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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又打量專心玩狗的小崽子:「看著是能。」

  她忽地眉頭一皺:「小孩子是不是沒在娘胎里呆足月啊?」

  謝琢和林松玉同時心裡一緊,生怕湯呼呼有哪裡先天不足。

  林松玉問謝琢:「是這樣嗎?」

  謝琢臉色沉重:「嗯。」

  林松玉:「阿嬤,湯呼呼是不是得補充點什麼?」

  他覺得這一步,自己可能要進入知識付費領域,但是沒帶現金,不知道老太太收不收微信。

  他把湯呼呼架起來,更加湊近老太太全方位展示。

  湯呼呼眨了眨眼睛,像一隻被拎著後頸提起來的奶貓。

  誰知老太太又跟著搖了搖頭:「滿了,看錯了。」

  林松玉心裡七上八下,儘管老太太改口了,但是謝琢說湯呼呼是早產兒,他就心疼上了,掏出手機讓邢鏐玉去買好菜。

  林松玉四處一找,還真讓他找到柱子上貼的二維碼,反正是智商稅他也交,他掃了一千,大廳里隱秘的喇叭振聲播報「微信到帳1000元」。

  謝琢眼皮一跳。

  老太太給謝琢同村人指點兩句面相自然不收錢,但是林松玉是外村人,錢貨兩訖。

  林松玉:「阿嬤您再說點,說好的,不好的得有解決辦法。」

  從他這句話就表明,這個人不是很信。

  但老太太一點都不介意,她笑眯眯地看著林松玉,在金錢加持下說話都變快了:「你叫什麼名?」

  「林松玉,松樹的松,翡翠那個玉。」

  老太太就聽見了後半句,結合湯呼呼的姓氏,嘀咕了一聲「叫湯玉啊」,她算算:「你這個小年輕,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是嘴巴得饒人。」

  「你兒子湯呼呼,父母恩愛,生活幸福,含著金湯勺出生,這輩子不吃苦。」

  林松玉挑了下眉,老太太是懂心理學的,一口一個「你兒子」,哄得他很開心。

  湯呼呼父母恩愛嗎?確實,謝琢還為亡妻守身如玉。

  湯呼呼含著金湯勺出生?自然,因為他總裁叔叔我來了,以後決不吃苦。

  謝琢眼看林松玉又有花錢的趨勢,道:「呼呼跟奶奶說再見,我們去別家分蛋了。」

  湯呼呼乖巧地在身上擦了擦手:「奶奶再見,小狗再見。」

  老太太腿腳不便,就沒起身送,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問謝琢:「你兒子呢,帶來阿嬤瞧瞧。」

  謝琢:「……」

  謝元夕就是湯呼呼。

  算了。

  連誰兒子都看不出來,林松玉就掃了一千過去。

  不准也好,如果老太太確實慧眼如炬,恐怕自己也會瘋,不問科研問鬼神。

  林松玉從兜里掏出消毒濕巾給小崽子擦手,「摸過狗了不能摸熟鴨蛋,有細菌。」

  「擦完就沒有了。」

  湯呼呼摸鴨蛋摸得兩隻手心紅紅的,林松玉沒碰,手指白皙乾淨,他捏了捏湯呼呼露出來的一截奶呼呼的手肘,掂量著要不要找個兒科專家,看看湯呼呼需不需要補充點什么元素。

  謝琢帶著湯呼呼去另外一家,湯呼呼非要幫忙,一手一個蛋,一進門就爺爺奶奶姨母伯伯地叫,好像全村都是他親戚。

  出來的時候,謝琢手裡拿了兩瓶玻璃罐裝的黑乎乎的東西。

  林松玉見所未見,猜測那是什麼玩意,難道跟剛才的老太太一樣,小山村臥虎藏龍,除了會看面相的,還有跌打損傷膏藥製作大師?給謝琢養骨傷的?

  謝琢沒有給他解釋,把它們放在籃子裡。

  接著,三人又去了兩家。

  湯呼呼像交換特產一樣,揣著兩個黃澄澄的沃柑出來。

  林松玉這時候反而沒有小崽子活潑,他不好意思進別人家,畢竟那是謝琢的兒子,進去喧賓奪主,搞得人家不知道湯呼呼是誰兒子。

  等等……剛才謝琢也在,老太太怎麼就認定湯呼呼是他兒子。

  按理說,謝琢去分蛋,湯呼呼被當作是他的兒子才對。

  林松玉心裡一突,驀然想起楊鶴的那通電話。

  楊鶴當時說自己跟湯玉走路姿勢很像,這簡直是無稽之談,男女步態差別大了。謝琢用這樣拙劣可笑的藉口勸退他,明晃晃地想被他識破吧?

  藉口愈是離譜,林松玉愈生氣,難道自己不值得一個精心編織的理由嗎?

  可是,楊鶴又說「謝琢一看到你就想起他老婆」,會不會其實不是步態相似,而是他長得就跟湯玉相似呢?

