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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的開明,超乎我的想像,將來必是非凡之人。」葉星辭繼續對瓷罐自言自語,「他還安慰九叔看開點,哈哈。」

  他想了想,又說:

  「不過,九爺還沒對兩位母妃攤牌。袁太妃身體抱恙,他怕老人家經不住刺激。唉,我的人生,就是由一個又一個謊言織成的,網一樣困著我。我父親是葉大將軍,我是葉大騙子。」

  葉星辭哽咽了一下。

  「我好想你,兄弟,託夢給我吧。」

  萬萬沒想到,年後,葉星辭就在陳太妃面前露餡兒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餡可露,或許他是個大包子吧。

  正月里,小兩口和四舅一起入後宮。

  袁太妃精神挺好,只是坐一會兒就累,在榻上歪著,說兒媳婦又長高了,明艷又英氣。

  「嘻嘻……」葉星辭夾著嗓子溫婉一笑。他梳妝之後,能應付得了女裝,只是肩寬和個子實在沒法控制,又不能削一截。

  正聊著,袁太妃睡著了。

  陳太妃給姐妹蓋好被,領他們去另一側的暖閣。移動過程中,陳為手舞足蹈給姐姐講塞北風光,一拳揮在葉星辭要害。

  劇痛襲來,仿佛小牛碎大石。葉星辭俯身,發出粗獷的嘶吼:「哦吼——」

  陳太妃嚇了一跳,楚翊慌忙解釋是自己,也跟著「哦吼」幾聲,說這是從塞北學來的戰吼,鼓舞士氣的。

  四舅猛地鼓起臉,捂嘴笑。

  第274章 我的兒媳有胸肌

  「多吃點,都是我做的。」落座後,陳太妃讓他們吃點心。是一種加了梅子醬的酥皮卷,酥脆清香。

  葉星辭很給面子,一口一個。

  大家閒話家常,陳太妃訴說著遺憾。老太后的喪禮按舊制來,國喪期三年,她最快也得後年能抱孫子,真怕袁姐姐的病好不了。

  「唉……」陳太妃輕拭眼角,打量兒媳,破涕為笑,「孩子,你真是越髮結實了,看著跟逸之差不多壯。」

  說著,她親昵地捏捏葉星辭的肩膀,瞪大雙眼:「天吶,你穿啥了,鼓鼓囊囊的?」

  「肌肉。」葉星辭咽下點心,「我胃口比一般男……女子大一點,就容易長肉。再加上會點武藝,就成肌肉了。」

  「一晃你都十九了。」陳太妃感嘆,「都說女大十八變,這一年你可變太多了。」

  她秀致的臉龐浮起和藹的笑,取來一個金燦燦的葫蘆形吊墜,親手為兒媳戴在頸間,「別嫌棄,娘知道你首飾多。這是娘親手做的,當壓歲錢了。」

  吊墜垂在葉星辭胸前,陳太妃端詳著調整,手指碰到他胸部。她眉心一蹙:「你這,好像不太一樣……」

  葉星辭瞥一眼楚翊,駝背往後撤了撤,乾笑道:「嗯,都練成胸肌了。」

  陳太妃瞄著他的脖子,忽然鎖喉般出手,探向他的喉頭,接著驚恐尖叫:「男的?!你、你是誰,我兒媳婦呢?」

  葉星辭瞬間紅了臉,低頭尋找地縫,想鑽進去。楚翊騰地起身,擋在老婆和老娘之間,嬉皮笑臉,三言兩語講明事情經過,和對皇上說的一樣。

  葉星辭不知所措,只好也嬉皮笑臉。

  「你們還笑得出來?!」

  陳太妃美目怒瞪,霍然抬腳,脫了繡鞋充當兵器,展露出鄉野女子的彪悍。她怕別人聽見,便壓著聲音跳腳怒罵:「騙子,把我兒子也變成騙子,合起伙來騙我!」

  葉星辭覺得,長輩生氣很正常,自己挨幾下也無妨。可陳太妃又使出薅頭髮的手段,還拔下簪子扎他,他只好兜著圈跑,藉助桌椅閃躲。

  「娘,你別打他——」楚翊像老母雞似的護著老婆,被扎了好幾下,臉也撓破了。

  陳太妃更怒,掐腰罵他: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不愛美女愛胸肌,腦殼都被胸肌夾壞了吧,聖賢書都讀進溝子裡去了!倆打鳴的湊一塊,難怪生不出個蛋來!

