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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趴在月慈手裡的糰子也不知是在外受了什麼委屈,還是玩得累了,「喵嗚」一聲便躥回了主人的懷裡。

  尉遲泓踹了一腳旁邊愣神的侍衛:「愣著幹什麼,刺客在此,還不趕緊拿下!」

  當然,按照他的性子,就算拿下了月慈也不會真將她關進牢里,此刻無非是找個藉口,從聞鑒身邊奪人。

  侍衛們回過神來,正要一窩蜂地上前拿人,眼前一道白影晃了過來,剎那間所有人猶如石化,停在原地不敢往前一步。

  尉遲炯嘴角一抽,整個人越發顯得陰沉。金惜卻像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眉眼帶了點揶揄的笑,可心中卻有些擔心起來,不知聞鑒做的如此明顯,是否會將月慈陷入難行之地。

  聞鑒巋然不動,臉上卻露出了警告的神色,大有他們再敢上前,就要將他們脖子上的瘤子全部擰下來似的。

  一時間沒有人敢越過那一道白線。

  直到一隻素手輕輕將他撥開,方才還如頑石屹立原地的人頃刻如鴻毛飄離。

  月慈恭恭敬敬對眾人行了個禮,這才開始為自己辯解道:「先前奴婢聽到金二姑娘說她的貓不見了,想起午後時奴婢曾在觀心湖附近見過一隻,便自告奮勇要替二姑娘去尋尋,是以放天燈時,奴婢才不在此。」

  金庭之立即看向金萱:「萱兒?」

  金萱也不知自己這貓怎麼會跟這刺殺一事牽連了上,磕巴了一下,才道:「是,這丫……這姑娘說的不錯,是我讓她去尋的。」

  月慈繼續道:「後來奴婢好不容易在觀心湖附近找著貓了,卻聽到有人忽然大喊刺客,奴婢不會武功,一時不敢輕舉妄動,竟不知只是耽誤了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奴婢竟成了德親王殿下眼裡的刺客。」

  她低垂著頭,似是哽咽了一下,抬手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淚,「奴婢實在是冤枉。」

  尉遲炯表情如同吃了只蒼蠅,心道:娘的,這賤婢方才要殺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聞鑒見慣了月慈囂張恣意的模樣,現在看她這麼一演,覺得甚是新鮮,目光中不由帶了點欣賞。

  尉遲泓壓下眼中的打量,道:「好了,既是誤會就不用再說了,掌印一會兒多派些人手,務必要將真正的刺客找出來。」

  聞鑒道了聲:「是。」

  原本此事就該這樣揭過,但尉遲炯不甘心地上前,似是要去抓月慈。

  聞鑒直接抬手將他攔住:「殿下,陛下還在這呢。」

  金庭之也假模假樣出來勸了一番,尉遲炯簡直氣得要發瘋了,不僅跑了一個,另一個就在眼皮底下偏要動不得。

  他怒火中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聞鑒的臉上:「滾開!憑你一個死太監也敢攔本王!」

  那一巴掌用了極大的力氣,聞鑒將頭歪向一邊,梳理整齊的發散落了一縷。

  原以為按照聞鑒的性子,就算不能打,也該嘴上不饒人地奚落幾句,可他偏偏毫無反應,如此倒顯得無辜。

  尉遲鴻不滿呵斥了一聲:「胡鬧!你們倆都消停消停!原本好好一個生辰宴變成什麼樣了都,看得就叫朕煩心!不如今日不來這一遭!」

  他一甩衣袖,氣得轉身就走,「回宮!」

  一群人四散離去,月慈方才還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此時眼裡卻流露出了幾分嗜血的恨意,目光從上往下,依次落在尉遲炯的手腳上。

