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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雨也跑來幫自家王爺團雪球,葉星辭雙拳不敵四手,且戰且退。他喊於章遠等人馳援,誰料屬下們臨陣脫逃——他們害怕羅雨這個隨便練幾下就敢當劊子手的男人。

  「哎,不公平!兩個打我一個!」葉星辭滿院閃躲,利用地形戰鬥。他將楚翊和羅雨引到松樹下,隨即猛力撞樹。積雪簌簌而落,敵我同歸於盡。

  「嗖——」一個故意壓實的雪球凌空飛來,擊中葉星辭左肩。他凌厲地側目,原來一向瞧他不順眼的四舅也發起遠攻偷襲,正躲在內儀門邊,手持彈弓朝他壞笑。

  葉星辭冷冷地眯眼,撿起這枚雪球掂了掂,高高拋起。緊接著轉身騰空,長腿一掃,一記神龍擺尾,把雪球踢了回去,正中陳為的鼻樑。

  「哎呦——破相了——」陳為捂住鼻子,殷紅的血跡自指縫滲出。葉星辭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準頭這麼高,跑過去道歉。

  不過,有道嬌小的身影速度更快,矜持的小碎步濺起一串雪沫,粘在搖曳的藕色裙擺。

  「舅老爺,你怎麼樣?」陳為的貼身侍女聽荷心疼極了,掏出手帕緊緊捂在他口鼻,差點把這位舅老爺活活憋死。

  陳為說髒,自己來就好。一手擦鼻血,一手握著她軟軟白白的小手,柔聲安慰她自己沒事。卻故意把血塗了滿臉,惹人家姑娘心疼。

  少女果然哽咽了,瞥一眼王妃,輕聲埋怨:「王妃的力氣也忒大了。這要是塊石頭,准給舅老爺開了瓢了。」

  「是舅老爺先打我的嘛,我也是跟他鬧著玩,沒想到這麼准。而且他剛才,應該是想打我的頭。」葉星辭觀察這二人的神情,不禁笑了。喜歡一個人,對方受一點傷,都覺得離死不遠。昨日久別重逢,陳為還當眾抱了聽荷一下,把小姑娘羞得不知所措。

  楚翊也來查看四舅的狀況,說鼻子沒歪,應該無礙。他也掏出繡著柳條的手帕,想了想又揣起來,不捨得用於擦鼻血。

  「行啊,大外甥,連條破手帕也不給四舅用。」陳為頂著滿臉血和通紅的鼻子調侃,「不就是王妃繡的嗎?娶了媳婦忘了舅。」

  「四舅,這可不能亂說。」葉星辭聽不慣,一點面子不給,冷下臉當場批駁,「常言道,娶了媳婦忘了娘,這是指責男人不孝順。依我看,一個人孝不孝,關鍵在他自己的品德,跟娶了誰關係不大。人們這麼說,只是習慣性把責任推給女人罷了,和紅顏禍水一樣。」

  「這話倒也不錯。一個人孝不孝,不該受老婆左右。九爺可是很孝的,對吧?」四舅話裡有話,暗藏機鋒,紅得猴屁股似的俊朗面孔浮起古怪的笑意。

  「你笑一個我看看?」葉星辭戲謔地看向「丈夫」。

  「好好的打雪仗呢,又扯些家長里短。」楚翊有些不耐,髮絲間的雪化了,冷汗似的流下齊整濃黑的鬢角,「我要去辦正事了……堆個大雪人。」

  說完,轉身便走。

  「明天入宮,我可是要把我姐不知道的,全都告訴她。」陳為盯著外甥的背影,冷冷地預告明日的舉措,「你這麼孝順,姐姐一定勸得動你。」他得意地掃了葉星辭一眼,故作虛弱,讓聽荷攙著自己回王府西路的居所。

  葉星辭神色從容,也去堆雪人。不遠處,家丁僕役用木杴將雪推開,堆在牆根、樹下,又用掃帚細細地打掃,清理道路。

  「我早就想好辦法,堵住四舅的嘴。」他這樣告訴沉默的心上人,「沒什麼可煩心的。你經歷過那麼多棘手的場面,這點小事就把你難倒了?」

  「我不想讓二老難過,成天為我操心。你也見過我親娘,是個有點潑辣的人。」楚翊慢慢地滾著一個雪球,充作雪人的腦袋,「你有什麼辦法?」

  葉星辭故意賣關子,說等達到目的了再說。

  羅雨也在滾雪球,作為雪人的身子,主僕倆童趣盎然。忽然,他停下動作:「我也想到個對子:貧民單衣雪裡滾,厚棉新襖身上穿。」

  楚翊手裡一頓,剛團好的雪人腦袋裂成兩半。他眼底閃過悲憫,摘下羊皮鞣製的手套,抓起一把棉絮般的白雪:「我比你多讀了點書,自負不凡,有時卻遠不如你看得深。這兩句,就像你腰間的兩把刀,能劃破人心。」

