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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鏐玉心知肚明:「就一個人回來?又吵架了?」

  林松玉:「哪有,我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邢鏐玉:「……要不咱回家吧。」

  林松玉:「不要。」

  林松玉本來有點生氣,看見雜貨鋪送來的貨物,七八把椅子、掃把、臉盆……等等簇新的生活用品,稍稍降低火氣。

  這說明什麼?說明謝琢想好好待客。

  他抬著下巴,站在一堆廉價的塑料品中,對樓上的大表哥道:「你看,他給我買的。」

  邢鏐玉腦殼痛,告訴他一個殘忍事實:「呵,只是讓你隨便坐坐,他又沒給你買床。」

  一般這種戶型前面兩間就是臥室了,邢鏐玉隔窗偵察了一番,左邊的房間有床有蚊帳,右邊只有一些雜物。

  林松玉也跑到窗戶去看,發現謝琢真的一張多餘的床都沒有。

  「我自己買,他買的我還看不上。」林松玉剛才在鎮上看見家具店了。

  邢鏐玉:「……我再給你陪嫁兩床被子得了。」

  林松玉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道:「哦,那你去買,我要蠶絲被,低於一萬的不要。」

  邢鏐玉:「鎮上我哪裡給你買一萬的?」

  林松玉:「你待會兒問問謝琢,他蓋的就是一萬的。」

  邢鏐玉第一次覺得自家孩子有攀比心,不是,誰能比得上林松玉的生活條件?

  謝琢不在,林松玉也不好真的登堂入室,只能上樓和邢鏐玉一起蓋雨布。

  邢鏐玉支好了架子,兩人貓在塑料布下面綁繩固定。

  「不行,還是得焊死,我去五金店買電鑽和鐵片。」邢鏐玉開走了跑車。

  林松玉戳了戳綁繩,想像了下半夜雨棚被風吹跑,父子倆抱著淋雨的樣子。

  不可憐,還有點好笑。

  半小時後,謝琢和湯呼呼回來,湯呼呼急急地跑進屋裡,沒看見跑車,以為叔叔走了,眼眶頓時浮出微紅。

  他抱著伯伯給他的大草莓,眼淚啪嗒掉在上面,染濕了草莓尖尖。

  「叔叔是不是回家睡覺了?」湯呼呼帶著哭腔問爸爸。

  他不會大吵大鬧地挽留,只會在叔叔走後偷偷哭鼻子。

  謝琢蹲下來抹掉他的眼淚,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被警方通知去海邊認屍的事。冬去春來,海水泡脹,屍體面目不會很正常。

  警察告訴他要做好心理準備,味道可能有點難聞,衝擊力也比較大。

  謝琢當時去哪兒都得帶著呼呼,他把湯呼呼給女警察幫忙抱著。

  謝琢用「父子連心」安慰自己,裡面一定不是湯玉,因為湯呼呼沒有哭。

  真的不是湯玉。

  因為湯呼呼沒有哭。

  謝琢擦掉小崽子的眼淚,張了張口,很費力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叔叔沒有走,你喊一聲。」

  「叔叔?」湯呼呼小聲喊。

  「我在這兒。」林松玉應了一聲,從樓上下來,「你怎麼哭了?你爸不讓你吃草莓?」

  湯呼呼搖搖頭,一下子就不哭了,軟乎乎地把草莓舉起來:「草莓給叔叔吃。」

  記得初見時,湯呼呼的草莓還得三塊錢一顆。

  現在對叔叔免費了。

  林松玉被小崽子哄得很好:「我吃。」

  兩顆大草莓,一口一個,小崽子都沒吃。

  湯呼呼抿著嘴看完,問:「叔叔晚上在這裡睡覺嗎?」

  林松玉矜持地洗手:「叔叔考慮一下。」

  湯呼呼從籃子裡拿起兩個最大的紅鴨蛋,眼巴巴獻上:「留給叔叔的。」

  湯呼呼:「呼呼的被子給叔叔睡。」

  林松玉:「那床呢?」

  湯呼呼:「也給叔叔睡!」

  林松玉:「那你爸爸呢?」就一張床,你爸睡哪?

  湯呼呼大方道:「也給叔叔睡!」

  林松玉搖了搖手指,故意陰陽怪氣:「不行哦,你爸守寡三年未滿,碰一下就尋死覓活的。」

  謝琢:「……」

  作者有話說:

  註:文曲星面相形容來自網絡。

  第18章

  謝琢不打算留宿林松玉,家裡實在沒有條件,大總裁肯定睡不習慣。

  但湯呼呼剛哭過,他不想打破兒子的美夢,沒有出聲。

  讓林松玉開跑車先去他家、故意拖延分蛋的時間——他給林松玉留出足夠的時間「參觀」他的家,給林松玉體面撤退的機會,也做好了回家看不見林松玉的準備。

  但林松玉還在,竟然還給他蓋雨棚,和邢鏐玉一起——可能跟男朋友在一起幹什麼都不覺得累。

  謝琢不出聲,林松玉就當他默認。

  林松玉出高速前在服務區上了衛生間,此刻又有些尿急,在一百平的屋子轉了一圈,找到類似衛生間的小隔間,推開門一看,裡面又是雜物。

  不是,謝琢家真沒有馬桶啊?難道真是旱廁?

