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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壁上的掛鍾緩慢地走著。

  手機彈出一則簡訊。

  「誠邀孟斯奕先生前來觀展。」後面跟上一個調皮的表情。

  以及一張女人與畫展的合照

  照片中,女人一身純白套裙,蓋住腳踝,比身後的藝術品更多幾分聖潔之美。

  本著禮節,他回給對方:「我的榮幸。」

  可心是一片死寂。

  雨還在下。

  -

  玻璃門上霧氣四起,黎煙洗完澡出來吹頭髮,熱氣熏得她有些頭暈。

  正想拿出手機告訴孟斯奕可以回來了,孟穎的信息卻接二連三的彈出。

  她發來一個網頁連結,然後又發了一籮筐感嘆號。

  黎煙剛回一個問號,孟穎就催著她點進連結去看。

  黎煙懷疑她是被盜號,這可能是什麼新型詐騙方式,只要她點進去就會被洗劫一空。

  可是孟穎很快清掃了黎煙的懷疑。

  孟穎:「我萬年單身的大哥,居然戀愛了?!!!」

  窗外一道春雷,天空被劈開一個口子。

  黎煙皺著眉,她被巨大的聲響嚇了一跳。

  連結中是一則八卦新聞,標題為「孟家長子戀上美女畫家」。

  屏幕中文藝乾淨的臉頰,令她想起故人。

  黎煙佩服自己的冷靜,此刻還能不忘發信息喊孟斯奕回來,可心中明顯的不悅表明,她的喜歡不再是稀薄的東西。

  可是怎麼辦呢?如今她還只是個未成年,還要仰人鼻息,唯一或可算作長處的皮囊也不值一提,他身邊從不缺美人。

  她此刻是一隻無腳的鳥。

  在長出翅膀之前,她需要持之以恆的朝前飛,如果有一天她僥倖落地,這份妄念才有可能見光。

  在此之前,她必須守好心中深井,不讓情愫污染任何人的道路。

  黎煙回房,按他交代關上了房門。

  沒有鎖,今晚只覺這世界的禁錮太多。

  第17章

  影子吻最擅用眼睛騙人

  黎煙失眠了。

  一門之隔的外面,她能聽到鍵盤敲字的聲音。

  這間套房不怎麼隔音。

  剛剛那張女人的照片像是幻燈片,沒完沒了在腦海里反覆放映。

  動畫效果還是陀螺旋轉式的。

  有一個問題困惑著她——最近他身上的神采,是因為這個女人嗎?

  黎煙最終選擇從床上起來,抬手揉一把疏散的發,打開了門。

  睡衣是臨時買的,不是很合身,又或就是做的這個款式,腰身處有些緊。

  她沒有穿拖鞋,酒店的拖鞋薄薄一片,聊勝於無,她乾脆赤腳踩在地毯上。

  男人坐在沙發上,見她出來,合上了電腦。

  「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她倚在門框,並不靠近他,「孟叔叔,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搞不懂你們這些大人。」

  男人靠在沙發上,慵懶的等她下文。

  「昨天還懷念這個人,今天又和另一個人成雙成對,你的的世界容納得下那麼多人嗎?。」

  「你看到了那些八卦新聞?」

  「我想,是有幾分真實性的吧?」

  他不置可否,「小煙,我是個成年的單身男人,就算有,也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可你剛剛才捧著一束玫瑰去見我小姨,不久前你曾說時常想念她。」

  從大雪時的初見,她就默認他們是一對真心相愛的伴侶,是深刻的、特殊的、珍重的,無法替代的。

  分離是這個世界的錯,而不是他們的。

  「想念只能是愛人之間嗎?還有很多比愛侶更加重要的感情,在我眼中更值得想念。」

  她不願相信:「孟穎說,你們在一起時,你能記住和小姨的每一個紀念日,小姨不開心的時候,你會用各種方法哄她開心,甚至曾為了她買下一塊玫瑰種植地,那些花活在陽光房裡,就像你們的愛情,幾乎不必遭遇風雨。」

  孟斯奕從沙發上站起來,窗外霓虹不及北城恢弘氣勢。

  他走至窗邊,不願看她。

  第一次把外人不知的真相說給她聽:「我不否認從前的美好,但都是過去的事,我也不否認我喜歡過嫣嫣,但後來不喜歡了也是真。小煙,你不必給我戴高帽子,這些年我戴夠了高帽子。獨身一人除了因為工作繁忙之外,只是因為對此興致缺缺,但若有一天我有了興致,你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點。」

