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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還下著雨,因為後方輜重和火炮行進速度極慢,他們的斥候在半路也被阿命的騎兵截殺,消息傳回來得非常慢。

  王若中心中「騰」得燒起一股心火來,他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月阿命,定是月阿命——」

  這一巴掌將方進屋的向俊嚇得渾身顫了一顫,他徑直單膝下跪,痛心道:「末將無能,未能護住糧草——」

  「向俊,你那個腦子要是不用就擰下來,給咱們營里的所有兵員當球踢!」

  向俊滿臉愧疚,不知如何回話。

  王若中冷哼一聲,問事發經過。

  向俊支支吾吾道:「風關道自古以來皆是想要的關隘,但誰知道——誰知道月賊手下那群將士竟然套了好幾層麻繩從風關道上方降落,弟兄們哪看過這個,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被這群人潑了火油,許多人都燒死了,少數跑出去的人也被埋伏在風關道出關處的敵軍伏擊。」

  王若中皺眉:「什麼繩子能讓他們從天而降?你可拿了回來?」

  向俊摸摸腦袋:「末將也十分驚異,」

  他讓帳外等候的小兵們將那些少數被忘卻在戰場上的麻繩拿過來,才道:「倒也沒什麼稀奇,這裡頭摻了些馬尾,而且是尋常麻繩的至少三倍粗細......」

  王若中眉頭徹底糾起來:「她哪兒來這麼些功夫做這些玩意。」

  這就奇怪了。

  王若中還未想出對策,只得急忙派傳驛兵,給劉浮山匆忙寫了封戰報。

  。

  九江戰勢如火如荼,劉浮山的軍隊迅速向周遭的圖州和利州擴充,但是衛縣小城卻三四天沒有消息。

  軍帳中,劉浮山這幾日又得了幾名將領叛變,現下春風得意,在席上喝得酩酊大醉,親衛們將他扶住躺在榻上。

  夜半,睡得正熟的劉浮山被尿意憋醒,套個衣服就起夜,這時候田長生在門外傳喚:「元帥——王將軍有戰報!」

  劉浮山不耐煩地讓他送進來,田長生有眼色地點上燈,劉浮山坐在桌案後,這才一目十行,戰報簡短,他看了幾眼,神色陰翳起來。

  「我說怎麼這衛縣久攻不下......」

  「他xx的!這個小娘皮邪性極了,拿筆來!」

  他將信封重重拍在桌案上,怒道。

  田長生遞筆,就見劉浮山大筆一揮,筆墨落於紙面,「唰」「唰」迅速揮舞著,寫完數息之後,他將毛筆蘸在嘴裡,這才沉吟道:「把幾位將軍請過來,與本帥共同商討政策。」

  田長生連忙笑:「元帥,那圖州前來投誠的劉將軍可要請過來?」

  圖州投誠的將領乃劉術,手下約莫三萬將士,此前聽說他與京城曾有些關係,這才調到清閒的圖州領兵。

  劉術昨日方與劉浮山等人結盟,交出了一半虎符,但劉浮山對此嗤之以鼻。

  凡是領兵的將領,試問誰的兵員只聽命於一個破兵符?

  第56章

  九江風雨飄搖,雨勢加重,雨下如注一連三日致使河水暴漲,竟有從河道中央溢出之趨勢,江陰閣自城樓上方觀望,覺得這雨勢來得蹊蹺。

  他同下屬洪衙感嘆道:「真是奇了怪了,這些年氣象詭異,先是京城連年雪災,後又是諸多地方乾旱,九江往常都是多雨之地,但今年開年最北邊竟然也有土地乾旱,現下又有暴雨連綿,可真是異象啊。」

