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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曰:「回陛下,葉將軍說正在整軍,快動身了。」

  永曆又問五軍都督府的斷事官:「西南兩處戰線的軍隊,是否已撤回重雲關?」

  回答一模一樣:「回陛下,葉將軍說正在整軍,快動身了。」

  永曆龍顏陰沉,憤憤地輕哼一聲:「快動身了,真快啊。去了兩批欽差,都調不動他,還全都病在軍營了。朕瞧出來了,李青禾就是為了支應這兩處戰線,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如今,朕是個敕令不出皇宮的光杆皇帝。」

  他的言詞,令百官蹙眉相顧,紛紛嘆氣,都盼著攝政王大安歸朝。

  「臣知道,李青禾的狗膽從哪來!」一道尖刻的聲音,霹靂般劃破靜默,源於一名趙姓御史,「是寧王爺給的!」

  那個未知的賊子,終於跳出來了。

  永曆不悅:「你說皇叔是狗?那朕又是什麼?」

  趙御史懵了一下。他不是什麼機敏之人,混濁的眼中只有貪慾而無慧黠。不過挺實誠,拿了齊國的銀子,是真辦事。

  他大膽諫言:「李家人一定全都藏匿在寧王府,請陛下降旨搜查緝拿!」

  這種時刻,永曆倒拎的清:「皇叔還病著,朕怎能貿然搜他的府邸。你有何證據?」

  趙御史又懵了一下。

  他發覺,不該悍然跳出來,會錯意了。他以為,皇帝在朝堂咆哮,又怪氣地指責寧王妃,是等著臣工推波助瀾,一舉查抄寧王府。而且,近來叔侄倆確有隔閡。

  眼下一看,血濃於水,不是三兩句就能挑撥。

  趙御史面露懊悔,又斷定李家人必在寧王府,乾脆編造:「臣的家僕親眼目睹,前幾天的夜裡,李家人匆匆離家,乘馬車進了寧王府的後門!」

  他不知道的是,他說得都對,連細節都沒錯。不過,註定贏不了。

  「趙大人。」又一人冷冷開口,是吏部尚書袁鵬,「你深夜派人盯著寧王府,做什麼?」

  「我——」

  「因為,你被南齊收買,意欲行刺病重的九爺。」袁鵬一鳴驚人,乾脆地將對方置於死地,「你還用南齊給的黑錢,在春杏街盤了一間絨線鋪,窩藏他們派給你的刺客!」

  趙御史迷茫而費解。

  他單獨一線,在酒肆和齊人接頭。不知還有誰通敵,也不知什麼絨線鋪。他理直氣壯:「袁尚書,可不能血口噴人!」

  袁鵬面色無瀾,不疾不徐道:「你弟弟犯了事,你搬空家底來走門路,從那以後就拼命斂財,以至於被齊國細作鑽了空子。我發現你行蹤詭異,就暗中調查。正要在皇上面前參你,你自己就先跳出來咬寧王爺。」

  前面幾句,是早就備好的。袁鵬按照寧王的囑咐,將可疑的幾十人的黑底牢牢記住。方才,剛從腦海中把這個姓趙的篩出來。

  「你胡說什麼!」趙御史急了,面朝皇帝行禮,「皇上,袁鵬和李青禾,都是寧王的黨羽!」

  永曆臉色發青。

  「此話怎講?」袁鵬朗聲駁斥,「從前,我支持九爺的政見,因為他是攝政王,代行皇權。九爺欠安,我率先提出,請萬歲親政。一個多月來,更是盡心輔佐。」

  永曆打破沉默,中肯道:「袁大人忠貞不二,朕都記在心上。趙御史,你言行乖張,得誰咬誰,朕看你真的有鬼!著令承天府搜查趙家,散朝!」

  吏部尚書袁鵬在朝中舉足輕重,是順利親政的頭功,當然要支持。而且,永曆沒忘記恩師的遺言:誰挑撥自己和寧王的關係,誰就是奸佞。

  如此明顯的挑撥是非,他當然看得出。像吳侍讀,就是難得的忠良,夙興夜寐為君父著想,還常關心讚美寧王。

  百官有序散朝。

  袁鵬快步出宮門,在自家馬車內展開房契,在屋主處填上一個名字:趙開。接著,將之交給寧王府的衛隊長。

  羅雨收好房契,一路狂奔,趕到趙家。他在無人處翻牆而入,輕易來到主人的書房,將房契壓在書架。

  第394章 真相大白

  做完這一切,他沒急著走,而是攀上屋後的雪松,藏在松針間,興致勃勃地看熱鬧。不久,承天府的差役到了,剛動手搜查就有所收穫:「有一張房契!這個趙開,果然買了個鋪面!」

