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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這一切,曹野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涼了下來。

  他明明早已知道神啟帝的涼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為了今日局面幾乎已經失去了所有,曹野還是難免感到齒冷。

  他讓勾娘,小蠟燭,孔雀,火丫,尉風押上性命所做的一切,在皇上看來,竟可能還是一場陰謀?

  那做這一切的他算是什麼?

  讓他所珍重的一切都為他赴死,只為實現他一人的抱負?

  曹野越想越是心如刀割,還未說出話來,裴深卻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惡狠狠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

  他冷冷道:「曹野,你可知你爹害的我們家有多慘?我爹明明一心為國,甚至教我寫的第一個字就是忠勇的忠!但是最終,他卻只能在那苦寒之地了此殘生,而我娘在流刑時正懷著我,最後在冰天雪地里生下了我,還未來及看上一眼就撒手人寰,這些……都是拜你爹所賜!」

  「我……」

  曹野腦中一團混亂,他沒有想到裴深真的會來,更不知該怎樣面對他,而就在他閉目等死之際,忽然間,他卻聽到裴深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麒麟和觀音都還活著。」

  什麼……

  曹野猛地睜開眼,對上裴神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他在頃刻間就意識到,裴深恐怕並非是為了殺自己而來……

  他到底……

  裴深沒有給他想清楚的時間,緊跟著便一刀向他紮下來,曹野躲閃不及,給那匕首扎中了肩膀,一剎那,鑽心的疼痛終是讓曹野徹底清醒,而裴深也沒有給他任何緩和的時間,下一刀便來割他脖子,結果,卻被曹野用力地握住了刀刃!

  麒麟和觀音都還活著……難道是說,勾娘和小蠟燭都還在?

  她們難道也在這裡?

  即便曹野還病著,身上沒有一丁點力氣,但裴深的話卻仿佛在須臾間就點燃了他的求生欲,他拼盡全身氣力抓住那刀刃,直到血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

  他不能死……

  想到勾娘微笑的眼睛,曹野咬緊牙關,用力到渾身都在顫抖。

  他不能死!

  終於,曹野心中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刀刃切進皮肉,但曹野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知在他的反抗下,鋒利的匕首終是慢慢遠離了他的脖子,一點點被抬了起來,然後,竟是開始調轉方向……

  什麼?

  曹野在發現刀刃轉向的那一刻已經來不及了。

  他眼睜睜看著裴深對他微微笑了一下,下一刻,只聽一聲皮肉被貫穿的悶響,一片血點濺進曹野的眼睛,他睜大眼。

  匕首竟是徑直捅進了裴深的脖子!

  「你……」

  曹野倒吸一口涼氣。

  他當然知道,最後他已經鬆了手,這把刀雖然看似是被他捅了進去,但其實動手的人卻是裴深自己。

  電光石火間,曹野明白了一切。

  裴深之所以要來赴約,是因為猜到皇帝還有所懷疑,他要在最後和曹野做個了斷。

  也只有這樣,曹野才能徹底洗脫嫌疑。

  這個念頭湧上來的一瞬,曹野渾身冰涼,他看著裴深咳出一大口血沫,嘴唇微動。

  「這樣……你就可以繼續痛苦下去,我的復仇……也就完成了……」

  裴深含糊不清地說完,身子一軟,倒在了一旁,而曹野起身撲過去,想要堵住裴深喉嚨上的傷口。

  只是,他很快就發現這是徒勞。

  裴深用的力氣很大,那把刀幾乎瞬間就將他的喉嚨徹底扎穿了。

  血順著曹野的指縫,染紅裴深的白髮,曹野只能眼睜睜看著裴深的目光慢慢渙散。

  「阿深,看著我!別閉眼……求你……別閉眼。」

  曹野慌亂地捧著裴深的臉,看著他的嘴唇動了動,依稀叫了句兄長,就和來曹府的第一晚,裴深接下那碗圓子湯,低著頭叫他的那聲一模一樣。

  而這一次他說的卻是:「再見了,兄長。」

  一切都結束了。

  在這一刻,裴深的眼睛裡沒有愧疚,也不剩怨懟,好似終於得了解脫一般笑了笑,隨即,目光便在曹野臉上定住,雙目睜著,就這樣不再動了。

  「阿深……沒事的……阿深……」

  曹野早已六神無主,他不知自己能做什麼,於是只得一遍遍擦著弟弟脖子上的血,直到他手指觸碰的地方已經開始變涼,直到他終於無法騙自己,直到他意識到……

  在這世上,曹野不光失去了所有愛他的人,還失去了那個最恨他的人。

  「阿深!」

  終於,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響徹整個地牢。

  痛苦來得太過劇烈,曹野本就如強弩之末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接連而來的打擊,在一連串摻雜著血腥氣的咳嗽里,他眼前的一切黑了下去,而在某一刻,曹野甚至一度以為,自己也已經死了。