  世上存在這種巧合,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男女,卻有相似的眉眼。可能靜看還有區別,動起來模糊了就更像,所以謝琢說他走起路來像。

  湯呼呼是長得跟他有點像的?

  人是自戀的動物,所以他打心眼裡喜歡湯呼呼,也是因為這個大千世界獨一無二的巧合?

  謝琢看見他真會想起他老婆?

  林松玉皺了皺眉,心裡不太愉快。

  謝琢只是進一家門,寒暄兩句的功夫,出來就發現不知道哪件事又惹了林松玉。

  如果他腳邊的籃子裡不是湯呼呼的滿月蛋,可能會被林松玉當球踢走。

  林松玉提起籃子,「湯呼呼帶路。」

  謝琢握住籃子把手:「我來。」

  兩籃子鴨蛋挺重的,林松玉不明白謝琢在逞強什麼,非要增加負重,要不是因為同一場車禍,他肯定不會憐惜這個人的腿。

  還有這個人的手,李岫玉說謝琢是左邊的腿和手都壓骨折了。

  林松玉不肯鬆手,也不跟謝琢說話。

  兩人僵持不下,有人看過來,好奇他倆在演什麼默劇,林松玉忙捏住謝琢的左手腕撥開。

  霎那間,他看見謝琢臉色驟變,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盯著他自己的左手腕,好像觸電了一般僵硬,那張清冷的臉上寫滿了抗拒。

  林松玉:?

  守身如玉也不必這樣吧?不說話,碰一下也不行?

  林松玉握緊拳頭,情緒被他生硬地壓到谷底,宛若晃了很久的啤酒瓶,按照他的脾氣一定要頂開蓋子發作。

  他是什麼燙手山芋嗎?

  碰一下就神思不屬,碰兩下豈不是要天昏地暗?

  他剛才碰了左手?那右手乾脆也來一下。

  小崽子在身邊,鴨蛋在手上,謝琢敢掙扎嗎?

  林松玉一手牢牢握住籃子把手,一手去抓謝琢的右手——我林松玉是什麼脾氣很好的軟包子嗎?

  然而謝琢像是預知了他的動作,抬手反扣住了林松玉的手腕。

  林松玉掙了掙,對方的虎口像手銬一樣鉗住腕骨,手背上的青筋慢慢浮起。

  想幹什麼沒幹成的感覺太糟糕了。

  尤其是對方守護清白的決心,透過掌心的壓力,一層一層堆疊推高,傳遞到心臟振起回音。

  謝琢的確不掙扎,他直接反抗,用林松玉看不明白的眼神直視著他,眼裡似乎有兩團火光。倏地,那兩團火熄滅,謝琢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平息怒氣。

  這麼生氣?

  林松玉用力地撤回手,手腕、掌根、手心、指尖,一一從謝琢的虎口掙脫,像褪掉一枚勒手的玉鐲,骨節處紅了一大片,白皙單薄的手掌顯得紅絡格外清晰。

  輕薄不成反倒被打了一頓手心似的,林松玉悻悻地撇了撇嘴,雙手揣兜,能屈能伸地對湯呼呼:「叔叔困了,先回家睡覺了。」

  湯呼呼十分體諒,叔叔早上一定很早就起床了,才能到這裡見到呼呼:「叔叔去睡覺,呼呼幹活。」

  林松玉:「呼呼真乖,回去叔叔獎勵你一桶棒棒糖。」

  好叔叔的量詞都是一桶,比某個人強多了。

  湯呼呼把沃柑給林松玉:「叔叔幫我帶回家,叔叔可以吃掉。」

  林松玉不得不把犯罪未遂的手從兜里伸出來,接過沃柑:「好的,呼呼。」

  兩隻手一齊伸出來,對比明顯。

  林松玉又把沃柑揣回兜里,快步地往前走。

  「爸爸?」湯呼呼提醒發呆的爸爸,「爸爸也想睡覺嗎?」

  小崽子看了看兩籃子鴨蛋,兩隻手揪住提籃,使出吃奶的力氣提了提,微微離地一厘米,身子差點栽進鴨蛋里。

  可以噢,爸爸跟叔叔去睡覺吧,呼呼一個人幹活也可以。

  謝琢伸手一擋,擋住險些俯衝撞蛋的兒子,餘光看著林松玉遠去的背影。

  老太太的話在他耳邊揮之不去——

  「皮相一天一變,骨子是不變的。」

  骨相是不變的。

  有什麼東西敲著腦殼,咚咚咚,是他的心跳。

  如果睜開眼睛看到的不一樣,閉上眼抓住他的手,寸寸骨骼一如當初,又當如何?

  謝琢顫著手摸了摸兒子軟乎乎的臉,強迫自己冷靜。

  只是一雙手,又能證明什麼。

  他如何證明自己不是聽到老太太的話,大腦欺騙了觸覺?

  林松玉提前回到謝琢家,看見邢鏐玉在房頂鋪雨布,這不是簡單的活兒,要先用竹竿搭一個三角棚,形成斜坡讓雨水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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