  洪衙小聲嘀咕

  道:「據說欽天監一連降下天兆,說是貪狼星出,欲奪紫。薇——」

  江陰閣連忙喝止:「小聲些,若是被旁人聽去了,我二人的腦袋還要不要?」

  說著,兩人不自覺看向城樓下方正在檐下躲雨的元嬰,元嬰個頭矮一些,現下蹲在檐下拄著下巴看雨。

  城樓上士兵來來往往,洪衙知趣地轉移話題,「也不知月大人是從何處找來這女子,雖然年紀輕輕,個頭也不如其他男子那般挺拔,但是一身莽子肉,脾性也潑辣得很。」

  江陰閣不經意道:「月大人是從咱們畢節來的,這女子還有些苗人口音,應當是咱們畢節城內的百姓,多年居住在苗地,染了苗人口音罷了。」

  洪衙點點頭:「就是不知如今畢節戰事如何。」

  江陰閣嘆了口氣:「若是蒼天有眼,這場戰事就應及時止損,我等打了十幾年的仗,除了死人還能得到什麼?」

  最不想打仗的就是武將,畢竟死得不是身邊的兵員就是自己,偏生文官們山高皇帝遠,在老大遠的京城揮揮手指就將他們的戰功給奪了去。

  見雨還未停歇,江陰閣與洪衙緩步下了城樓,城內百姓早已四散逃逸,衛縣如今也不過是一座空城而已,周遭倒是有一些村落,但都是幾百年的大宗族,其人數不亞於千人。

  阿命派人在城內搜刮糧食後,又叫手下的兵員們跟著伊奇操練。

  他們找了一處開闊的小院,最上方罩著草棚,跟著伊奇一招一式學刀法和槍法。

  「哈!」

  二三十人的小隊在伊奇的帶領下發出有序的操練聲,阿命聽著那聲音,將在檐下聽雨的元嬰叫進屋裡。

  「你們苗人的首領是松托?」

  「對呀,你問這個幹什麼?」

  元嬰摸不著頭腦,她還想出去玩兒水呢。

  阿命看著手裡的書,問道:「你之前一直住在鳳凰山里?」

  元嬰:「是住在山裡,但是我們山里自己都有房子的......」

  她剛要說,就立馬驚恐地捂住嘴:「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差點泄露族中機密,可惡。

  阿命抬眼看了看她:「......聽說松托很受你們的愛戴,如果朝廷與你們講和,你們什麼條件才會停戰。」

  元嬰立刻翻了個白眼說道:「還講和?放屁!朝廷的那群貪官污吏,還有那個徐陵,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只說我們苗人把南魏百姓彭蒸炸炒,他怎麼不說徐陵的軍隊把我們圍在山中整整兩個月,糧食耗盡了,我們不吃魏軍吃什麼?哼,都是群卑鄙無恥,十惡不赦的混蛋!」

  阿命瞭然:「你現在成語也學了很多。」

  元嬰眼睛瞪圓,氣憤道:「你怎麼只注意到這個!」

  難道有沒有聽到南魏朝廷對他們苗人所做的惡事嗎?

  元嬰忽然警惕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桌案後的女人:「我明白了,你雖說是北元人氏,但你已經是北元人的叛徒了!你竟然投靠了南魏朝廷,所以你先前同我和湯湖長老們說的那些全是用來哄騙我們的,對不對?」

  她憋紅了一張臉,身子越過桌案,直接喝問道。

  阿命不咸不淡喝了口茶:「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元嬰氣鼓了臉,「你是不是真是騙我們的,你快說啊!你當初分明答應我們要幫助苗人。」

  阿命抬眼看她,問道:「我說好了要幫你們,但前提是,畢節城內小院裡的這群人,真的能代表松托的想法嗎?」

  元嬰一愣,她伸出根手指撓了撓臉,沒聽懂,「我們苗人都是一個想法呀。」

  阿命嘆了口氣,「看來真不能跟傻子交談。」

  「你說誰傻子呢?」

  「告訴我怎麼聯絡你們松托,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說完,阿命起身走向檐下,背著手看了半晌天空,才去找伊奇。

  元嬰看著她戴著斗笠走遠,一時間站在原地呢喃道:「為什麼要聯繫松托大哥?」

  她一個北元人,聯繫她們苗人幹什麼。

  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拖著步子回到臥房,打算趁著下雨補個午覺。

  而這時候,阿命趁著草棚下方士兵們在休息,徑直走向伊奇,說道:「到時候了,我給你備一匹快馬,你去回籠大軍,具體計策在這捲軸上,你只管照做便是。」

  伊奇訝然:「雨要停了?」

  阿命又抬頭看看天,伸手感知著雨,緩緩道:「還有半日,今夜雨就會停,所以你要帶著大軍向衛縣靠攏,趁著王若中還未整頓部隊,殺他個措手不及。」

  「那解決完王若中的部隊呢?」

  「搶占撫州。」

  再往下阿命沒有多說,伊奇想起昨夜她的那句「破北關,亮甲」,登時渾身都沸騰起來。

  他們要奪天下。

  這天下,很快就會匍匐在他們腳邊,所有的臣民都會為之顫慄而嚎叫,他們的名字會在歷史的歲月中高歌,而勇士的榮光會照耀每一寸山河草木。

  伊奇深吸一口氣,竭力平復著那股熱血。

  他握緊拳,匆忙去整頓當時從圖州帶來的騎兵小隊,給馬兒和將士們戴好斗笠和蓑衣,趁著雨勢減小,如同離弦之箭般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江陰閣站在街邊觀望著大漢魁梧的身形遠去,一時間感慨不已。

  洪衙問:「將軍何故連聲嘆氣?」

  江陰閣搖搖頭:「這大漢是月帥心腹,若是北元人人皆是如此彪炳,若哪一日雙方開戰,豈有南魏的活路?」

  南魏一度是中州最鼎盛最強大的國家,氣候溫和,有利於糧食作物的耕種,其太平年月追溯到百年前明君治國,不可謂不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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