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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江霖,你把我哄騙過來,到底是在下一盤什麼棋,如今我人也過來了,算是徹底綁死在你這條船上了,你總該告訴我了吧?」

  陶臨九接過茶盞,因為和沈江霖之前的種種過節摩擦,導致陶臨九真的要和沈江霖二人單獨密談的時候,神情不自在極了,說出口的話也還如過去一般不帶好氣。

  沈江霖自然知道陶臨九是足夠敏銳和聰明的,兩人從少時認識至今,陶臨九之前一直將他當作競爭對手,當年殿前點一甲的時候,又是探花郎出身,論學識、論才智在沈江霖認識的人之中,陶臨九僅次於陸庭風,而論刻苦、論拼勁,或許陶臨九還要在陸庭風之上。

  沈江霖雖然只在河陽縣經營了兩年,但是這兩年裡,他與謝靜姝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從無一絲懈怠。

  河陽縣不僅僅會成為他的大後方,更是承載了他與沈江雲的夢想起航之地,自然不會輕易馬虎就交託於人。

  縣衙的書房內,靠牆四周皆是到頂書架,上面各種卷宗、書冊一排排整齊羅列,長長的書案上,放置著兩大摞的帳冊,西南角處豎著一個薄胎廣口青花瓶,裡頭插著幾株芍藥,正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味。

  他們二人在臨窗下的小几邊正對而坐,窗戶支起,陽光灑落下來,不疾不徐,溫暖懶散。

  沈江霖放下了茶盞,側過頭看向了窗外,他的雙眼微微眯起,金色的陽光在他的瞳仁中跳躍,整張臉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中。

  「陶臨九,你還記不記得,第一年入翰林院的時候,你曾和同僚們閒談的時候說過,你心中抱負是為萬世開太平?」

  陶臨九一愣,這個話,他不僅僅說過,還曾寫下來裱好掛在他臥房內,每日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

  陶家家風清正,陶臨九受的是最傳統的儒學教育,輔佐君王、治理民生是根植在陶臨九腦海深處的理念。

  只是經歷了官場上的諸多變故,翰林院內蹉跎數年,陶臨九臉上難免有些尷尬之色。

  立下的志向如此之大,但現實卻是一記狠狠的耳光,抽打在他臉上,莫說為萬世開太平,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為官之後,其實什麼都沒實現,每日不過是在混日子罷了。

  「我信你,所以我想叫你過來,與我一道。」

  沈江霖說完之後,站起身來,對著陶臨九深深一揖,陶臨九慌忙往別處去讓,他並不敢受沈江霖的禮,同時他的耳朵也豎了起來,想要仔細聽一聽沈江霖接下來的話。

  「河陽縣如今八成人口為手工業者,往後的土地無法再如同過去一般,捆綁住百姓,百姓會有更多的選擇,經濟模式的改變會帶動收稅方式的改變,今年的夏稅秋稅,我就進行了改革,而這,還只是一小步,河陽縣只是小小試點,稅制的改革會讓過去那些大地主大鄉紳不得不做出讓步和犧牲,新的貴族將從工商業從業者中誕生,新老交替之間,風起雲湧,這一條路,充滿了荊棘坎坷,但是我認為,這會是一條為萬世開太平之路。」

  陶臨九越聽越駭然,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沈江霖這個人膽子奇大無比,他如何會甘心只是在地方上區區做一個知縣、知府?

  他的想法、他的心思,更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

  沈江霖雖然只是短短几句話,但是陶臨九觀政這麼多年,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對律法、稅收、歷史無所不通,他很快就抓住了重點。

  沈江霖要將土地和百姓解綁,要讓工商業成為大周朝的稅收主力!

  這簡直就是要將乾坤顛倒啊!

  陶臨九修了這麼多年的史書,每每看到流民失去土地後就會產生農民起義,他總是在想,這一個魔咒難道就無人可以打破嗎?每一個王朝末期,都是同樣的戲碼,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大周朝的未來也將要走向這一個終點嗎?

  陶臨九無解,也無人可以告訴陶臨九。

  而今天,沈江霖告訴他,有解,他已經在解了。

  陶臨九總覺得自己還十分年輕,有的是時間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可是當沈江霖說完他的想法後,陶臨九的第一反應是駭然,第二反應是,這輩子自己能看到那一天嗎?

  隨著沈江霖越加深入的講解,陶臨九整個人漸漸痴迷了,若是真有一日能夠到達這樣的繁盛之境,漢唐盛世又算得了什麼?

