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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翊哄道:「好好好,是你啟發了本王,行了吧。」

  見這侍衛如此囂張,幾個官吏面面相覷。公主的陪嫁侍衛都敢這麼對王爺講話,那公主還了得?看來王爺果真懼內,在家不一定被欺負成什麼樣呢。

  楚翊想了想,另提一個辦法:「冬天水涼,這麼高的懸賞,老人孩子都會沒日沒夜的下水去找,容易傷了民眾的身體。不如改成,舉行冬季泅水比賽,只准青年男子參加,優勝者賞銀百兩足矣。集中在一處報名,叫喬四喜暗中盯著。」

  經楚翊一說,葉星辭才意識到,自己的確考慮不周。回到住處,他潑墨揮毫,繪就驚世之作——一個正在江里奮力游泳的小人兒,又在一旁添了一堆銀錠。

  楚翊扒了個柑橘,邊吃邊湊過來看,哈哈大笑:「這是什麼啊?」

  「比賽的告示。除了字,最好再貼上這樣一幅畫,內容一目了然。」葉星辭鼓著臉呼呼吹乾墨跡,語氣卻是與表情截然不符的嚴肅,「因為很多百姓目不識丁。像喬四喜,他看著大堂里的楹聯發懵,我才發覺他不識字。或許,另兩人也不識字。」

  楚翊有點驚訝,這倒是他沒考慮到的。這臭小子的觀察力簡直可怕,待他長大成人,閱歷更豐富,只怕沒人駕馭得了。

  「你說得不錯。」楚翊也怡然提筆,在畫作的遠處勾了山巒,近處添幾根枝杈。寥寥幾筆,便勾勒出空闊悠遠的深邃感,意蘊頓生。

  「不錯嘛。淡墨輕嵐為一體,墨韻十足。百年之後,不失為臻品吶。」少年滿意地打量畫作,「不過添了幾筆,就頓時增加了深度。逸之哥哥,其實你也增加了我生命的深度,表面看我還是我,其實內里已經是你的形狀了。」

  「噗——咳咳——」楚翊被橘子的汁水嗆著了。為了堵住小騙子的嘴,別再說出生猛之詞,他慌忙朝對方口中塞了一瓣橘子。少年笑嘻嘻地咬破橘瓣,滋——一股汁水迸濺而出,正中楚翊面頰。

  「抱歉啊,呲了你一臉……」

  楚翊心跳如驟雨打芭蕉,愣愣地杵在原地,任由少年幫自己擦臉。誰知對方竟猛然欺近,微微仰頭,大膽舔走他嘴角的橘子汁!他感覺自己被熊舔了,刺啦颳走一條皮肉似的,臉上燙得發疼。

  楚翊故作鎮定,挑了挑眉,低沉道:「你不是說,再主動親我,就把嘴縫上嗎?」

  「誰親你了,我幫你擦嘴而已。啊,下巴還有。」葉星辭再度靠近,笑得爛漫無邪,灼熱的鼻息燒在楚翊臉上,像噴火的小怪物。

  他小貓喝水一樣,舔了舔男人精緻的下頦,看見那玉珠般的喉結不安滑動。而後,他驚喜地發現……

  「你耳朵紅了,哈哈!你耳朵紅啦!你再能藏,這點是藏不住的!」

  楚翊動情了。善於斂藏、城府深沉如何,又不能把耳朵割了。雖然,還沒找回婚前那般親密無間,但耳朵紅就是好兆頭。

  楚翊捂住雙耳,淡淡道:「嗐,你這樣舔來舔去的,我當然會不好意思。」

  葉星辭甜甜地抿嘴一笑,湊近對方,悄聲開口:「我想吃牛——」

  「別說了!!」楚翊抱住腦袋,先是彎腰,接著整個人蹲了下去,「我聽不見,我不要聽。」說完,還自顧自唱起了歌,以掩蓋外界的聲響。

  這誇張的反應,讓葉星辭摸不著頭腦:「我想吃牛肉麵,午飯還沒吃呢!怎麼啦,又不是吃什麼山珍海味,哼。小氣鬼喝涼水,娶個老婆三條腿。」

  「哦,吃牛肉麵……走吧,我剛剛肚子疼。」楚翊若無其事地起身,仿佛無事發生,又恢復為清雅絕塵如芝蘭玉樹的皇九叔。

  **

  計策起效了。

  某富商舉辦的泅水比賽廣經宣傳,開始報名後的第三天,喬四喜當場認出一人。翌日,又指認出另一人。至此,鑿船者悉數落網。

  分別審問後,其中一人供認,那雇凶鑿船的艄公就住在翠屏城外一間半新不舊的小院。他見對方出手闊綽,曾起歹心尾隨,又因膽小未能下手,故而知曉住處。此外一概不知。

  楚翊和葉星辭帶人摸過去,早已人去屋空。屋內除家具外所有生活物品,全都放在大銅盆里燒成灰了。

  又找到屋主盤問,得知租屋時間晚於自己這一行人抵達本地的日子。根據屋主對租屋者外貌的描述,又仔細辨認了畫像,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那艄公,就是由推銷遊船的人易容改扮。

