  睡眼惺忪的宋太傅被人連夜趕來,不明所以,但依舊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大理寺卿的詢問:

  「是。前年冬天,太子殿下是常帶著他的書童早早告退,不知所終。」

  晏清面色漲紅,覆手在院中來回踱步,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咬牙道:「我確實那麼做了。」

  「我剋扣懷慈宮的炭,是因為那賤人毒死了我的母后。」

  「至於為何那炭為何一兩一兩地發,是晏慈同我做了約定,他鑽一次文穆的胯下,我便賞他一兩好炭。為了避人耳目,我才會早早下學離開。」

  「說什麼我逼良為娼,那是他懷恨在心,施計潑我髒水。」拋下臉面承認惡劣行徑後,晏清反倒變得理直氣壯,「除此事外,全是無稽之談!」

  「皇兄先前以太子之名起誓,說文穆與我素昧平生。怎的現在又突然改口,說我鑽過文穆胯下?」晏慈眯起眼,徐徐道,「你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主座三人的面色兀地沉下去。晏清愕然,想不到自己會被晏慈拿住七寸:「你、你詐——」

  多蠢笨,多無聊。聽到這我已興致缺缺,晏清仍在喋喋不休。

  無力的辯白吵得我耳朵生疼。我多希望自己不是啞巴,我想跟晏清說:「見人堪惡,觀者亦感堪惡。看見你如此難堪,看的人也會感到難堪。」

  所以太子殿下,為了不再讓我們這些聽眾替你感到難堪,請你快去死吧。

  第29章

  最終為此案一錘定音的,是被大理寺卿委任為臨時仵作的晏湛。

  晏湛自幼師承名醫,南下治洪,北上治病,是個妙人。

  聽聞他才回宮便被委以重任,斗篷都來不及掀,便匆匆踏進正殿,稽查疑案。

  庭審陷入僵局時,晏湛恰好自正殿步出,陳述驗屍結果。

  火光照亮他鵝黃色的斗篷,我沒看清帽檐下的臉,只記得他的嗓音似敲冰碎玉:

  「……死於失血過多,唯一的傷處在腹部。兇器與傷處的形狀吻合……」

  大理寺卿欲言又止,晏湛道:「至於是自殺還是他殺,我才疏學淺,無法定奪,還望見諒。」

  晏清猛地起身,尚未開口爭辯,便被晏湛的下半句話堵了回去:

  「此外還有件事。」他抬手示意官兵呈信,緩緩開口:「我在死者的鞋內,發現了一封遺書。」

  洋洋灑灑數千字,以娘娘的口吻,控訴晏清與文穆惡行的遺書。

  娟秀的字密密麻麻填滿整張白紙,每個細節都被描繪得栩栩如生,聞者無不面露驚駭。

  跌坐在地的晏清聽得兩眼發直,良久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自知人心盡失,他頹然地大笑起來:「人在做天在看,晏慈,你就不怕麼?你會遭報應的!」

  「若有虛言。」晏慈巋然不動,指天發誓,「天打雷劈。」

  驚雷劈下!惶惶天光墜落人間,霎時間風雨大作。宮人們撤桌押人撐傘避雨,亂作一團。紛亂鞋履踏碎了花叢,莖葉低伏摔進水窪,慘狀戚戚。

  晏清與晏慈同被押入監牢,晏清的叫罵聲,跟著那三張搬出懷慈宮的大桌一同遠去。

  第30章

  懷慈宮內,滿地儘是粉紫色的花瓣與黏膩的汁液。

  這是娘娘喜歡的花。我蹲在地上撿小小的花瓣,把它們兜在衣裙里,送去檐下避雨。

  今晨我沒有當值,有很長的時間撿花、避雨和補眠。

  在第三趟的時候,沒有雨落在我的頭上,我仰起臉,看見晏湛撩開斗篷,擋住了雨。

  「謝謝你。」我向他比劃,「但是我已經被淋濕了。」

  我們在黃瓦下避雨。雨沿著瓦顆顆墜下,像眼珠子。每顆透明的眼珠,都映著晏湛的臉。

  他眉眼清瞿,瞳仁漆黑,低眉時有種慈悲的美麗。

  我聽嬤嬤稱讚過晏湛: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巍峨高山令人仰望,寬闊大路讓人行走。

