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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半句話被最後一個和尚打斷:

  「大人,我們確實冤枉,貧僧在佛祖前念誦經書,怎會行如此污穢之事?」

  裴崖靜靜聽了老半天,此刻終於出聲了:

  「本官給你們一個自辯的機會,先說說,頭上的螢光從哪裡來?」

  三個和尚面面相覷:

  「或許是……蹭到了什麼地方?」

  「萬佛寺方圓百里都未種植翠雲草,唯有這位夫人身上有。」

  「本官已派人封查整座萬佛寺,那間房裡的情狀你們還未來得及處理吧?」

  說漏嘴的就是說漏嘴,人證物證的齊全只是時間問題。

  可這三個和尚竟開始哭喪:

  「大人!我們只是出家人,萬萬不可犯那色戒,定是這婦人蓄意陷害,求大人給咱們一個公道!」

  娘的,還嘴硬?

  滴血認親!給老娘燃起來!

  我抱著孩子踏入門檻:

  「大約一年前,有一寡婦於寺中受害,我懷中孩兒的父親定是萬佛寺其中僧人。」

  「我知一法,名為滴血認親,不如先取在座三位小師傅的指尖血,與這孩兒一試?」

  三個僧人面上複雜無比,一臉賭徒模樣。

  裴崖拍響驚堂木:

  「准。」

  陸清端來清水與消過毒的細針。

  我抱過孩子,在她指尖輕輕一點,取了滴血,孩子登時哭得天昏地暗。

  我吮淨她的指尖血,輕輕搖晃地哄著。

  不出意外,第一個被揪出來的和尚遭了殃。

  他的血與孩子的血相融了。

  三個和尚知大難臨頭,跌坐在地上不吭聲。

  片刻後,暴脾氣的和尚把那小和尚猛地一推:

  「他造的孽,與萬佛寺無關!」

  小和尚急了:

  「大師兄,明明是你領著我和二師兄這麼幹的,每次都是你第一個嘗鮮,要懷也是懷了你的才對!怎麼可能是我?」

  二師兄也開始撇清關係:

  「不關我的事!憑什麼牽扯上我!」

  哦豁,又說漏嘴了。

  他們吵著吵著,在某一時刻忽然全都安靜下來,滿臉詫異地看向滿臉得意的我。

  「你……你詐我們!」

  裴崖看到結果,瞟我一眼,朝他們冷哼一聲:

  「這還有何可辯?押下去!」

  為首的暴脾氣和尚破罐子破摔:

  「小裴大人,你可知萬佛寺受誰庇護?你真的要為一個賤婦斬了自己的仕途嗎?」

  驚堂木響起,裴崖擲地有聲:

  「不論受誰庇護,本官在其位謀其職,為的就是給百姓一個交代!」

  「來人,把他們拖下去,聽候發落!」

  和尚嘴裡還在嚷嚷,罵薇娘罵裴崖還罵我。

  這等困獸實在沒什麼必要與其抬槓,自降身價。

  我哄著懷裡的孩子,慢慢往茅草屋走。

  「乖乖,爸爸是誰不重要,咱回家看媽媽去。」

  第20章

  和尚嘴巴硬得很,前因後果都不肯吐出來,許是堅信他們的主子定會救人出去。

  裴崖忙得四腳朝天,沒空搭理我。

  無所謂,我去找薇娘喝酒。

  一開門,媚香四溢。

  我捂住鼻子:

  「淦,你是要勾引我嗎?」

  薇娘披著浴袍光著腳丫從屏風後走出:

  「我這屏風後藏有小冰庫,需不需要我拿些冰塊來給你解熱?」

  「這倒不必。」

  我把一百兩銀子拍桌上。

  「一百兩!說到做到。」

  薇娘裊裊娜娜地上前,將它收入囊中,看著我似笑非笑:

  「下次這種破事,你也可以找我。」

  我一愣:

  「一百兩銀子不夠你花?你不是攢錢贖身?」

  「贖身了我能去哪兒?去你們大理寺啊?」

  「也不是不行,你可以發掘自身技能,像我,不也做了個編外人員?」

  薇娘搖搖頭:

  「算了,我沒想過離開煙雨樓。」

  「那你一下要五十百兩銀子,想幹什麼?」

  薇娘朝我擠眉弄眼:

