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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和摔跤又不同,更像調情。他懵懵懂懂,似乎領悟了什麼,卻又擱著一層紗,臉越來越熱。他也看過那種書,但裡面完全沒提到過這些啊。

  「去年,九爺靠著這東西,發了一筆財。現在已經賺不到錢了,風頭過了,爛大街了。」陳為在旁陰陽怪氣地嘆道,「好不容易攢點錢,全搭你身上了。」

  唉,為了攢老婆本,逸之哥哥都開始賣貨了,家裡的房屋破了也不捨得修。葉星辭猶豫道:「可是,這上面的畫……」

  「其實,也沒什麼下流的。兩情相悅,情到深處,自然而然,天性如此。」陳為還以為他反感,便將東西擺了回去。

  原來,兩情相悅,就要互相猛烈攻擊下盤。葉星辭感到一股暖流從尾骨直竄到天靈蓋,醍醐灌頂。想當初,公主半夜故意調戲他,誇他腰力一定很強,原來指的是這些。

  緊接著,葉星辭心裡一酸。

  他和楚翊如今同被而眠,但只是親吻,之後就聊著天睡覺了。楚翊從沒用胯骨軸攻擊他,也沒有邀請他用胯骨軸發出攻擊。他是不懂,楚翊卻是懂而不動。

  看來,楚翊至今仍難以完全接受他?

  先辦正事吧。須臾之間,他收起傷感,看向陳為:「四舅,我們去後花園走走吧,談談我和九爺的事。」

  「成,我也正想以長輩的身份跟你談談。」陳為披上一件厚罩袍,捧起手爐。

  二人來到王府後花園,漫步於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亭台池榭都披著厚雪,朔風掠過,便刮下一層雪霧揚在半空,陽光下晶瑩如銀粉。

  葉星辭一反常態地恭順,靜靜聆聽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四舅的訓導。未掃淨的雪,在腳下咯吱作響,應和著對方嘴裡嘰里咕嚕吐出的苛刻要求:

  「我接受你,也知道你和逸之同生共死難能可貴。但我外甥必須娶側妃,必須開枝散葉,而且必須儘快,否則更難辦。當然,你也可以私下裡娶個老婆,我看子苓她們就不錯,又知根知底的。」

  「嗯,容晚輩想想。」無論陳為說什麼,葉星辭都暗中翻個白眼,然後溫順地笑笑,說會考慮。

  陳為過了一把規訓外甥媳婦的癮,頗為自得。他背著手,昂著頭,口吻也愈發張狂:「你看,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先前你可太跋扈了,讓四舅好沒面子。以後要敬重我,記住了嗎?每天早上,要來我這問安敬茶。」

  呵,我敬你一槍。葉星辭冷冷斜睨四舅,嘴裡附和道:「是,外甥媳婦應該聽舅舅的,畢竟拜堂時我還給你磕頭了呢。」

  「呀哈,你還挺有絕悟。」陳為爽快極了,摸了摸紅腫的鼻樑。

  不知不覺,二人散步至園中最高的建築下,一座面闊、進深均為三間的二層樓閣。葉星辭說走累了,到樓上坐坐,觀景賞雪。

  陽光正盛,二樓一點也不冷。偌大的空間以幾道屏風隔斷,更添清雅。陽光被窗欞切成格子,灑在窗邊覆著浮塵的桌椅。

  葉星辭主動用衣袖拂了拂椅面,四舅抱著手爐,傲然落座,十分滿意。

  兩個俊朗少年相對而坐,皮笑肉不笑地互相端詳。葉星辭支起窗子,柔和地開口:「四舅,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我雖長你一歲,但一直住在宮裡,閱歷少,很多事都不懂。你也算是貴公子,將來也會妻妾成群嗎?」

  為了自圓其說,鞏固方才談話中的三個「必須」,陳為道:「那當然,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這些男人都要有。風流一點沒什麼,對每段感情都用心用情就好。人生如旅,最重要的就是體驗這花花世界。一心一意,就是原地踏步,啥也看不著,白來一趟。」

  「哇,四舅你有此等眼界,老成練達,想必經歷很豐富。」葉星辭目露崇拜和艷羨。

  陳為十分受用,來自同齡少年的欽慕,令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他得意一笑,不著邊際地吹噓:「哼,不瞞你說,四舅我十二歲就在風流陣里殺過幾進幾出了。鴛鴦不獨宿,懂嗎?將來死了,我也是望鄉台上戲牡丹,做鬼也風流啊。」

  「天吶,這也太厲害了!」葉星辭擊掌而嘆,「你不是說,對每段感情都用心嗎?怎麼沒見你把外頭的相好帶回來?」

  「嗯……」陳為想了想,把吹大的牛皮收了回來,「家世很重要,在青樓待過的,怎麼能領回家呢?我可是要考取功名,走經濟仕途的。我外甥是親王,我多少要考慮到門當戶對,還不能差輩兒。」

  「此話有理,在為九爺選側妃之前,你為自己物色個門當戶對又不差輩兒的大家閨秀吧!」葉星辭順勢說出早已備好的台詞,「舅舅還孤身一人,他當外甥的,怎麼好連著娶媳婦?你先娶,然後他再娶。」