  林松玉閉了閉眼:「呼呼,衛生間在哪裡?」

  如果湯呼呼告訴他沒有,只有寶寶用的移動馬桶,他一定會馬上找來三台挖掘機把房子推了把孩子搶了,做盡惡霸之事!

  「叔叔,在後面!」湯呼呼拉著林松玉,示意叔叔打開後門。

  林松玉打開後面,看見了一間依著主屋建造的三平米小房子,看磚頭的顏色,跟主屋不是同一時間造的,是後來加上的。

  衛生間建在外面半夜上廁所不冷嗎?

  後院跟前院差不多,都是剛鋪的水泥地,不同的是,兩邊鄰居都造起了三米高的圍牆,視線比較受限。

  衛生間裡雖然不是智能馬桶,好歹也是個現代化的蹲坑。

  這是林松玉這輩子上過最差勁的衛生間,他甚至開始懷念服務區的衛生間。

  林松玉想起表哥說的「沒有暖氣洗澡得凍死」,還真讓他說對了。

  他洗了手,沿著後院的圍牆走一圈,推土機一進腦,把謝琢房子推了這件事就忘不掉。

  磚混結構不抗震,改,改成框架結構。

  一層太矮了,加高,起碼得跟隔壁一樣高。

  一百平有點小,把後院的空間都加上,給呼呼做遊戲場。

  靠近右邊鄰居的牆根底下時,林松玉聽見了隔壁的八卦聲。

  不是他愛聽牆根,而是鄰居們沒有收斂音量,一點都不擔心隔牆有耳。

  那他有什麼不能聽的。

  林松玉就大大方方地站那兒聽,抱著手臂,姿態從容。

  謝琢果真是村裡的名人,關於他的事跡都說不完。

  先回憶一下謝琢當年的高考,成績前無古人,市領導都來村里探望並發放補助。

  再說十分鐘謝琢和他的小崽子,感嘆一下湯呼呼真可愛,沒媽的孩子真可憐,謝琢的老婆說不定是因為他家裡太窮所以跑了。當初大家都很看好謝琢出人頭地,怎麼現在還沒有好消息?

  接著群體思考全鎮有哪些適齡二婚女青年,想給謝琢做個媒。

  話鋒一轉,又談論起謝琢門前的跑車和他的富二代朋友,聽兒輩說那車價值三千萬紛紛發出驚呼。

  林松玉聽完索然無味,話題翻來倒去,剛想抬腳進屋,突然,情報局話題轉向,說起了謝琢的父母。

  謝琢的父母是一對十分節儉且勤快的夫妻,當年大家都在山腳住土樓的時候,謝父就選擇在靠近馬路的地方買了宅基地建房子,一層樓就足夠全家歡喜地住進去了。

  不到一年,歡喜戛然而止。

  八歲的謝琢在某天放學歸來,在家裡看見了煤氣中毒死亡的雙親。

  夫妻倆上完夜班在衛生間泡腳,煤氣泄露沒反應過來就去了。

  因為太過節省,用的同一桶水。

  因為太勤奮,給謝琢留下了當時惹人羨慕,現在落後於時代的一層房。

  八歲小孩也有獨立生活能力了,表親堂親都不想多養一個小孩。

  謝琢自己也不想寄人籬下,仍舊按部就班地上學。

  後來謝琢的老師家訪發現謝琢害怕上衛生間,村里人就商量一下,出錢給謝琢挨著房子又蓋了一個衛生間。

  林松玉的姿態不復從容,手指搓了搓上衣的衣擺,左右踱了兩步。

  原來剛才他推開的隔間,真的是原先的衛生間。

  林松玉站在原地,長長的睫毛掃出一個懊悔的眼風。

  他有點兒後悔拿謝琢守寡的事情陰陽他了。

  親人和愛人離世,對他是接二連三的打擊。湯呼呼是他唯一的親人了,自己無故接近湯呼呼,謝琢應激也很正常。

  林松玉深呼吸了幾下,對自己說一定要克制,你也不想大過年被趕出去吧。

  *

  謝琢懷疑林松玉上完衛生間順著牆根溜了——如果沒有湯呼呼的話。

  他猜測林松玉應該在後院進行一些自我說服的把戲。

  握手的觸感還留在掌心。

  他借著林松玉掙脫的勁兒,把他手骨一寸不放地摸了一遍。

  在很多時候,謝琢必須一手控制湯玉兩隻手,免得他搗亂。握得越深越緊,回報給他的觸感越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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