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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好不容易以太上皇的名義出宮狩獵,惹得魏徵勸諫不成到現在都不肯理他,李世民真要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滿朝的大臣都落在後邊,就劉徹與李世民並轡而行。他也是皇帝沒道理換了地方就得屈居人後。何況李世民與霍去病一樣稱他為姨父,他當然就是李世民的長輩。這位長輩才不管後面那許多人的議論,我行我素的打著馬鞭,與李世民聊著他的宏偉版圖。

  劉徹原是想了解他那一朝之後的事。但李世民的回答到他耳邊都成了消音。剛開始還覺奇怪,經過李世民的解釋,劉徹明白只要是自己沒經歷過的。就算是把史書擺在他面前也看不到,別人說的話到耳邊也會自動被抹除,一切都像是為了歷史進程不被人為改變。

  「其實已經算改了吧。」李世民往後看了眼一身玄衣陪在衛青身側意氣風發的霍去病,「畢竟阿鷂還活著。」

  劉徹長舒一口氣,感嘆道:「若不是你,去病就真被我發配去朔方……」講到這喉頭微哽有些說不下去,「你救了他,於我與仲卿有恩,謝謝。」

  李世民抿嘴笑了笑,「言重了,阿鷂也一語點醒了我,如果不是他和我那群舊部的話,我現在恐怕已做孤魂野鬼多時了。」

  「那時見你搏熊勇武,知你非凡俗之輩,本想授你大將之銜,誰知你竟然跑了。我當時異常惱怒,偏生仲卿與去病遲遲不肯講明。要不是來了這邊知曉真相,大概我心裡一直都會有根刺吧。」

  見劉徹如此直白明說,以前作為秦王的李世民或許覺得帝王無端猜忌簡直荒唐,當了皇帝後他卻能感同身受。

  多疑是天生伴隨著帝王,李世民已經可以算作是皇帝中的異類,貫不喜猜忌他人,也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依舊不免會有錯解他意,別有用心挑撥他與臣子之間關係的小人,更何況是劉徹。

  這位歷史上出了名的獨、裁專、制,霸道多疑的君主。以他的用人習慣,功高震主的衛青和霍去病能活到現在足以得見二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可他依舊免不了要多心。

  總有無數人想看衛霍兩家倒台,暗中搗鬼的人時時不少,這讓李世民不覺想到再過十幾年後的那場彌天大禍。

  霍去病如今活著,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牽連進那場禍事中。李世民沉吟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委婉提醒道:「您對舅舅和阿鷂的關懷,世民亦感同身受,只是希望您當心身邊佞臣。久居高位,難免會擋了一些人的道,人言可畏,說得人多了,也許就信了,信了,就錯了。」

  劉徹瞟了他一眼,唇邊似笑非笑,聽出他話裡有話。

  作為後世之人李世民一定是知道一些事,只不過客觀原因下他無法講明。

  劉徹點頭道:「我記住了。」

  他二人聊了好一會兒,忽然發覺身後人聲漸消,回頭一看原來所有人都定睛看著他們。

  愛八卦是天生的,無論男女老幼,官員亦或白丁。很多人都在好奇猜測劉徹身份,再看看另外兩位。畢竟三人都被安排住在宮裡,總不會跟陛下是那種關係吧,聽稱呼好像是親戚?可也沒聽說過這三位呀。

  氣氛一時詭異的靜謐。

  李世民微微挑眉,想著這群臣子們恐怕又要私下拐著彎來打聽,想藉口實在麻煩,何況面對的還是一群人精。

  與其苦惱如何解釋,不如用最直接的辦法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打定主意撥馬回到衛青身旁,他大大方方說道:劉徹剛剛即興做了一首賦,舅舅沒聽見實乃生平遺憾,姨父與舅舅關係這樣好,不如勸姨父再吟一次,他也好讓褚遂良記錄下來流傳後世。

  劉徹一聽就知道自己被李世民坑了。不過他作為漢室中最好讀書並且文學修養極高的帝王,即興作賦當然不在話下。

  李世民為他打著節拍,聽完後由衷稱讚此賦意境開闊,氣勢雄渾。可比漢時的司馬相如所作的上林賦好上千百倍。

  漢時賦最為興盛,此賦確實做得好,細品遺有漢風。

  大臣們紛紛誇讚,劉徹捋須自得。期間又有人起鬨,不如陛下也來作詩一首。

  眾臣皆知李世民喜好書法文學,打仗時也不忘挑燈寫詩。這一行人里文學大家很多,大家都會品鑑,若陛下不作詩一首,屬實浪費。

  李世民一觀在人群中不發一言的魏徵,剛剛說了那麼多話,這位最常接他話茬的臣子都還不理他,真是個犟脾氣。

  李世民在心裡撇嘴,臉上笑意融融,先喚一聲「玄成」然後溫言道他今晨隔了老遠都能聞見魏徵帶來自釀酒的酒香,那不如就把這首詩送給他如何?