  「呃……」陳為雙眉微鎖,思忖如何作答。驀然間,屏風後冒出一聲清脆的暴喝:「舅老爺!」

  陳為抖了一下,葉星辭笑了一下。

  一道嬌小倩影從屏風後繞出,雙手緊攥手帕,清麗的小臉上淚水縱橫,居然是聽荷。子苓和雲苓也閃出屏風,看了看葉星辭,接著輕聲安慰聽荷:「妹妹,快別哭了,不值得。」

  「你、你怎麼在這?」陳為臉色慘白,起身去拉小姑娘的手,慌得忘了怎麼走路,兩條腿直打架。

  「我跟子苓姐她們一起玩雪,累了就到這歇歇,沒想到正撞破了你的真面目!別碰我,衣冠禽獸!」聽荷奮力甩開他的手,悲憤哭嚎,淚珠隨咆哮簌簌而落,「你、你怎麼是這種人!我也曾被後娘賣到青樓,多虧九爺把我贖出來,所以你其實看不起我嗎?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喜歡的女孩嗎?原來,那些甜言蜜語,都是騙我的!你也根本就不會娶我,只是玩玩而已!壞蛋,我不跟你好了,呸!」

  聽荷啐了一口,用手帕捂住臉啜泣。

  陳為惶然解釋:「我,我沒瞧不起你!都是胡說的,吹牛而已……哎,別動!」

  他目光一凜,一手握住聽荷的手腕,一手摸向人家頸部,旋即鬆了口氣,「看錯了,原來是耳墜的影子。我還以為是喉結呢!哈哈,嚇死我了!」

  「你噁心,下流!」聽荷對他愈發厭惡,用白嫩的小手甩了他一巴掌,轉身跑下樓,哭聲在雪地灑了一路。

  陳為捂臉一愣,緊隨其後,兀自辯解:「別跑,我剛才真是胡說的……哎呀娘啊,毀了,全毀了……」

  葉星辭也跟下樓,一把拽住他,朝子苓和雲苓遞個眼色,叫她們追上去執行下一步,口中說道:「四舅,讓姑娘們去哄她吧,你現在去,只會適得其反。放心,子苓和雲苓通情達理,准能勸得她消氣。」

  「也好。」陳為抹去眼角急出的淚,「怎麼就這麼巧呢?瞧我這破嘴!」

  他懊悔不已,用掌心狂拍腦殼,仿佛在自廢武功,顯然是真的喜愛聽荷。待心情略平復,他漸漸回過味來,眯起雙眼瞄向葉星辭:「外甥媳婦,是你在搗鬼吧?」

  「不是啊,我哪知道你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葉星辭坦然道。

  「還不是你誘導的!你攪和我作甚?你自己的爐灶燒得熱火朝天,轉身把我的一泡尿呲滅了,憑什麼啊?!」陳為咬牙切齒,雙手握拳往前一跳,似乎想動手。又怕打不過,訕訕地退了回去,凌空揮拳。

  「那你為何攪和我跟九爺?」葉星辭疾言厲色,眸光如刀,逼得少年四舅又退幾步,「眼下是什麼局面,你看不清嗎?九爺和慶王,早已是在明爭了!甚至於,有人要殺他!我們冒嚴寒千里奔波到翠屏府,除水賊、試新政,得了可貴的萬民傘。他仕途正盛,你卻拿家長里短的破事兒給他添堵,讓他兩難!逼他和兩位母妃生罅隙!格局狹隘,鼠目寸光!」

  「你,你小子把他邪路上帶,我肯定要管的啊。」陳為底氣不足地喊了一句,腎虛似的。

  「邪路?哈!」伴著冷笑,葉星辭紅潤如花瓣的唇邊飄出連綿的白氣,逼得四舅又朝後退,仿佛那是毒煙。

  「你外甥聰明絕頂,如果他走了某條路,那一定是他自己選的。」葉星辭平靜地追憶過往,拋出一記迴旋鏢,將對方的理論如數奉還,「話說回來,四舅你以為我是女孩的時候,不也把我往邪路上帶嗎?」

  「我——」

  「你絞盡腦汁,讓我和你外甥獨處,有事沒事就拿我們開玩笑瞎起鬨。你肯定想,把生米煮成熟飯才好,那樣就穩妥了。在貞潔婦道為重的世道,對金枝玉葉的『公主』而言,這不是最大的邪路嗎?哦,發現我是男的了,你又覺得你外甥吃虧了,好事全叫你占了!」

  陳為舔舔乾裂的嘴唇,正欲分辨,被外甥媳婦堵了回去:「四舅,你單諱一個『為』字,令尊令堂是期望你有所作為。你卻在掣肘九爺,乾脆叫陳無為好了。還是說,你收了慶王的好處,故意刁難九爺?因為你現在的作為,簡直就是慶王的馬前卒!」

  接連的痛罵,讓陳為無地自容,白著臉說不出話。葉星辭用眼神直直戳著他,狡黠地勾起嘴角:「這會兒,聽荷應該已經聽從子苓和雲苓的勸告,從你那搬走了,去跟她們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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