  她說晏湛就是巍峨的高山,晏湛就是寬闊的大路。

  宮人來來去去,晏湛摘下斗篷,露出窄袖的玉色長袍,對我道:「張嘴,我看看嗓子。」

  晏湛沒帶竹篾,就折根花枝,用它壓住我的舌根。

  少頃,他取出那根花枝,帶出一根細如銀絲的唾液:「太遲了,你的嗓子被燎壞了。」

  知道我被打了板子,他給我寫了張藥方,便離開了。

  鬆開攥住裙擺的手,我展開藥方,上面未寫任何字,只畫了張凳子。凳。等。

  第31章

  一瘸一拐地踏過滿地爛漫的花瓣,我又掄起鐵斧,過上了砍豬念佛的生活。

  今晨傳來消息,一位車夫服毒身亡,但無人在意他的生死。

  比起這個,還是晏清逼良為娼與晏慈為母殺人的事更受歡迎,生了腿似的傳遍後宮。

  聽聞我被捲入其中,許多人來探聽,發現我是啞巴,又敗興而歸。

  宮人四散而去的時候,銀桃問我:「觀棋,你每天如坐針氈,是不是也在擔心十三殿下?」

  不是。是因為天殺的右寺丞,打了我二十個板子,坐著屁股疼。

  夜裡睡覺,銀桃摸進我的寢屋,強硬地扒下我的褲子,給我腫脹淤青的屁股上藥。

  上著上著,她嗚嗚地哭起來:「十三殿下真可憐,那樣受人欺負。」

  我也跟著嗚了兩聲,原來銀桃不是在心疼我,過去她不透露姓名的傾慕對象,竟是晏慈。

  大驚失色地提起褲子,我連手帶腳地比劃:「你千萬不要喜歡他。」

  「觀棋,我沒想嫁他。」她握住我的手,「日子太苦了,我只是給自己找個開心的由頭。」

  她滿臉憧憬:「我想要在他睡覺時,一根一根數他的睫毛。」

  「人人都有,有什麼稀罕的?」我困惑地攤手,「你想數睫毛,我現在就閉眼睛。」

  我閉上眼睛,卻被人擰了把臉。銀桃笑聲響亮:「笨蛋。」

  第32章

  半月過去,晏慈毫髮無傷地出了監獄,因為晏帝很需要他。

  需要晏慈的血,需要晏慈為他撬開美人的腦殼,需要晏慈填補晏清不在的空缺。

  至於晏清,他濫用職權逼良為娼,晏帝震怒,剝奪了他的太子之位。

  被貶為庶人的晏清變得瘋瘋癲癲,他在牢里瘋狂大叫:「晏慈!晏慈!你給我出來!」

  晏慈可憐他,單獨與他見了一面,見面後的當晚,晏清在牢內自盡。

  聽說他脫去了囚服,把它繞過天窗的柵欄,然後踩著疊起來的稻草,活活吊死了自己。

  燕奴受辱而死,晏帝可憐她,提筆蓋印,又恢復了她燕貴妃的身份。

  我與晏慈已有兩月未見了。聖旨頒布的當夜,晏慈提著酒找上我,一壺接一壺地喝。

  他說他當了快十年的狗,終於能披袍戴冠,做個人面獸心的十三殿下。

  像過去四年做的那樣,他推開膳房的門,坐在門檻上,跟我分享蜜薯和高掛的月亮。

  我的斧子擱在台階上,斧柄系了根紅穗子,風吹拂它,它像滴流淌的血。

  晏慈伸出手,指腹摩挲我的眼尾,薄繭颳得我臉肉不自覺抽搐,逗得他哈哈大笑,眉心的硃砂痣跟著顫動,艷得攝人心魄。半顆虎牙,在他殷紅的唇下若隱若現。

  「第三個秘密。」晏慈把剝開的蜜薯遞給我,「我把它告訴了晏清,現在,我告訴你。」

  第33章

  晏慈躺下來,將頭枕在我腿上,撥弄我系在斧柄的穗子:

  「當年,靖皇后設了茶局,邀我們母子二人與她母子在鳴鶴亭中相聚,品茶賞花。」

  「靖皇后屏退宮人親自斟茶,先飲一杯,以證茶水並無異樣。」

  「晏清摘薔薇扎了手,哭鬧不止。靖皇后轉身查看。這時,一隻飛蟲落在她的杯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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