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你怕委屈了我?」應憐偏著頭,眉眼微彎,由心底漾出了幾分笑意。

  宗契愛看她這樣溫雅隨心的神情,又見她飽滿嫣紅的唇上一點痕漬,是方才飲的蘸了蜜的水,心中一動,只覺那薄薄的清露誘人,想要探身相噙,才一低俯,見應憐頰上微紅,眼卻瞟向院門口的來處,生怕有人此時瞧見。

  他索性起身,先將那遮日頭的薄錦列屏挪了來,正阻擋在跟前,隔絕出方寸的狹窄天地,唯有他與她二人。

  應憐坐於繡墩之上,半倚著廊牆,仰起頭,便迎上了他俯來的極有壓迫感的身軀,滾燙的唇恣意,碾揉舔吻。

  宗契將鍾情的那一點薄薄的甜舔淨,又吮弄唇舌,享盡了內里更甘美的蜜,這才微微鬆開,卻早不知將應憐的唇吮得如紅熟的櫻桃,濕潤潤的將要綻破一般。應憐被吻得昏頭漲腦,紅著臉喘氣,宗契呼吸粗重,半晌才勉強壓下心火,撫那一張瓊霞散漫的暈紅的面,忽見她手中緊攥著一物,方才那樣吻時也未鬆開,便取過來,「這是什麼?」

  應憐忽緊張起來,方才發軟的身子有些僵,卻什麼也未說,遞與了宗契。

  那是一封信。

  宗契含著笑意,又貪看她一眼,才去讀那信,先瞧落款,「嗯?大仁寫來的?」

  接著一字一句念,念著念著,神色變了。

  「……我等屬部,無論心腹外眾,苦口相勸,曉以厲害,更有錐心痛泣,他但取孤直之道,一字不入耳。留則生,歸則死,誰人不知?……初舊盟汝等三人,陶慨已去,將軍愈重高僧,常喟念思懷……」

  「錢美寫來的。邊關飛馬傳書,卻也輾轉一月方至。」應憐將他推在身邊,相對坐下,唇尚余甘甜滋味,方才繾綣卻已消散,道,「信交在佛光寺中,他信中仍呼你為高僧,想來不知還俗之事。」

  宗契又將信默念了一遍,「單將軍擊破匈奴聯軍,匈奴潰敗在即,已有部族內亂,撤去漠北。錢美望我早去,勸說與他,阻他回師,留在西涼府。」

  這一往一返,料期三月,若有淹留,興許四五月方歸。錢美盼得急,只因單錚回師在即,一旦大軍起行,便絕難更改。他若要走,萬宜速行。

  可若就走,下月的初九的婚期便要耽擱了。

  應憐望著他,宗契有些心亂。

  片刻後,她開口:「你如今入贅與我了,是不是?」

  宗契點頭,將那信攥著,不知不覺在掌心裡已揉皺了,又豁然放鬆,望進她留戀的眉眼,下定了決心,「是,我全聽你的。」

  「我想你留下。」應憐道,「待婚事成後再走。」

  宗契笑起來,撫了撫她面頰鬢髮,「好。婚期即至,料想這幾日也耽擱不了什麼。」

  靜院幽香,錦繡的屏風內里,應憐湊過去,親了親他。

  「你去吧。」她眼底有某種難言的溫柔,包容了掙扎的戀戀不捨,話十分平靜,「過午便走,我為你備行裝馬匹,不要耽擱。」

  宗契愣住了,「可婚期……」

  「我就等在此,又飛不走。婚期趕不上,改日便好了。」應憐握住了他的手,一點點撫摸他掌心的繭痕,「你不願委屈我,我也不願見你失信於人。單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不該落得身敗名裂。但他有自己的堅守,你去勸說,能成則成;若不能,莫要硬拗,回來咱們再想法子。」

  宗契說不出話來,久久凝望她,回握她柔軟溫暖的手,將她拉入了懷中。

  應憐果與他備了行囊,教餵得後院那良馬飽足了,又一一叮囑了宗契些路上的事,將財白分與他行囊身上幾處藏穩妥了,這才送他出門。

  「可惜這一趟事急,我不好同你去,平白拖慢了行程。你記得早去早回。」她道,向他揮手,「我會將家中打理仔細,待你回來,咱們便成親。」

  鄰舍有人探出頭來張望。宗契翻身上馬,迎著熱燙的日頭,環顧相向,向四鄰拱手,揚聲告請諸鄰照看家眷,眾人莫不點頭,又來相送。

  宗契向應憐點頭,「回吧,日頭大,莫曬著。」

  二人相望辭別。宗契踏馬而去,馬上背影高大,已不再是往昔僧人的模樣,發雖不長,到底留了起來,覆上幘巾,便可遮掩短處。那是應憐為他紮起的——他還不大熟絡怎樣以幘巾覆發。

  他卻仍不似市井男子,愛著錦簪花,一貫灰黑的樸質,卻也愈發顯得沉穩峻拔;此時穿梭市道,逐漸消隱於攘攘的人眾,無端教應憐想起從前的無數回,遑論白晝黑夜,他闊步朝自己而來的模樣。

