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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晚上,群雞雲集,簡直可以開百雞宴了。”“天馬的名氣大得很,聽說有的香港老闆到了周末,專程飛過來,就是為了嘗嘗天馬的雞。”“聽說那裡是皮市長兒子開的?難怪。”……

  朱懷鏡聽了覺得這種議論太不好了,便皺了下眉頭,把本來抱在胸前的手放下來,往後一背,轉身走了。他回到自己辦公室坐下,側耳聽得閒扯的部下都回自己辦公室去了。這是他頭一次皺起眉頭打斷部下們的閒話。事關皮市長形象,他自然不會聽之任之了,況且皮傑又是他的朋友。其實這些人說說,對皮市長也無大礙。官當到這個級別,哪是下面有些什麼議論就能怎麼樣的?何況當不當官,同下面本來就沒有關係,而是上面的旨意。只是如果真的讓皮市長知道財貿處對他有微辭,朱懷鏡在皮市長面前就不好意思了。他相信今天自己的臉色已態度明朗了,部下至少再也不會當著他的面說這事了。他想過幾天,處里開會時,他再重申一下維護領導威信問題。道理可以盡往大處說,具體意思不用點明,大家心裡自會有數。他若是明著要求大家維護皮市長的形象,倒顯得沒水平了。

  電話響了,不料是汪一洲打來的,說剛接到精神病醫院電話,李明溪跑了。這下不得了,李明溪瘋瘋癲癲的,四處亂跑,不出事才怪!朱懷鏡急壞了,忙同鄧才剛打了個招呼,開了處里的車直奔精神病醫院。上班時間,公事當然用處里的車,要是情理之中的私事,他也用公車。一來節約自己的開支,二來也免得老開自己的車顯得張揚。最近因財政廳窩案一發,廉政建設的風頭又緊些了,凡事還是謹慎些好。人在官場,影響第一。人家只見你天天開著私車,誰知道你的車是怎麼來的?你總不能見人就解釋這是一位朋友送的吧?即便誰有這麼多精力逢人就解釋,你一張嘴巴也抵不上千萬張嘴。

  到了精神病醫院,只是問了情況,沒有多少用。院長說李明溪要小便了,一位醫生陪他去了廁所。哪知醫生自己卻想大便了,就交待李明溪小便完了之後別動。等他大便之後站起來,發現人早沒了。去病房一找,哪裡有人?朱懷鏡聽了心裡很生氣,可他沒說醫院應對這事負責,他想這話該由美院來說。

  朱懷鏡馬上開車去了美院,找到了汪一洲家裡。汪一洲很是自責的樣子,說:“我們有責任啊!我本來想派個人陪護的,醫院說用不著,我們也就不堅持了。再說,請個人陪護,也要開支,學院經費緊張。我當時就不該有這個考慮。唉!”“汪院長,你們學院採取什麼措施找人了嗎?”朱懷鏡問。

  汪一洲說:“我正準備同幾位副院長研究,派一些教師出去尋找。過幾天就放寒假了,到時候我們可以考慮多派些人出去。”朱懷鏡聽著心裡就有火,人命關天的事,他還在溫開水泡茶慢慢來!可畢竟是面對一位頭髮花白的長者,朱懷鏡儘量克制自己,說:“汪院長,我建議你們馬上同派出所聯繫一下。報警比不報警好,多一條辦法比少一條辦法好。”汪一洲忙說:“對對,我們馬上同派出所聯繫。”朱懷鏡想了想,說:“我有個辦法,不妨試試。我想說不定李明溪到時候自己回到美院來了呢?精神病人,說不定的。我想去李明溪房間等候他,碰碰運氣。不知有沒有辦法進他的房間?”汪一洲支吾幾聲,說:“事情不會這麼巧吧?他現在只怕東西南北都不分了,自己還找得回來?”“不一定,我想試試。不麻煩你們,我個人去等他。”朱懷鏡說。

  “這個……這個……”汪一洲像是有些為難,“是這樣的朱處長,我們學院住房緊張,有些新分進來的年輕教師都是兩三個人住一間。現在李明溪反正住院了,我們就把他的房子暫時空出來讓一位教師住了……”哪能這樣呢?朱懷鏡終於忍不住了,臉都發青了,說:“汪院長,這就不對了。李明溪是你們的教師,只是生病住院了,你們就把他的房子讓給別人住了,這怎麼行呢?”“我們只是……這個……只是暫時借給別的老師住一下,等他出院,馬上還他的。”汪一洲說。