  那隻手打過他,那隻腳踩過他。

  她記下了,新仇舊恨總要一起算。

  ——

  回到飛鳥閣時已是深夜。

  月慈將自己浸沒在溫暖的湯泉里,合眼趴在岸邊,如墨的長髮散落肩頸再沒入水中,眼睫上凝了些細小剔透的水珠。

  聞鑒說的沒錯,這裡的湯泉確實養人,她一整日的疲憊和緊繃仿佛都鬆懈了下來。

  「嘩啦」一聲,似乎有人推門而入,隨著身後腳步聲漸近,月慈慢慢睜眼,睫羽上的水珠也跟著這細微的動作一震。

  有人緩緩入了水,撥開水面朝她靠近。

  比人先觸碰到她的,是他靠近時帶出一圈圈的漣漪,繼而,那隻手輕輕點在了她背後的傷口周圍。

  不疼,倒是有點癢,就像觸碰到了苦草根莖的汁液。

  月慈身子微顫,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疼嗎?」

  月慈想起他在廊下的模樣,一時又氣上心頭,說好事後算帳,便當真拿出了要算帳的架勢,毫不客氣將那隻手拍開。

  回身時臉上隱帶怒氣:「與你有什麼干係?」

  白氣氤氳,在兩人之間翻滾升騰,像是月慈壓抑不下的情緒。

  她看到聞鑒那張不會張開的嘴就生氣,當即帶了幾分咬牙切齒道:「同樣的話換我問你——被太監羞辱的時候疼嗎?被所有人誤解的時候疼嗎?被我一遍遍刺傷的時候……」

  她喉頭像是被塞了一口棉花,堵塞了一下,每吐出一個字,心裡便像是有什麼猛獸咆哮著要鑽出來吞噬一切似得。

  聞鑒垂著眸子,低聲道:「不疼。」

  剎那間,月慈覺得自己也中了毒,苦草摻雜另一種藥,變成了一種尖銳的刺,讓她想要發瘋。

  她抬手打了聞鑒一巴掌,在那張白玉似的臉上留上一串水珠。

  惡狠狠道:「因為你沒有心,當然感覺不到疼。你不是問我大仇得報後要如何嗎?那我告訴你,我會離開京都,回到慈悲村找一個男人結婚生子,和他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到那個時候,我不會再記得有聞鑒這麼一號人物,你……唔!」

  男人心裡的那點陰暗被徹底勾了出來,山崩海嘯般一發不可收拾。

  那些話太過刺耳,刺耳到比以往任何的一句羞辱都要難聽,以至於聞鑒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仿佛這樣那些話就不會成真。

  月慈只覺得對方忽然來勢洶洶,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扣住她的頭,將她發狠地按在懷裡,像是要硬生生將她按進骨子裡,融成自己的骨血。

  他力氣之大,她一向是知道的,一時沒掙扎開,反而下意識啟唇,頓時城門大開,迎進來了一個真正的魔鬼,蠻橫而又霸道地與她糾纏。

  月慈感覺唇上一片麻木,還帶了點疼。

  聞鑒素來沒什麼情緒,哪怕殺人也是神色淡淡,此刻卻吻得又凶又急,叫月慈腿軟,幾乎要融進湯泉里。

  那隻扣著她的手轉而換了個地方,半托半按著,才不至於叫月慈滑進水裡。

  聞鑒像是要把心裡的氣全都發泄出來,將她往岸邊一帶,卻忘了月慈後背的傷。

  月慈疼的皺眉,忍不住倒抽一口氣,聞鑒這才恍如夢中驚醒,從她口中退了出去,又往後退一步,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神色無辜而又茫然。

  湯泉水中浮現出一抹殷紅的血色,他眼眶倏地紅了,瞳仁隱顫。

  月慈低聲罵了句髒話,聞鑒想要抬手碰碰她,看到那血的時候卻全然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反倒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轉身道:「我去找大夫。」

  月慈叫住了他。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是要超出了身體的負荷,腦袋也像是被揍了一拳似的迷迷糊糊,然而,此刻欲望比疼痛更為強烈,強烈到她明知前方是什麼,卻願意奮不顧身地走進去。

  她向來願意放縱自己的欲望,無論是殺欲,抑或是……情慾。

  嗓子啞得厲害,月慈又道一遍:「站住,聞鑒。」

  聞鑒回眸,卻仍和她保持著一定距離。

  那點殷紅的血融進了湯泉里,很快消散不見。

  月慈盯著對方,從如墨的眉眼到蒼白的唇,眼裡頓時露出一點不滿——她都被啃破皮了,他卻還是跟往常一樣。

  月慈皺眉道:「過來。」

  聞鑒喉頭滾動,像是在猶豫,月慈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過來。」

  聞鑒這才朝她小心翼翼地靠

  近了一步,只是這一步,足夠月慈伸手拽住他了。

  她猛地貼了上去,對著那張唇又啃又咬,非得將它染紅才算滿意。

  聞鑒忍了忍心裡翻湧的波濤,克制地拽住她的手:「你瘋了……」

  月慈不耐煩地打斷他:「閉嘴,再囉嗦就把你紮成刺蝟。」

  她三兩下拽掉了他身上那薄如蟬翼的束縛,兩人從未像這一刻般坦誠。

  下一瞬,卻有一隻手伸了過來,輕柔地覆蓋住了她的眼睛。

  黑暗中響起聞鑒那發啞的嗓音,隱顫道:「不要看……」

  第51章 風雪「進來。」

  他身體上有著最醜陋的印記,唯恐會髒了她的眼睛。

  月慈嘆了口氣:「我都不怕,你在怕什麼。」她固執地拉住那隻手,「聞鑒,我想看。」

  從前她從未真正了解過眼前這個人,只覺得他總是藏在一層朦朧的霧後,如今風吹霧散,她終於看清了他,又起了貪心,想將他看得更完整些。

  她要看得一絲不苟,仔仔細細。<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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