  「確實振聾發聵,比我的眼界開闊。」葉星辭也點頭。一場大雪,有人在吟詠美景,有人則想到窮人身上的單衣,在雪裡滾一滾就變成厚棉襖該多好。

  「這倒和眼界無關,經歷不同罷了。」羅雨並未因讚美而得意,表情淡漠如常,「我是苦孩子,小時候就想,假如雪是棉花多好。冬天在雪裡一滾,就有了新棉衣,就不冷了。」

  楚翊看著他,又像在透過他眺望遠方。葉星辭知道,楚翊又想起了恆辰太子。那個男人常微服尋訪,就是為了多聽聽這樣的聲音——來自人世間的困苦掙扎之聲。

  這時,有人來報,王府有幾間失修的屋宇被厚雪壓塌了,好在沒傷著人。楚翊帶羅雨前去查看,葉星辭則留下完成雪人,用石子做眼睛,枯枝做雙手。

  人要是像雪人似的多好,外冷心也冷,沒有煩惱。不過,那樣就不能擁抱和親吻了,會融化。

  葉星辭拍拍身上的雪,眸色一沉,打算這就去把四舅那張嘴堵住,用他從兵書上悟出的辦法。

  他找到正在耳房圍爐刺繡的姑娘們,對子苓和雲苓吩咐道:「你們跑一趟,把舅老爺身邊的聽荷姑娘叫出來,然後……」

  二人轉著眼睛點頭,立即起身。葉星辭回房喝一盞熱茶,披上娘做的貂裘斗篷,悠然朝四舅的居所散步。一路偶爾碰見丫鬟僕從,都笑著向他問好,他也一一微笑回應。

  他們就沒懷疑過他是男的?還是說,有所懷疑,又覺得太過離譜而暗自否定了。或者,他們根本就不關注他。畢竟,他不當家管事,也不用別人服侍,住進來後都沒打過幾個照面。

  中途,還碰到管家王公公,對方說去查看倒塌的屋宇,還要打點王爺明日入宮送給老太后的年禮。他提著一大串鑰匙,走起路來嘩啦作響,有聲地昭示他王府總管的地位。和奶娘桂嬤嬤一樣,從王爺呱呱墜地他就相伴左右,侍奉至今。

  寧王府也有長史,但已經七十多歲了,處於不管事的養老狀態。

  「王妃有何吩咐?老奴去幫您安排。大冷的天兒,路又滑,就別在外面走了。」王喜熱心道。

  「你忙你的,我去找舅老爺說幾句話。」葉星辭擺擺手,加快了腳步,聽王喜邊走遠邊盤算:「王爺加封親王了,年俸漲到五千兩,王府也該修葺一番了……」

  葉星辭暗自笑了笑,覺得王公公很可愛。

  新婚第三日,他將那一大串鑰匙連同管家大權一併交還,王喜對他感佩交加,當時還哭了。他不是刻意籠絡人心,而是真的不愛管,不如交給擅長的人去做。

  葉星辭邁進陳為的院子,逕自走過庭中幾個正在掃雪的僕人。其中一人搶步上前,為他掀簾推門,口中高聲通稟:「舅老爺,王妃駕到。」

  葉星辭左右看看,見陳為頂著山魈般的紅鼻子從書房晃出來,手裡還握著一卷書——市井閒書。屋裡沒有旁人,陳為促狹地笑笑:「呦,這不是我抱誠守真,賢惠敦厚,從不騙人的外甥媳婦嗎?」

  第162章 牛氣小葉,手撕長輩

  「呦,四舅用功呢?真是手不釋卷。」葉星辭不慌不忙地反唇相譏,劈手奪過對方的書,朗聲開念,「王秀才道:姑娘,萬萬不可,人妖殊途。卻見那女妖檀口香腮,美艷至極,不由心旌搖盪……哈哈哈,四舅,你看這個能代入進去嗎?你又沒考中秀才。」

  陳為臉色發紅,惱火地搶過書,問他有什麼事。

  葉星辭斂起笑意,正色道:「四舅,你鼻子沒事吧?我挺愧疚的,來看看你。」

  陳為見他沒隨身帶東西,立即把握還嘴的機會,戲謔道:「空手來的?這可不好。所謂賠禮道歉,不賠禮怎麼表達歉意。也不怪你,你就是個普通侍衛嘛,沒學過那麼多禮數。」

  葉星辭抖了抖斗篷,在屋裡踱了幾步,嘴角一挑:「四舅,晚輩給你堆了一個大雪人,在寧遠堂的院子裡呢,我自己搬不過來。雪與學諧音,我祝你學業有成,學富五車,學貫古今。」

  陳為敗下陣來,拱拱手,沒好氣道:「四舅謝謝你啊,就放在那吧。」

  「真的不要嗎?開春可就沒了。」葉星辭調笑著,目光落在廳堂側方的一對博古架。

  幾件瓷器、玉器等擺飾旁,有個雙層風車似的玩意兒。他認得這東西,是楚翊根據抖空竹琢磨出來的。當它飛速旋轉,其上繪製的圖畫便會動起來。

  「你的這個畫了什麼?」葉星辭好奇地拿下來,猛力一轉,將眼睛湊近鏤空紙板,透過狹縫去窺視連綿的殘影。

  動起來了。

  一對男女在激烈摔跤,衣衫不整,周而復始。他們互相進攻下盤,看不見具體招式,因為有衣物遮擋。不過他猜得出,是在用大胯撞擊。髖骨確實堅硬,與膝蓋的髕骨,手肘的尺骨一樣,都可作為武器。四哥教他拳腳時說過,當你手無寸鐵,身體就是最後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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