  屋主說,那人叫張三。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化名。至此,線索斷了。張三可能跑去了任何地方,也許已經渡江,遁逃至齊國境內。

  「他奶奶的!」葉星辭失落極了,一腳踢翻地上的大銅盆,灰燼散落一地。他喘著粗氣,在木屋裡踱步,又去踹牆,震得棚頂灰塵簌簌而落。

  「還是有收穫的。」楚翊嘆氣道,「幕後之人想在影響最小的情況下,致我於死地,甚至只派了一個人,還要靠易容來切換身份。因為參與者越少,就越安全。不然,完全可以大張旗鼓地雇一隊殺手行刺。假如我們沒能絕處逢生,那這看起來就是一場意外。反過來想,為何要製造意外?因為,若我死於謀殺,他或他效忠的人,就會成為首個懷疑對象。」

  葉星辭靜下心,順著他的話推理:「這個他,不是慶王,就是慶王的某個擁躉。」

  楚翊黯然道:「但願是後者。」隨之陷入沉思,冷風從大敞的屋門灌進來,鼓動素色袍袖,好像連衣服也盛滿了心事。

  葉星辭皺眉盯著被自己踢翻的火盆,和一地黑灰殘燼,先用槍尖撥弄,接著蹲下去仔細翻看。

  那些燃燒後糾結成球的,是易容道具,鬍子頭髮之類。灰白色,黏連在一起的細軟灰燼,則是棉布衣物。黑色的鱗片狀灰燼,是燃燒後的紙張。他猜,其中包括那人的舊路引。天下之大,一個人若決意銷聲匿跡,想找到他就難了。

  第153章 借水行舟的苦情戲

  「這是什麼東西……」葉星辭繼續翻找,發現一塊已經炭化的木片,巴掌大小。它漆黑,散發著嗆人的煙燻味,但仍保有原來的形狀。長條狀的六邊形,邊緣的鏤刻隱約可見。

  像某種腰牌,令牌或者牌九。

  他拿給楚翊看,楚翊說辨不出是什麼,先收著。而後從袖中掏出繡有柳條的帕子,「來,把這破玩意兒收到我的破手帕里。」

  「你——」葉星辭明眸一瞪,嚷嚷著把帕子還回來。

  「逗你的,我哪裡捨得!」楚翊垂眸嗅了一下手帕,小心納入袖中,說出思考結果,「抓不到人,可我們兩口子也不能白落水一回。既然揪不出幕後黑手,我就給自己臉上貼金,把險情變成優勢。水淹不死我,我就借水行舟。」

  葉星辭撓了撓鬢角,表示沒想明白,滿腦都是那句「我們兩口子」,甜得腦漿都要變蜜水了。

  「等回到府衙,我會公布,已查明結果。」楚翊朝門外院裡候著的一干差役瞥一眼,攬過王妃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壓低聲音,「要謀害我的,是一個反對新政的狂徒,已經投江伏法了。一來,翠屏府可以結案,不必再承受來自朝廷的壓力,為了我而耗費人力物力。二來,皇上、吳大人和朝野諸臣都會心疼我,敬佩我。為了家國大計,皇九叔差點英年早逝,多麼可敬可憐。三來,百姓也會愛戴我。我為國為民死過一次,單這點,慶王就比不上我,除非他也去死一死。最後一點,此事傳開後,李青禾試行新政也會更順利。」

  溫熱的氣息,如夏日薰風拂過耳畔,字字珠璣。葉星辭腦筋飛轉,瞬間反應過來,興奮地跺腳:「沒錯!那些地主豪紳,就算有心破壞,也絕不敢造次。因為,他們怕自己被當成謀害王爺的逆賊同黨。」

  他再度對「丈夫」的韜略心悅誠服,這雙慧眼,除了辨不出男女,似乎能看透一切。苦頭都吃了,不如就來一場順勢而為的苦情戲。把苦難為己所用,變成金子貼在臉上,磨成利刃拿在手裡。

  「好,就這麼幹,老子不能白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葉星辭咬咬牙。

  楚翊打趣:「沒白走,你不是在地府吃飯了嗎?」

  「別提了,吃一半就被攆走了,地府的人一點都不禮貌。」葉星辭笑了笑,隨即擔憂道,「可是,這不是欺君罔上嗎?外面這麼多人,都知道我們撲了個空,到哪去找什麼『狂徒』。」

  楚翊悄聲密語:「你的馬跑得快,等會兒出了門,你就這樣……」

  葉星辭瞭然,勾起嘴角說了句「看我如何旺夫」,便大步出門,颯爽地飛身上馬。他環顧四周,緊接著眉心一蹙,馬鞭遙指前方:「那是什麼人?逆賊朝江邊跑了,快追!」

  他縱馬飛馳而去,神駒雪球兒撒開四蹄狂奔,如一道白色幻影,無人追得上。

  待眾人跨著自己的平庸坐騎趕到江邊岸灘,葉星辭便指著微瀾的江面,面不改色虛構道:「那廝投江了,他的馬也跑了!我看清了,就是那艄公!臨死前,他還叫囂,想破壞新政。只要王爺出事,本地官場震動,新政就搞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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