  鄰里爭來相問,應憐一一答了,禮節已畢,末了早已無離人的痕跡。她關閉了院門,與李定娘一處,守著家人孩兒,悠長的晝夜,緩緩地等了起來。

  等待的日子有些枯煩,卻並不難熬。

  宗契並不就走,卻先尋了一家標行,僱請了十來個精悍強壯的標師,有男有女,只在原先自己那屋院裡住下,早晚守著應憐家宅,以免他去後,專有那強橫的無賴欺她家無男丁,唯有婦孺。

  山寺里的慧理住持也曉得此事,先使弟子來詢問過,而後專託了那正經清貧尼寺里師姑,日日跑一趟腿腳,見得應憐,說上幾句,以報平安。

  應憐便再不擔心平生事故,有了閒暇,便將些書來,教一教萍兒與阿苽。

  時日長了,兩個孩子的心性不同,便愈發地水落石出,顯見起來。阿苽喜文墨,不好言辭,外相方訥,心思卻敏感溫柔。萍兒好動,不喜文章,應憐所教中,唯慣熟那算經數科,餘下心思全在擺弄拳腳上,一日裡有大半在對面那院裡廝混,歪纏著標師們耍子。

  秉性截然不同,萍兒卻很喜歡阿苽,有一陣鬧著要教他騎馬。阿苽正依著應憐前日吩咐,指秋為題,按去聲五未與去聲六御各自做五七絕律的新詩,才做到第五首,便被萍兒不由分說地扯去,只得擱下筆,十分無奈,「騎馬我已會了。」

  萍兒道:「你不過會坐在馬上,可會仰身避箭與疾走跨馬?」

  「我好端端騎著馬,哪裡來的箭要避?」阿苽很是煩惱,覺得她蠻不講理,「馬備好了鞍,君子將不趨不亂,扶鞍上馬,為何又要疾走?」

  應憐與李定娘正在明窗內說話,聞得動靜,都出來瞧看,正聽得萍兒吵吵嚷嚷,「若路遇歹人,他可認你做君子,先拜你一拜,等你上了馬,再目送你離去,道一聲『君子保重』嗎?」

  姐妹倆廊下瞧熱鬧,李定娘有些苦惱,「到底是個郎君,這樣文弱的性子,難道是我從前拘得他太過了?」

  應憐噙著笑,倒不覺有什麼,聽萍兒使人去牽後院裡那匹馴馬,趾高氣揚的樣子,從心感慨了一句,「萍兒跳脫,倒有些像我家人,隨……」

  她想了想,歡欣消退了幾分,有些懷念,「隨哥哥。」

  李定娘應了一聲。二人眯著眼,目光穿過明亮的日頭,瞧萍兒立於馬旁,拉著阿苽比比劃劃,後一個利索地跨鞍上馬,身子向後一仰,做了個躲避的姿勢。

  「你還記得麼?哥哥總自誇他劍術精妙,可若依我看,他的弓馬其實最熟。」應憐道,「他當初那一招奪人的馬匹,自作了名兒,喚李廣……李廣……」

  「李廣奪胡。」李定娘道。

  應憐一拍手,「是了!他當真能奪了疾馳的奔馬,竟還能撂了馬上的人下去,那回將人家劉侍中的郎君掀下馬,好懸沒折了劉衙內的腿,教爹一頓好打。」

  他們都還記得那事。李定娘鳳眸內隱有淺笑,映著熾盛的烈日,竟有幾分年少時無憂的韶華風姿。

  那頭萍兒與阿苽還在掰扯,阿苽被強推在馬上,萍兒卻下馬,正要

  一拍那馬的屁股。李定娘見事鬧得有些不規矩,便上前攔阻,應憐憶起了舊事,默默心中念了念,也便將這份憶念重藏進了心底。

  十月下旬,家家戶戶搗衣已成,秋霜降,寢夜寒。

  應憐收到宗契的一封來信,道已至西涼府,單錚卻又在府城以西,出得關處。應憐收好了信,盤算時日,軍陣之事她不大懂,卻也曉得關外道途壅塞,本部人馬所在並不易尋,不知他年前能否得歸。

  她雖思念,但曉得他平安,也便放了一半的心,耐心等待。

  又轉過一月,宗契又一封信至,這回比上一封長些,道已尋得單錚,重逢敘別,營中留了三日。

  單錚並非不知自己處境如履薄冰,也不是不知若擁兵囤於西涼府,便可與朝廷對峙,與匈奴、邊軍互為掣肘,只要不明挑著生事,天子不會不顧及邊境安穩,執意取他。

  只是單錚與他說得清楚,他非止一人。與他同來的,更有四萬追隨的將士,他們有家有口,有盼歸的老小妻兒,有建功立業的抱負。他們舍下禁軍中安穩,肯與他千里遠征,他為主帥,不能不給他們一個榮耀的歸宿。他不能為一己之私,教他們頂著有貳心的責難,終身難歸。

  宗契信中寫了許多,並非都有條理,只是一股腦將心事訴與她,同時信中也道,他三日後回程,不再相勸,與單錚辭別,不知今日別後,還能否再見。<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