  只可惜,這仁慈的黑暗卻沒有維持太久。

  痛苦的餘韻尚未完全消失,曹野便已睜開了眼,目光所及之處,他看到了一雙明黃的靴子。

  第122章

  神啟帝是一個人來的。

  不知何時,裴深的屍體也已經不見了,他似乎是被人拖去了別的囚室。

  曹野費力地眨了眨眼,感到口中除了血腥氣,還有藥丸的苦澀,這意味著在他醒來前,皇帝應當已經大發慈悲地讓人給他賜藥了。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皇上為何不直接殺了他,還要費力試探這些,難不成……是還懷疑他有同黨嗎?

  對這位薄情冷血的皇帝,曹野已經心如死灰,面對這遲來的慈悲甚至有些想笑,只是,如果就像是裴深說的,麒麟和觀音都還活著……

  想到這兒,曹野咬了咬牙,強撐起身子跪在了天子面前,艱難道:「罪臣曹野……參見皇上。」

  已經有七年,曹野不曾見過天子了。

  就和記憶里一樣,神啟帝趙隆是位不苟言笑的皇帝,年紀雖輕,但看人目光冷冽而深邃,若是膽子小的臣子,只怕單是被他看一眼後背都要出冷汗。

  不比七年前,現今的皇帝看起來頗為憔悴,就如聶言所說,自大半年前的那場祭祖,天子便一直夢魘纏身,加之近些日子天下大亂,神啟帝煩心之餘輕減了許多,便是往常合身的龍袍穿在身上都顯出幾分餘裕來。

  「七年了,曹野,朕一直很想見你。」

  神啟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這些日子你在這裡,應當並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就在三日前,原先盤踞江南的叛軍已經開始潰散,有些撤回西南,還有一些被就地誅殺,此事,朕應該要謝你。」

  「臣……不敢當。」

  雖然吃了藥,曹野的燒已經退了下去,胸口也不再疼痛,但孔雀說了,宮裡的藥不過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掏空他餘下不多的身體元氣用以救一時之急,也因此,曹野的病症雖是暫時給壓下去了,但是沉沉的疲憊卻仿佛讓他的四肢百骸都灌了鉛,頭痛欲裂之下,他只能勉強維繫著最後的清醒,用以應付天子。

  神啟帝似乎也看穿了他的敷衍,很快竟是走到他面前來,追問道:「為何低著頭,難不成是在記恨朕?」

  果然,他們這位天子應該都知道了。

  曹野心中苦笑。

  他猜,天子應當已經查明了裴深的出身,方才那一出便是在試探曹野是否當真與謀逆無關。

  事到如今,曹野想到這一切只覺得疲憊,他抬起頭來,直視天子探究的雙眼,輕聲道:「臣不敢,只是……累了而已……皇上應當已經知曉,裴深其實就是龐熙之子龐幽了吧?」

  想到裴深,曹野只覺一陣心痛,但偏偏,裴深已經給他鋪好了路,他若是辜負,那裴深就是白死了。

  聞言,神啟帝的眼底閃過一絲厲色,冷哼一聲:「你爹也是糊塗,竟是能叫罪臣之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呆了這麼多年,還設計製造了天火!方才你一時失手竟將他殺死實在是便宜了他,此事就算是將他千刀萬剮,都難平朕心頭之恨!」

  眼看天子神情憤恨,曹野聽出,皇帝已將自己猜忌阮雲夷導致他身死的罪過也一併推給了裴深,畢竟,身為當今天子,神啟帝又豈會輕易認錯?

  早在這回「造反」前,曹野就明白這件事,故而他才什麼都沒有解釋,直接用自己的性命給皇帝解圍,本以為就算是全天下都誤會他,至少他們這位天子應當能看出他們的一腔忠勇,但誰料想……

  攤開掌心,曹野的手上還沾著裴深的血,他愈發心冷,一言不發地跪著,直到神啟帝再度開口:「曹野,朕知道,你這些年心繫社稷,暗中受了很多委屈,朕也明白,這次的事是你在幫朕,只是事到如今,朕還有許多疑問,只能親口問你。」

  說罷,皇帝竟是直接伸手掰過他的臉,讓曹野側頭,望向這黑暗牢獄的另一端。

  而在看清那裡有什麼的一瞬間,曹野倒吸一口涼氣,竟是不顧天子還在眼前,爬起身直接撲了過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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