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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

  可如果大人想, 他也根本不可能阻止。

  他欺騙不了自己,不想就是不想。

  烏驚朔得不到回答,疑惑地尾音上揚:「嗯?」

  然後他睜開眼睛,對上陸辭雪默然無聲的烏瞳。

  烏驚朔愣了一下,意識到陸辭雪的情緒下來了,暗道糟糕:「大人說錯話了,大人逗你玩的,大人有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你還不知道麼?」

  怪他,怪他。

  禍從口出果然是古人智慧的訓誡,他一時鬆了心神,的確考慮欠缺。

  哪有小孩希望當爹的找個繼娘回來的,特別是他和陸辭雪關係向來融洽緊密,多一個人陌生人插足進來,另外一方總歸會不舒服的。

  無論哪一方。

  陸辭雪勉強笑了一下:「我沒事,大人。」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烏驚朔坐直了身體,垂著眼眸看他,「不用勉強自己,大人一向以你為準。」

  陸辭雪怔然,片刻後顫了顫眼眸,悶悶道:「辭雪不希望您為了我委曲求全。」

  烏驚朔:「最後一次機會,不想還是不想?」

  陸辭雪:「……」

  「……不想。」

  他不想。

  烏驚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就對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從小教你到大的道理,怎麼到現在還沒學會。」

  陸辭雪頓了頓,微紅的眼眸抬起來,凝視他。

  道理他都明白,只是面對大人的時候,他總不捨得。

  大人的態度坦然得從一而終,太過堅定的偏愛養得他搖擺不定,他不捨得委屈大人,不捨得讓大人遷就他,可是有些渴望消不掉,只會越惦記越想要。

  到後面魔怔了似的,放不下的執念成了心魔,只要沒有滿足就會一直糾纏不休。

  陸辭雪喉結滾了滾,道:「什麼都可以嗎,大人?」

  「當然,」烏驚朔大手一揮,「你看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

  「……」陸辭雪小聲說,「辭雪要是提了很過分的要求,您會生氣的。」

  如果生了很大的氣,還有可能把他趕出家門。

  烏驚朔:「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什麼時候生氣過?」

  陸辭雪垂下眼眸,柔和地笑了一下。

  拿到免死金牌是一回事,敢不敢賭一把真的用上又是另一回事。

  溫潤的木靈力絲絲縷縷地滲入烏驚朔的體內,陸辭雪摸了摸大人光滑細膩的白髮,確定大人浸潤著靈力。

  靈植雖能化人,但依舊受靈植習性影響。在排除掉外界誘因之後,發現大人還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對他靈力的高需求,那原因極有可能出在他本身。

  靈植化形之後依舊受天地規律影響,成熟期能化形,成熟悉後便是開花期,每一個階段的轉變都伴隨著對哺育靈力的巨大需求。

  陸辭雪只知道平常的花妖草妖經歷開花期時都需要與自家道侶一同渡過,歡好之事在這個階段頻繁多發,卻不清楚九幽冥霜花是否也會有這樣一個經歷。

  上古神草……神字體現在其可以肉白骨活死人上,但說來說去,九幽冥霜花畢竟還是凡世間的產物,尚有一定的限制。

  陸辭雪不敢妄下定論,保守起見推掉了未來三個月內的所有事情,以便他能隨時隨地守著大人,不至於讓大人因為缺失靈力而難受。

  陸辭雪再次深深地慶幸他是天然受草木喜愛的木靈根,慶幸他在大人化形之初渡去了靈力,讓挑剔的九幽冥霜花認可了他,需要著他。

  陰差陽錯的結局,卻讓陸辭雪雀躍得難以言喻。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紊亂,在耳邊放大,一聲一聲震著他的耳膜,宣告著那些昭然若揭的一己私慾。

  萬一。萬一呢。

  他得了大人的免死金牌,又怎會放過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

  說他卑劣也好,說他自私也好,陸辭雪都認。

  開花期若是沒有道侶的氣息安撫,那大量靈力的過渡就更必不可少。他若不在,他想不到大人孤零零一人要怎麼熬過去。

  他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大人去找別人幫忙。

  陸辭雪做不到。

  烏驚朔被陸辭雪靈力浸舒服了,剛坐直的身子又不聲不響地往後倒,躺在了陸辭雪懷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分明睡了一宿,結果陸辭雪一在他身邊,烏驚朔就又舒服得渾身放鬆,兩眼一閉就能順理成章地再眯一覺。

  肯定是昨晚那擾人清夢的破爛春/夢讓他不得安生,沒睡好。

  彼時的烏驚朔天真地這麼認為著。

  直到烏驚朔睡夢之中再次被熟悉的灼燒感籠罩,奇異的感覺貫穿全身,他在夢中環抱著溫軟清瘦的身體,那人乖巧安靜地伏在他懷裡,渾身上下只有一件凌亂的薄衫,肩頭半褪,沒有半點掙扎離開的意思,只是抬起頭,用灼灼的目光一言不發地看他。

