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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控制不住地去計較,去懊惱,或就不該一再對女郎退讓,由她自行脫身。

  王靜姝怎麼可能會是他的拖累?

  她從不會是他的拖累,若非說是拖累,他才或是拖累,若無他,王靜姝怕早就可於建業安然度日,遠離旋渦。

  他越想,越自艾,越悽苦。

  然遙遠的視線中,橙紅薄暮,蹄聲奔近,有女一人,若披彩翼,颯颯奪目而來。

  天地間,好似只存留了女郎一人的色彩,沈遐洲心跳猛地加快,遠遠張臂。

  王靜姝也早已瞧見沈遐洲,毫不遲疑地鬆開早已握得麻木的韁繩,跌身而下。

  女郎入懷,慣性不停歇的馬匹從二人身畔擦過,沈遐洲下意識護更護了護女郎。

  王靜姝自洛京城門而出,便不停歇地馳馬,此刻除去身體上的疲乏麻木,她竟覺興奮顫慄無比,她可想,她的這齣鬧,王瑞會有多麼難收拾爛攤子,且還會抓她不得。

  她同衛士分了好幾路紛逃暫不提,她命人送給呂相與大將軍府中的消息,都夠他們各自關係破裂,僵持上許久了。

  任是誰的籌謀都被打亂重來。

  她為此感到暢快,渾覺出了一口憋悶已久的惡氣。

  緩過一口氣,她抬目望向眉眼清淡的沈遐洲,仰笑中滿是亢奮:「沈九如,你我成親吧,我當你夫人。」

  蒼穹遼闊,四野無風,沿途灌木青草泥土香中還飄雜著些血腥氣味,可就是於這樣無旖旎又顯寥落寂清的環境中,他的女郎說要嫁他。

  頃刻間,似有銀瓶自心間乍破,無數情潮洶湧而出,他感覺自己血液也隨之沸騰,聲音都好似不是他的激顫:「好。」

  「好」字一出,沈遐洲擁女郎幾步躍身上馬,甩下所有驚詫之人,紅霞也墜在他們身後,瑰麗色澤蔓延無邊。

  像美夢,又像一場奔赴。

  馬匹在漸暗的天色中不斷揚蹄,直到途經一破敗廟宇。

  二人心有靈犀般共同看向那於幽靜夜色中存在的廟宇,沈遐洲先下了馬,女郎也隨之伸手被接下。

  然也是到了這時,又是沈遐洲平靜了沸騰血液,他用一種專注但又覺虧欠的眼神看向女郎,日月為盟,神鬼為憑,天地為證,可總歸不夠盛大,不夠堪匹女郎。

  她耀耀如日,更顯他總欲將她綁縛在身邊的陰暗。

  王靜姝察覺他的停頓,不用多想,便可猜得他所思,可她向來隨心而動,隨性而行,她今日便是想踐諾,想即便過了今日,也同他在一起。

  「沈九如,你不會還要我等你吧?」王靜姝逼近沈遐洲一步,艷色奪人,神似妖孽,「我不要等了,我要你是我的。」

  她實是美艷不可方物的女郎,還強勢,偶爾透出的瘋狂任性簡直不輸沈遐洲,一時間竟分不清到底是誰拐了誰。

  沈遐洲也實習慣於在女郎面前示弱,松神下笑得一派甘之如飴,被女郎不容拒絕地拉入了廟中。

  牆寺破敗,神佛卻仍舊悲憫眾生,二人並非虔誠信徒,可跪至佛像前,心潮詭異地靜。

  至少這一刻,他們是極希冀神佛存在的——

  神佛在上,鬼神為賓,縱前路荊棘,亦將無懼赴此生。

  兩心相知,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若負卿卿,永無輪迴。

  年輕郎君與女郎的聲音疊在一塊,虔誠又深情,郎君兀自多添的一句話,令女郎輕輕抬起眼,靜靜凝視他。

  神佛俯視,破瓦漏下的束束月華,披落二人周身,好似覆著一層薄薄的光,王靜姝無比清晰,她喜愛沈遐洲,他或有諸多毛病,不夠完美,可這好似就是他們的命數,從幼年驚鴻一見,就註定了的緣分。

  她於神佛之下,傾身上前,仰親郎君。

  她足夠荒唐,但又足夠熱烈,也足夠令人悸動,二人於神佛之下擁吻,既不遜,又好似理所應當。

  其後追來的衛士,星泉率先撞見了這一幕,急忙背身阻了眾人入內,他抑不住地默默流淚,王娘子和他家郎君,走至今日這一步,實在不易,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哭。