  皇帝都這樣給自己找台階了,魏徵秉性耿直卻非不識時務,叉手一禮先謝聖恩,凝神洗耳恭聽。

  皇帝吟著詩慢慢撥馬到他跟前,深邃的眼眸亮亮,盈滿笑意看向他時恍若十幾年前在鄉村小店裡出手救他的稚嫩純真的俠義少年。

  魏徵深受觸動,剛要開口,就見面前的皇帝神色倏地一凜,拉住魏徵的韁繩勒馬反手拔出腰間墨玄麟幾乎是貼著魏徵的幞頭一斬,魏徵感覺到有腥臭的液體噴出,接著什麼東西落到他肩上。

  「不長眼的畜生險些傷我愛卿性命。」李世民冷道,垂手用力將刀貫穿落在泥地的蛇頭上,伸手捻起掉在魏徵肩上的蛇屍扔下。

  「陛下。」魏徵稍微愣了愣,反應過來霎時熱淚盈眶,感動萬分。

  這是李世民第三次救他。

  李世民用手帕簡單替魏徵擦去臉側濺上的血跡,又接過侍衛遞來的墨玄麟重新還刀入鞘,途中不忘打趣道:「玄成雖是文士,但也得學點防身之技。諸如此類畜生不巧遇上,若是避不開就只能正面相抗,你不會武實在吃虧,要不要拜我為師?」

  他見魏徵眼神下瞟左右不定似是要推辭,當然不給魏徵開口的機會。他一個皇帝老是被臣子「欺負」,可不得找個機會整回去。

  思及此幾乎要放聲大笑,見魏徵想好說詞叉手正要行禮,李世民狀似無意把手搭在魏徵的手上用力按下去,誠心實意道:「玄成放心,我這個師父教徒不收錢的。」

  第55章

  魚龍川狩獵一行諸人都過得十分愉快,包括魏徵被李世民救了後都沒再說煞風景的話。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同去的正版舅舅——從蜀地回京述職的高士廉很受傷。他聽著李世民一個勁稱呼那位衛先生為舅舅,起初還以為是不認識的皇親,後來發現陛下只是跟著他的那位「發小」叫的。這讓隔壁高舅舅都酸了,二郎對他時怎麼沒把「舅舅」這倆字硬生生扭出十八個音來。難道分別這幾年他二人的關係生疏了?可二郎不是這樣的人呀。

  高士廉陷入自我懷疑。

  好在這份懷疑沒有持續多久,霍鷂與那位衛先生和劉先生突然要告辭離去,道是在長安待得夠久,見李世民無恙,他們心下無憂也是時候該啟程了。

  這段時日與他們熟識的一些官員問他們將要去往何處,他們道這次不去行商,改遊歷全國,看看皇帝治下的山水人家。

  至於是哪個皇帝,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他們啟程的那日,李世民摒開了所有人獨自去送他們,回來時眼圈通紅,滿臉不舍。

  「陛下,您要是想他們,可以隨時再邀請他們來長安啊。」高士廉酸歸酸,勸還是要勸的。

  李世民搖搖頭,鼻子眼睛難受地皺成一團,死死捏住失去了靈氣的指環閉目泣道:「不,他們不會再來了。」

  「?」高士廉為難,李世民的這句話著實令他一頭霧水。

  什麼叫不會再來了?他的這份疑惑皇帝外甥不會給他解答。而他另一個親外甥長孫無忌也沒空顧得上聽他細說。

  長孫無忌正忙著觀察隨行的頡利、突利那幾人。這些人在狩獵中的表現,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都在他和房玄齡等人的關注之下,這場狩獵也決定了朝廷對這些人最後歸屬的決斷。

  李世民為表不疑,讓頡利跟在他身旁與他一道逐鹿追兔,頡利在他身邊挽弓時,其他臣子都暗暗捏了一把汗,生怕那閃著寒光的箭尖即刻就調轉對準他們的陛下。不過順天門那一次頡利已經徹底失去了雄心,見李世民毫無防備把後背留給他,心中只有萬千感激。

  他和突利並四方夷族首領一起配合李世民捉住了一隻白鹿。

  從古至今白鹿出現都被視作祥瑞,李世民雖不信這些,但依舊命人將白鹿好生餵養等返回長安獻給李淵。

  頡利的表現讓李世民很滿意,他問頡利是要做靈州都督還是虢州刺史,虢州靠山獐子麋鹿等數不勝數,頡利閒暇時可以射獵娛樂,要不就封他做虢州刺史吧。

  他這話說的真心,可頡利才歸順不久還不清楚這位皇帝的脾性。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大唐的天子剽悍勇猛又機智過人,幾次把他和突利耍得團團轉,這讓他去做虢州刺史,還讓他射獵自娛,不會是在試探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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