  一番粗鄙之語,聽得葉星辭腦瓜嗡嗡,心想:陳太妃若去兩軍陣前罵陣,必是一把好手。

  多虧四舅打圓場。

  他將小兩口支出去,獨自跟姐姐談:「姐,你聽我說。沒有小五,你兒子還在雪山上冰鎮著呢……」

  過了一個時辰,陳為才讓他們進屋。

  陳太妃冷著臉,不再暴跳如雷。她憤恨地剜一眼葉星辭,卻說起完全無關的事:

  「我家本在鄉下,沒有地,租地種。十五歲,逸之他外公在城裡找到謀生的差事,全家進城,但還是很窮。恰逢官府招募宮女,是做粗活,不是伺候娘娘的,那都要知書達禮的。每月有錢拿,做十年出宮,還另給一筆安家錢。」

  她不再看任何人,悵然望著半空,回憶往昔。

  「我跟家裡一商量,就進宮了。宮裡東西金貴,地都要專人細細地擦,我就幹這個。有一天,我正在一座空殿裡擦地,聽見有人來了。我一抬頭,是個比我爹年紀大的男人。太監提醒我叩首,我才知是皇帝。」

  葉星辭將手伸向點心碟子,她一把奪過,瞪著他。他訕訕地縮手。

  「那天,皇帝高興,才轉到僻靜處。」陳太妃繼續道,「他讓太監守門,把我帶到偏殿。後來,太監問了我的名字,在哪處當差。我就不用擦地了,還有了個更衣的名分。從八品,芝麻大,和很多更衣住一起。

  過了一個月,我開始吐。報給管事的太監,再往上報,查起居注,確定是龍種。這可好了,老娘時來運轉!給我封了個才人,撥一處清靜小院住著。皇后來看我,讓我安心養胎,還派王喜照顧我。」

  說到這,她笑了,懷念那段時光。

  「那日子真美啊,我隨口說句想吃什麼,下一頓就會出現在桌上。五花肉,豬蹄子,羊蹄子。有生以來頭回吃到牛肉,真香啊。家裡日子也好了,爹娘吃得紅光滿面,不然後來也生不出你們四舅來。」

  笑著笑著,她嘴角的弧度淡了。

  「可是,皇帝把我忘了,也沒多寵愛老九這個老來子。我呢,也快忘了皇帝的樣子。」

  她看向兒子和帶把的兒媳,幽幽一笑:「我想說,我什麼都不缺。有親人,有友人。可我從來都沒擁有過,一個愛人。故事裡的琴瑟之好,太陌生了。我也好奇,可我沒得選。」

  她微微眯眼,伴著輕嘆,其中的恨意柔和下來:「人活一輩子,最開心的,就是有得選。你們選了彼此,是把握了命運。」

  「娘……」楚翊動容地握住娘的手。

  陳太妃毫不留情地甩開,哼了一聲:「就先這樣吧!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只是別被你另一個娘知道,她可經受不住!」

  她看向帶把兒媳,一把扯下他頸間的吊墜:「還給我!不給你了,臭小子!」

  楚翊提出,讓二位母妃搬到寧王府養老。

  「我們兩個小老太太,先不折騰了,也在宮裡住慣了。你倆趕緊滾蛋,別在這氣我。」見帶把兒媳還在看那碟點心,她猛地推到他跟前,兇狠道:「吃吧吃吧,撐死你!」

  葉星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見楚翊輕輕點頭,他才拿起一塊,擠出一個溫婉的笑。

  「可別裝了,彆扭死了。」陳太妃懊惱地扭過頭去。

  楚翊鬆了口氣,朝老婆撇撇嘴。

  這大概是接受了?葉星辭看看四舅,後者朝他擠擠眼,拍了拍胸脯,又豎起大拇指,意為:多虧了我吧。

  葉星辭由衷感激四舅解圍。回家之後,他問四舅想要什麼酬謝?

  「不客氣,你是我的親朋嘛。」陳為不求回報。

  「那一個時辰里,你都跟陳太妃說了什麼?」葉星辭問。

  「沒什麼,講了講你和逸之的故事而已。」陳為笑嘻嘻地打量外甥媳婦,「所以說,你真的很有魅力。」

  新年有一樁小小的憾事,那便是李青禾沒回家過年,小兩口沒能與之會面。

  李青禾作為欽差,仍然在各地州府督促新政的推行,與反抗國策的鄉紳角力。他雷厲風行,親手將幾個無能的地方官拉下馬,其中甚至有巡撫。

  朝中有人參李青禾手段過激,不利穩定,一律被楚翊駁斥。楚翊告訴李青禾,只管放手去干,出了亂子有自己兜底,必須把那些坐享良田的地主豪紳的油水狠狠刮一刮。

  楚翊還明諭各地,李欽差在誰的地界出了事、受了傷,當地的大小官員一個也跑不了。

  葉星辭感嘆,一個賢臣能吏,抵得上十萬兵馬。

  李青禾每奔赴一地,就給家裡和寧王府寄點土產。有時,是一些藥材。有時,是耐存放的糕點。或者,順都市面不常見的小玩意兒。

  禮輕情意重。

  葉星辭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拆開李青禾寄來的包裹了。木匣里是層疊的油紙,打開來,萬縷清香飄散,沁人心脾。

  吃的!

  不,是許多香囊。葉星辭有點失落,拿起一個翻了翻,確定裡面沒藏著小點心。

  「好香,是什麼?」楚翊放下手裡的公文,小狗似的吸著鼻子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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