  「前去搜查!」

  公差氣勢洶洶,當即趕去春杏街的絨線鋪。羅雨下了樹,翻牆而出,趕在他們前頭。提前占據視野開闊的位置,繼續看熱鬧。

  四舅也牽著聽荷及時趕到,真是的,有心弱之症還愛尋刺激。

  「這一天真有趣,要是於章遠他們在就好了。」羅雨抱著手臂失落道。

  「閃開,承天府辦案!」

  隨著一聲吆喝,民眾非但不閃,反而歡欣雀躍,呼一下聚了過來,鋪子門前猶如剛灑了魚食的池塘。

  羅雨被一個買菜大嬸擠出最佳觀賞位置,有點窩火,於是順了她一個燒餅。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公差闖入絨線鋪,幾個齊國皇宮的侍衛不明就裡,亮出兵刃,登時熱鬧非凡。叮叮咣咣,噼噼啪啪,稀里嘩啦。

  「好!漂亮!」百姓擠在門口,不分敵我地喝彩。齊帝嚴選的俊男,耍起兵器來分外好看。

  架不住承天府的人多,齊人敗下陣來,全被綁縛在地。忽然,一捕快叫道:「這有個洞!是地窖!裡面好像……有地道!」

  「多下幾個人,小心還藏著刺客!」

  好戲來了!羅雨抿嘴一笑,回頭一瞄對街的吳宅,忍住了先過去占好位置的衝動。

  片刻,在烏泱泱的百姓的目睹下,一眾捕快差役從吳宅大門沖了出來。身後,追著一個驚恐的中年男人,還戴著孝,正是吳正英的兒子。

  人們驀然驚覺,地道直通吳宅!一個孩子尖叫:「這兩家是通著的,有貓膩!」

  「你們辦案,怎麼鑽到我家來了,還敢推倒先父的牌位和供品!」中年男人不知內情,含淚怒斥,「我要去告你們!」

  他注意到對街的狼藉,和圍觀的百姓,罵聲漸弱,困惑不解。

  「這不是吳大學士家嗎?」有人嘀咕。

  「是啊,他家和齊國細作的賊窩,怎麼通著……」

  街上混亂不堪。承天府的公差不知所措,也不敢追查,只好先押著抓獲的幾個齊人回去交差。

  「讓開,讓一讓!」承天府尹姍姍來遲,分開越聚越多的百姓。他呆立在吳宅門前,臉色慘白:「壞了,壞了,這可如何奏明萬歲啊……」

  勤德殿內,溫暖如春。

  銀炭在碩大的鎏金銅爐里發出輕微爆裂聲,如同莫測的囈語。

  永曆在吳侍讀的陪伴下練字,聊起早朝的事:「趙開竟然窩藏齊國奸細,已經派人去查了。」

  吳瑕也是自成一線,哪知姓趙的也叛國。他為皇帝研墨,隨口問:「趙御史?」

  「嗯,賊窩就在春杏街的一間絨線鋪。哎,你家是不在那附近?」

  吳瑕臉色驟然慘白,嘴唇也褪去血色。他說突然不舒服,想回家休息。

  永曆停筆,關切道:「朕召個太醫——」話音未落,只聽殿外通稟,承天府尹覲見,有急情上奏。

  「宣。」永曆乾脆地回應。

  承天府尹緩步上殿,臉色和吳侍讀一樣蒼白。他回奏萬歲,已經查封了趙開的絨線鋪。接著,用極其委婉的措辭,說出殘酷的事實:「絨線鋪後堂,有一條地道,直通……直通文貞大學士的家宅。」

  文貞,是永曆賜予恩師的諡號。聽到這,永曆木偶般僵硬地扭頭,看向恩師三代單傳的血脈。

  吳瑕垂眼,下頜微顫。

  「這裡,是幾個齊國細作的口供。」承天府尹呈上一沓供紙,交給一名太監,「一炷香的工夫,就全招了。供詞很簡單,彼此都能對上。」

  永曆惶然搖頭,不敢去碰口供,仿佛那是血淋淋的兇器。他叫近侍把口供再傳給承天府尹:「你、你來念!」

  「臣遵旨。」承天府尹持著供紙,手和聲音一齊發抖,「那幾人,是齊國皇宮的侍衛,從齊帝龍潛時就追隨。他們說,根本不認識趙開。在趙家的書房和鋪子裡,各搜出一份房契,這點很奇怪。承天府查過,都不曾在官府申報和登記……」

  他的臉一片汗濕,仿佛殿內正在下雨。唉,怎麼攤上這麼個事。

  「這不重要!那幾個齊人,究竟是來幹什麼的?!」由於恐懼,永曆的聲音變得尖銳,又恢復了孩子氣。

  「幾人奉命,賄賂……」承天府尹側頭用肩膀擦汗,「賄賂吳侍讀,以恆辰太子為切口,挑撥皇上與寧王,攪亂我朝內政,達成暫時退兵的目的。既為葉霖解圍,也讓齊國有喘息之機。他們供認,以上都是齊帝的謀劃。就連……就連吳侍讀對陛下說的話,也是齊帝通過密信,一句一句教的。至於信函,閱後即焚。」

  「朕不信!」永曆雙手堵耳,淚如雨下,「朕不信,這是栽贓!」

  承天府尹手一哆嗦,供紙散落一地,慌忙蹲下收拾。字跡端正清晰,隔一丈遠也足以看清。賄賂,侍讀吳瑕,退兵……這些字眼像針,刺進永曆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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