  他帶著烏驚朔的手探進薄衫之中,溫暖細膩的膚感滑得像是塊玉,帶著烏驚朔走過起伏之地,一路順暢。

  陸辭雪長發散開,他彎著眼眸湊了上來,呼吸拂過烏驚朔的唇角,像是在他唇邊落了一道輕柔的吻,將親未親。

  烏驚朔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煎熬,動搖,和變化。

  那股怎麼汲取水源都無法解渴的感覺如鬼一般再次纏上了烏驚朔,他鎮定著感受著自己愈發混亂的呼吸,看著陸辭雪捧過他的臉,輕軟而眷戀地小聲叫:「大人。」

  「大人。」

  「辭雪愛您。」

  「辭雪心悅您。」

  「辭雪想念您。」

  他主動把修長的脖頸送上來,浸潤著水光的眼眸勾著他,像是在邀請他留下專屬的烙印:「大人。」

  「辭雪……想要您。」

  ……

  陸辭雪見烏驚朔睡熟過去,便起身把人抱上了床榻。

  他低眸看著睡熟過去的大人,只猶豫了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決定褪掉外衣上了床,捏開大人的手臂,滿足地鑽進他的懷裡,最後把大人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間。

  反正他們抵足而眠這麼多年,早已習慣成自然,大人都不介意,他為何要拒絕。

  陸辭雪不需要睡眠,但他需要大人。

  他有多少年沒有這麼安寧地縮在烏驚朔懷裡,聽著大人平穩的呼吸聲,望著烏驚朔安靜的睡顏發呆。

  那撕心裂肺血光閃爍的十年,就這樣在大人無言而溫暖的懷抱之中,一點點褪去了恐怖的顏色,隨著時間的推移,陸辭雪甚至開始感覺到恍如隔世。

  即使那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而已。

  十年間他如行屍走肉,不知今夕是何年,失去大人的那十年他有多痛苦絕望,現在就有多滿足幸運。

  陸辭雪都在羨慕自己噩夢能醒,美夢能長久。

  陸辭雪閉上眼睛,收緊了抱住大人腰身的懷抱。

  他喃喃道:「大人。」

  「……辭雪愛您。」

  不知過了多久,陸辭雪敏銳地覺察到烏驚朔的呼吸開始變了。

  他還沉浸在大人閉眸時宛如天神的容顏之中沒回過神來,因而淺淺地愣了一下。

  直到陸辭雪看見烏驚朔眉尖開始深深蹙起,額角覆了一層薄汗。

  他像是不太能安定下來,氣息明顯急促混亂許多,陸辭雪眼皮一跳,無聲浸潤的靈力瞬間加大濃度,往大人體內輸入進去。

  起初是有用的。大人的神情似乎有所緩和,可是沒過多久,烏驚朔的呼吸陡然一變,驀地張開略微渙散的眼眸,無言攥住了他的手腕。

  陸辭雪的靈力於他而言無異於飲鴆止渴,讓本就處於開花期高需求的九幽冥霜花愈發渴望陰陽交融之術凝結而出的至純元氣。

  第62章

  滾燙有力的手不輕不重地握住他的手腕, 陸辭雪心口一跳。

  他對上烏驚朔的視線,才發現他的瞳孔失焦渙散,神智並不清醒。

  定定地對視良久, 陸辭雪聽見大人沙啞地吐出幾個字:「辭雪。」

  許久, 烏驚朔閉上眼睛, 像是在抵禦著什麼, 薄唇微張,聲音幾不可聞:「別。」

  他不知道要怎麼拒絕陸辭雪,火焰吞噬他的理智,辭雪一言不發,卻用行動向他表達了一切。

  烏驚朔僅存的一絲清明像一把鈍刀,隱隱綽綽地抵著他的心臟,在每一次即將淪陷之際警告他眼前人的身份。

  別……

  別什麼?

  別給他輸送靈力嗎。

  陸辭雪抿了抿唇,試探著停掉了靈力,緊緊盯著烏驚朔的情況。

  一旦有意外情況發生, 他隨時準備出手。

  大人手上的力道果然鬆了一點。

  雪發雪睫的人眼眸輕輕闔上, 斷掉的靈力是停掉的毒藥, 令他短暫地喘了一口氣。

  卻又在半醒時分燃起更深更痛苦的炙烤。

  攥住陸辭雪的手再一次驀然用力。

  陸辭雪不敢再等下去了, 他續上了木靈力, 低聲從:「抱歉大人, 您很難受, 辭雪……不敢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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