  「想知道?那你先告訴我,大理寺一齣戲,你是怎麼唱的?」

  「這簡單。」

  我斟了杯酒,侃侃而談。

  「你的證據其實已經齊全,怕的就是他們死活不改口。」

  「這孩子是早產兒,不好讓她受傷,所以當時,我是偷偷扎了自己的指頭。」

  「我在水裡加了明礬,就算豬和狗的血滴下去,也能融合在一起。」

  「若他們問心無愧,一定會像嬛嬛一樣懷疑是水的問題,而不是情急之下互相攀扯。」

  「把咱們的真憑實據和他們情急之下吐出的真言串一串,不就能串出證據確鑿,串出百口莫辯了嗎?」

  薇娘連連鼓掌:

  「連環套,佩服!不過,嬛嬛是誰?」

  「一位事業批。」

  我托著腮幫子,挑挑眉。

  「現在能告訴我,拿一百兩銀子做什麼了吧?」

  「給翠娘治病。」

  薇娘長長舒出一口氣。

  「翠娘得了花柳病,被趕出去了。」

  翠娘是薇娘的好姐妹,好到什麼程度呢?

  薇娘第一次接客,她不情願,逃出來求助。

  翠娘讓她安心,替她頂上了。

  薇娘第一次上台表演,彈錯音,被客人罵了。

  鴇母要罰她,翠娘好言相勸,用自己攢的銀錢替薇娘擋了罰。

  薇娘第一次被無理顧客糾纏,翠娘出面調和。

  她把顧客的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替薇娘受了一夜磋磨。

  一次又一次,直到年月如流水匆匆而過,翠娘姿容如鮮花凋落。

  薇娘不得不接受煙雨樓的規矩,漸漸獨當一面了。

  她也能幫襯著翠娘,用自己掙的錢養著容色漸老的她。

  可不幸的是,翠娘不慎染了花柳病,被趕出了煙雨樓。

  她的錢全被鴇母扣了,身無分文。

  薇娘緊急擇人,選了個富家少爺,盤了個小院給翠娘養病。

  可少爺怎麼可能會為一個染了花柳病的妓女上心,她的病遲遲好不起來。

  薇娘一籌莫展之際,碰到了來查案的裴崖和我。

  裴崖和裴遠共用一張臉,又聽得他叫我「嫂嫂」,薇娘計上心頭。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薇娘眉目間略帶憂色。

  「一百兩,足夠請個名醫給翠娘治病了,後續若需要長時間的調理,也不必愁。」

  我心下不忍,又摸出幾兩碎銀給她:

  「你早跟我說啊,說了我幫她。」

  薇娘把我的碎銀推了回去:

  「若非我親手賺來的錢財,我於心不忍。」

  「做咱這一行,被人看不起很正常,你要這樣施捨,奴家就當你瞧不起我了。」

  我訕訕收下:

  「我沒這個意思,只覺得你仗義。」

  「奴家知道夫人心善,可一整個煙雨樓的人,豈是你一人就能救下的?」

  「誰也不想雌伏於男人身下討他們歡心,可踏上這條路,除了走下去,我們別無他法。」

  「所以啊,燕夫人,世道如此,你出手相幫,也只能解一時之急。」

  「你放開手,讓我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情吧。」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知駁了她,也是對她的不尊重。

  我端起酒杯敬她:

  「來,我敬你!喝了這一杯,咱們就算朋友了。」

  薇娘毫不留情「笑話」我:

  「哪個夫人會跟妓女交朋友?還是亡夫的情人。」

  我拍拍自己的胸膛:

  「長安城裡沒有,那我就做第一個。」

  她笑笑,與我飲酒交談,無醉不歸。

  紙醉金迷夜,酣笑亦淋漓。

  那夜酣醉,我完全不會想到,意外即將降臨到她的身上。

  第四卷 煙雨樓

  第21章

  長安迎來第一場大雪前,薇娘失蹤了。

  不只是她,幾個周邊小城鎮,有不少女人孩子失去蹤跡。

  失蹤者家屬前來報案,戶部里竟然沒查到失蹤者的戶籍信息。

  那麼多人宛若人間蒸發,此事過於蹊蹺。

  冬來,燕子窩空了。

  薇娘的房間也空了。

  她的房間腳印紛亂,我花了幾日幾夜丈量排查,卻是一無所獲。

  她似乎是在房中憑空消失的。

  「天上飛,水裡游,暗種廟中留。

  「不語殿,煙花樓,遊魂不須愁。」

  天上飛是羅剎鳥。

  水裡游是井童子。

  暗種的廟是萬佛寺。

  煙花樓即是青樓,長安的青樓不少,裴崖也曾派人戒嚴。

  可現在防不勝防的,竟開始鬧失蹤了。

  最近的失蹤案太多,人手不夠,大理寺里只有我執著於尋找薇娘。<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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