  眾人面面相覷,目光不斷越過攔在石階之上的星泉,只見得破敗廟宇下的肅穆神像,還有一團辨不清是神佛還是郎君與女郎投下的交疊陰影。

  王靜姝與沈遐洲親吻的並不過分,更多的是溫情與慰藉。

  不多時,他們便從廟宇中相攜走出。

  星河無邊,蒼穹萬里,諸人整備,此去再無停留,也再無束縛。

  第92章

  後記(劇情偏……

  王靜姝的任性,給王瑞帶來的損失不小,他失了帝王信任,也同呂相的合盟破裂。

  君與臣,臣與臣,互不信任的關係,令遷都一事,又生出不少波折。

  王瑞上書請罪,呂思溫受罰被貶,呂相陳情被斥,陳雍染病,陶然陶信倒更得陳雍信任,也越發趾高氣昂。

  陶信暫領了陶敬早前的實權,一心跟從帝王鞏衛皇室,此番欣喜諸人失意,也對遷都後多又計較,恐南地世家勢力過盛,奏請先行移兵南下,為天子掃清障礙。

  陳雍病中,對王瑞不信任,於南地也有威懾之意,准了奏。

  當月,陶信控制豫州,駐軍許縣,北臨洛陽,南可沿潁河而下至淮河,眈視荊揚兩州。

  此番舉動多有得罪南地世家,對陳雍遷都南地本就抗拒的一部分世家大族,暗中支持荊州都督周准獨立。

  周准驅逐荊州刺史,擴大實權,牢掌沿江諸多水域要點,同時也邀揚州結盟。

  揚州刺史薛遠驚懼不已,連連同王斐如問策。

  許縣同揚州相隔不過數百公里,周准又忽地獨立,揚州難保不會被牽連,被同等打上造反名頭。

  不怪薛遠驚懼,要知道,帝王有意遷都建業,這是王瑞為首部分世家暗中驅動結果,如今這般情狀,倒是提前將遷都後南北勢力融

  合的矛盾先激了出來,也令諸多世家豪族原本的立場發生了動搖。

  這種不安定下,薛遠怎能不擔憂,且他本就因三互法的任官迴避制度才任此刺史,若揚州也效仿了周准,首當其中被拿來的立威的便是刺史。

  故而不管是欣賞還是旁的,自王斐如任官以來,他是極倚重的,荊州事發後,他也多在意王斐如的態度。

  此刻又尋王斐如問策,多有試探之意。

  王斐如安撫笑笑:「薛公不必心憂,你我食君之祿,自然是為陛下遷都盡職盡責才是。」

  他語態不似作假,聲調緩落,很是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薛遠也不由稍松下心神問:「那我等該當如何?」

  私心裡,他定然是希望迎入朝廷兵馬,自己也可得安穩,然想也知南地的世家大族不會輕易鬆口,他們願迎帝王遷都,那是為成為日後權利的中心,若輕易令陶信所帶兵馬入駐,豈不是本末倒置?

  可若不迎,豈不是同周准一般無二了?

  王斐如卻不再回答,只親自為他斟茶岔過了話頭,薛遠被其一繞,直至離開才終於咂出味來,為陛下盡職盡責,不就是要助陶信?

  這個想法令他一時驚喜,想再回去問詢,轉身瞧見已閉的大門,想想又作罷。

  王斐如不怕薛遠想不明白,要的便是助陶信,周准起事太過急躁,並不可取,只會惹怒了天子。

  陳雍染病,北地鮮卑威脅更甚南地,遷都決心只會更強,他急需一個安穩又可繼續維持統治的新地盤,從陶信領兵耽視荊揚兩州便可見一斑。

  帝王既要立威,那無論如何,這一戰都是避免不了的。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同周准一般起事,拒迎遷都帝王,亦或是幫帝王鎮壓起事的周准。

  前者並不可取,南地非只有荊揚兩州,還有交州等各大郡縣,尤其是百越雜居的交趾等郡,極易被攪入亂中,到時整個南地怕是都不安穩。

  當然,明晃晃的造反舉動也非明智之舉,中原總歸是認正統的,即便是個傀儡,那也是一面旗幟,平白無故的起事,誰人能服?

  便是周準據了荊州,怕是也難穩的住。

  況且,陳雍現還不至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他只是在位不久,又如一個吝嗇的富翁,太看重所擁有的,反將自己逼入了困境,遷都便是他的斷尾重來之舉,此次必然雷霆手段壓下周準的暴動。

  他沒必要去攪這趟渾水,令南地亂動波及更甚。

  只是可惜了周准,他本以為此人可堪合作,不料事事變化太快,周准有周準的計較,他也有他的計較,他從始至終都只是為保一地之安穩,令六娘無憂。

  然六娘主意太大,每一步都大膽又冒險,她在洛京之舉,人是他給的,陷王瑞於不利,也是他默許。

  當家人是該換一換了,大哥三番兩次將他女兒當做貨物般利用,可有真問過他可同意?

  王氏在南地經營日久,陳雍便是再惱怒,也無非是不用王瑞,但王氏在南地的根基是難動的,也不可能徹底甩開了王家。<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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