  朱懷鏡說:“既然是分給李明溪的房子,就不能在不徵得他同意的情況下隨意讓給別人住。說句不中聽的話,要是他知道自己離開一段,房子就被人家住了,不瘋都會瘋哩。”汪一洲見朱懷鏡態度硬,他心裡自然不舒服。但自己明顯輸理,只好找個台階自己下:“我當初就說這樣做不太妥當,但幾位副院長說李明溪反正一時半刻回不了學院,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也就依了大家意見。”朱懷鏡心想面子反正撕破了,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有求你汪一洲的時候,再怎麼山不轉水轉我也不會轉到你汪一洲手下來,他就更加嚴肅起來,說:“汪院長,李明溪是市里很重視的青年畫家,皮市長對他相當賞識。我當天就把李明溪的病情向皮市長匯報了,他當場指示,一定要好好為他治病。我把他的指示向醫院傳達了。現在他人丟了,當然這主要是醫院的責任。但你們把他的房子讓人占了,就不對了。現在時間還早,請你安排住在裡面的老師搬出來。我晚上再來。”汪一洲見朱懷鏡在皮市長面前說得上話,而且李明溪的病還驚動了皮市長,自然有所顧及了,便答應說:“我去做做工作,讓那位教師搬出來。你晚上來我這裡取鑰匙吧。”

  朱懷鏡回來時,在路上打了玉琴電話,把事情說了。玉琴也很生氣,說汪一洲哪像個知書達禮的人。她想晚上陪朱懷鏡去李明溪的房間。朱懷鏡不讓她去,太辛苦了,而且讓人家去說也不太好。他心想自己晚上一個人傻等在那裡也沒意思,想來想去只有曾俚可以陪他了。他知道曾俚晚上一般不出去的,但怕萬一事不湊巧,便先打了電話去,叫曾俚晚上在辦公室等他,有事請他幫忙。朱懷鏡回到辦公室,獨自坐了一會兒,也做不成什麼事,心裡為李明溪著急,又為汪一洲生氣。下班了,回家同香妹說了晚上要去找李明溪,她也不好相攔,只得快快做了晚飯吃。

  朱懷鏡糙糙洗了臉,開車去了市政協。曾俚今天才知道李明溪早瘋了,很是惋惜。聽說汪一洲一位堂堂畫家,竟是如此人物,曾俚顯得有些吃驚。他這個人迂得很,總以為學問好的人品一定好。“我猜想,汪一洲只怕根本就不希望李明溪病治好。”曾俚白著眼睛琢磨這事,“如今李明溪跑出去了,汪一洲說不定正暗自高興哩!要是李明溪從此失蹤了,那才遂了他的心愿。真是的,人只要一沾官氣,良心就泯滅了。”朱懷鏡對此雖有同感,但話從曾俚嘴裡出來,他聽著就不舒服,說:“曾俚,你別什麼事就拿官場出氣。官場裡的人也是人,不是神仙。”“是啊,”曾俚笑了起來,“你承認官場裡的人也是人就行了。問題是官場裡的人通常不把自己當作普通的人。”朱懷鏡站了起來,說:“好吧好吧,我們倆爭論這些有屁用!走走,我們走吧。”朱懷鏡再見到汪一洲時,兩人又很客氣了。聽說曾俚是位記者,汪一洲忙握了他的手,請他今後多多關照他們學院。曾俚不是見面就熱乎的人,淡淡地說了聲不客氣。汪一洲把鑰匙交給朱懷鏡,問:“我們想派位老師幫助你們,徵求你們的意見。”朱懷鏡說:“謝謝了,用不著。李明溪同我倆是朋友,見了我們,他精神或許會輕鬆些。”兩人開門進了李明溪的房間,見裡面是剛搬過家後的常見景象,遍地垃圾。也不知汪一洲他們把李明溪的家具搬到哪裡去了。朱懷鏡突然想到,汪一洲擅自打開李明溪的門,或許另有所圖,只怕是打他那些畫的主意。朱懷鏡找了兩張凳子,擦乾淨了,兩人坐下,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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