  若說陶臨九最開始來的時候,是因為內心深處對沈江霖的信任,那麼此時此刻,他是真正接受了沈江霖的政治理念,並且準備以此來奮鬥終身。

  沈江霖給出的不僅僅是方法論,他用河陽縣的成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是可行的。

  或許,他為萬世開太平之路,就從今天開始起航了。

  沈江霖能真正收服陶臨九為自己所用之後,長長鬆了一口氣,他需要更多像陶臨九這樣新鮮血液、滿懷赤誠之人加入到他們這一方的陣營里來。

  土地方面沈江霖在河陽縣實施的攤丁入畝的改革方式,無地者不納稅,土地產出按照累進稅率來收稅,土地越多,交稅越多;同樣對於工商業者的收稅方式,也從過去簡單的過稅、住稅等轉向為按照階梯利潤取稅,分為商業稅和個稅,讓商貿更容易流通,經濟活力便能大大增強。

  除了收稅方式外,同樣要將各種工商業用工廠作坊的方式發展起來,同時還要開放邊境貿易和海上貿易,因為快速的產業升級必定會導致生產過剩,過剩的產能在內銷無法消化完的情況下,不至於讓整個國家陷入另一種經濟蕭條的話,那就只能將產品傾銷海外,攫取世界利益。

  這裡有些東西他已經透露給皇帝和他兄長了,但是還有一些東西他誰都沒有說過,因為這不是普通的變法革新,這是要改天換日!

  這一條路,太過漫長,在大周朝往前看的歷史上,沒有前人指引,若無沈江霖這個異數,也根本沒有人會有如此堅定的想法,去推進這一切。

  稅制改革只是第一步而已,後續對士農工商地位的顛覆,對科舉入仕選拔人才標準的改革,對軍隊制度的改革,每一步或許都會走的萬分艱難。

  沈江霖採用的是偉人的理念,就在雲南做試點,再在整個大周朝推廣下去,以點到面,邊干邊想邊總結,還要不斷培養人才、培養堅定想法的改革派,哪怕有一天他們這一批人無法看到這一天,也要確保這一天終將會到來。

  和陶臨九交接完之後,沈江霖便去臨安府走馬上任,他剛剛上任不久,從京城到來羈押章文鼎的人也到了。

  柳如是見章文鼎「完好」,依舊神志清晰、可以正常交流,總算放下心來,撤掉了暗中對章文鼎保護的人馬,由自己人將他接管,並沒有在臨安府多有逗留,就立馬押解章文鼎回京。

  這個人要怎麼用,要如何用,還得首輔大人見過了他才能下定論。

  章文鼎惶惶然被套上枷鎖,踏上了回京之路。

  第188章

  章文鼎一路上忐忑至極, 每每面對那位刑部的柳大人時,都想要上前搭訕,看看自己是否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他這一路上,卻無人理睬他, 甚至連他以為的會在路上就對他進行的逼供也是沒有的,只有沉默的趕路。

  可越是這樣,章文鼎心中就越發的不安。

  難道他的罪責就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自己此去京城是必死無疑了?

  章文鼎在這種長達兩月的沉默中, 簡直是越想越害怕,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來問,都無需嚴刑逼供, 只要能保他的命,那麼他一定把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不敢再有一星半點的隱瞞。

  甚至章文鼎腦海中還在不斷地盤算著, 自己到底還有什麼是值得那位柳大人看重的?

  他的家產早就已經被查抄充公,他的關係網絡都在雲南之地,到了京城是兩眼一抹黑,只有當年走動關係的時候, 給兩位大人送過禮, 這些年沒有斷了聯繫, 可是他都出了事了, 這兩位大人不可能還會保他!

  章文鼎絕望了, 他從一開始還想盡辦法求生,到後面因為一路上的沉默無人理睬, 覺得自己是毫無希望了,這一回定是十死無生,所以來押解他的人就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然而, 還沒到京城,他們一行人卻在城郊外一處百姓房中落腳,章文鼎則被人帶到了一個房間裡,整個房間內空空蕩蕩,只有一把交椅擺在中間,上面坐著一人,章文鼎看到此人面容時,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狂喜!

  雖然這張面容比他印象中的要衰老許多了,可是章文鼎那年中了進士後,在金鑾殿上可是見過的,這便是當朝首輔楊大人啊!

  為什麼楊大人會出現在這裡?

  章文鼎此人雖然貪贓枉法、慾壑難填,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是一個聰明人,他看到楊首輔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是衝著沈江霖來的。

  他已然沒有了利用價值,而能夠讓楊首輔親自出動的,必然是有觸及到首輔大人利益的人和事,除了沈江霖這個殺才,不作他想。<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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