  「你說你不喜歡了,那為什麼照片上的女人那麼像她?」

  「正是因為像她,我才會配合這場炒作,你大概不知道,這會給一個無名畫家帶來多少話題和收益。」

  「所以你沒有戀愛?」

  他轉頭,深邃的眸子倒出她的身影:「很不幸,目前我對此仍舊興致缺缺。」

  窗外的雨停了,氤氳的雨霧像是她房中的那幅畫。

  黎煙坐到他剛剛坐的位置,軟皮上的體溫還未散去。

  孟斯奕注意到她的赤足與睡衣,對於深夜,這個裝扮過於危險。

  他毫不猶豫脫下身上的大衣罩住少女,從進門的柜子里拿來一雙不知何時準備的、剛剛拆封的女士拖鞋,放在她腳邊。

  放下之後他準備起身走開,腿下卻被一道力量壓制。

  一隻少女的赤足踩住他,盤曲的腳趾也在用力,她腳尖到腳跟的長度基本等同於男人腳面的。

  隔著柔軟的的男士拖鞋布料,孟斯奕感受到力量正在加深。

  黎煙兩隻腳都踩到他的拖鞋上,然後站了起來。

  「黎煙,你做什麼?」

  「上次孟穎的生日會,她教我跳華爾茲我怎麼都學不會,孟叔叔,你會嗎?」

  「如果想學我可以給你找專業的老師。」

  「我就想讓你教。」

  她最擅用真誠的眼睛騙人,她妄想他會因此做一個和她相同的荒唐夢。

  孟斯奕無法,只得扶住她腰身。

  沒有音樂,他帶著她在厚厚的地毯上走著舞步。

  她的手搭在他肩頭,身軀不穩時偶爾會緊握上去,一次也不跌入他的懷抱是她自以為的欲拒還迎。

  他的注意力全在腳步對錯,全未發現搖搖晃晃的的影子已在擁吻。

  「你是一個好老師。」黎煙這麼評價。

  「大半夜陪你在這胡鬧,我確實很好。」

  「孟叔叔。」

  「嗯。」

  「如果以後你談戀愛了,能第一個告訴我嗎?」

  「小孩子管得真寬。」

  黎煙不是很服氣:「你管的不寬嗎?連校服裙子多長都要管。」

  他笑笑,不反駁。

  「只是希望你穿的安妥些,畢竟……」

  「什麼?」

  「你這張臉,長得不夠穩妥。」

  黎煙默認孟斯奕是夸自己漂亮。

  他掐著她的腰,把少女從自己的身上拎下去,放在沙發邊。

  寬大的手掌觸碰少女的腳心,皺眉叮囑:「穿上鞋,夜裡涼。」

  她的腳聽話地鑽進拖鞋。

  已是深夜。

  「小煙,該睡了。」他提醒她。

  「孟叔叔,晚安。」

  -

  他們本該第二日一早啟程,黎煙卻說要帶孟斯奕去一個地方。

  這次沒帶小陳,黎煙拉著孟斯奕坐出租。

  少女跟司機報了一個地址,是一個村名。

  計程車七拐八彎,駛入一條白色水泥路,道路年久失修,輪胎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晃蕩得過分。

  孟斯奕打開車窗,車裡太悶,晃得他頭疼,身邊的黎煙卻沒什麼不適,像是來過這裡很多次。

  「你似乎對梧津很熟悉。」他說。

  「對於我和小姨來說,梧津是個特別的地方。」

  「多特別?」

  「就像我們的第

  二故鄉。」

  黎家不是大富大貴的家族,卻一整個家族都是手藝人。

  名聲大起是近十年的事,歸根究底離不開「傳承」二字。

  太公兄長那一脈擅碑拓,梧津最大的古寺外牆上的佛經就是經表舅拓上;太公小妹那一脈擅刺繡,曾有幅雙面繡作品被收入文物館;黎煙太公則是做油紙傘的,後來傳承給阿公、舅舅、小姨,八十曾有一部電影欽點阿公為之制傘,黎氏油紙傘的名聲就是這麼起來的。

  黎煙隨母姓,除了父親早逝之外還因黎家的手藝不傳外姓。

  在黎氏的手工藝品還沒名聲大噪時,曾經在梧津有個匯集黎家手工藝品的作坊,空間寬闊的廠房是黎煙童年的容器。

  黎嫣嫣心臟不好,不能跑不能跳,黎煙便把橡皮筋扯開,一頭套住裝滿桐油的桶,一頭套在黎嫣嫣的小腿。

  黎嫣嫣總是坐著看她蹦蹦跳跳。

  有時候黎嫣嫣使壞,在黎煙快要越過的時候突然把皮筋提高,七歲的黎煙便會鼓著嘴生氣,她生氣的時候不叫「小姨」,而是連名帶姓:「黎嫣嫣,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壞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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