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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倖存者綜合徵,二十出頭的年紀的少女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她在無數個被失眠和眼淚充斥的夜晚在想,如果不是自己任性想要出門,或許她不會失去媽媽,弟弟也不會失去戀人。

  幾乎她閉上眼,眼前就能重現那個喧囂的雨夜,一向愛美的媽媽整張臉都被粘稠的血液覆蓋,卻抱她抱得很緊,在失去意識之前還在呢喃著說:「雲意,寶貝,別害怕……」

  是當時的窮小子林恆之無數次抱著卸去全部堅強偽裝,哭得不成樣子的大小姐安慰說,這些都不是她的錯,他會永遠陪著她。

  那時候的林恆之對時雲意來說,是大海里唯一一塊支撐著她全部力氣,不會下墜到冰冷的海水裡的浮木,於是她匆匆結婚,放棄了奪走母親性命的她曾經最愛的珠寶,和家裡關係鬧得僵硬,怎麼也跨不過去心裡的那道坎回頭。

  她寧願大家恨她,也不想看見大家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安慰她。

  或許曾經的海誓山盟是真,但幾年後的出軌背叛也是真,曾經最令林恆之心動的大小姐清冷優雅的性格,在他眼裡變成了高傲和不可一世。

  跪在時家祠堂三天三夜,向時老爺子發誓說這輩子都會對她好的窮小子,到功成名就後,為了所謂的男人面子,選擇了一個最會哄他開心又體貼入微的女人。

  這段大學

  開始從初戀走到婚姻的感情四分五裂,而被束縛住手腳的大小姐卻永遠逃不出那個困住她的牢籠,於是她只能更加偏執地抓住自己唯一的女兒。

  *

  「媽媽,」

  時瑜看向面前眼尾氤氳出紅色的女人,燈光在她身上落下溫柔細碎的剪影,很輕很輕的勾了個笑出來:「你先是時雲意,才是我的媽媽。」

  「你先是時家大小姐,才是林恆之的夫人。」

  「外婆絕對不會怪你,外婆肯定很愛你,如果那天在車上是我和你,你也會把我緊緊護在懷裡,你從來不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你很愛我,就像我也愛媽媽一樣。」

  時雲意顫著細長的睫,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時瑜一直覺得她和媽媽之間像風和樹的關係。

  媽媽的痛苦帶來一陣譁然的風,那道風穿堂而過,晃得整片樹林沙沙做響,在她心裡留下經久不息卻忐忑難安的迴響聲。

  媽媽的眼淚總是令她感到難過,顫動著的睫羽掩去女孩眸底即將湧出的淚意,那裡亮晶晶一片,她的聲音很輕:「外婆看見自己最愛的女兒因為她變成這樣,她肯定會傷心的,我也會傷心的。」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錯,那段感情也不是你的錯,是那個男人違背了你們的諾言在先,外祖父和外婆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和精力培養,也不是要把自己優秀的女兒消磨在家庭和母親的身份里。」

  時瑜突然起身,餐廳內響起椅子在瓷磚上拖動過的聲音撕開了安靜的空氣,也撕開了這段假意祥和的病態的感情。

  她走上前,俯下身輕輕抱住了媽媽,感受到懷裡女人微顫的身體,時瑜的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如果說那段不太美好的日子像厚重的雪一樣壓在我們身上,但是雪終究會有化掉的那天的。」

  「媽媽,你不要再把自己束縛在過去了,我也不要再被你的眼淚困住了。」

  時瑜哽咽著輕聲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媽媽,我愛你,請你擺脫那些討厭的人和討厭的事情往前走吧,我也要往前走了。」

  餐廳內的動靜引來了還在收拾東西的張姨,還以為是小小姐和大小姐吵了起來,她擦乾淨手匆匆走來,和轉身向外走去的小小姐擦肩而過。

  她驚呼:「小小姐?」

  張姨茫然的再轉過臉時,卻看見她們總是端莊優雅的大小姐,一個人坐在擺著鮮花的長桌前,幾乎淚流滿面。

  *

  這條路時瑜走了很多年,但她從來沒有覺得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那麼長那麼遠,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最後像是在跑。

  時瑜一口氣穿過打理得整齊的歐式風格的花園,穿過那扇威嚴的漆色雕花大門,她也不知道自己沿著那條路走了多久,直到她終於回過神般在某處恍惚停下。

  冬日的陽光吝嗇又稀薄,穿過周圍常春樹靜謐的樹影,被分割成無數斑駁的光點落在地上,在柏油馬路上留下或濃或淡的光影。

  風裹挾著冷冬刺骨的寒意吹拂過,樹葉發出輕盈的摩擦聲,像極了她心裡那片樹林不停地搖曳著傳來的聲音。

  時瑜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那麼想許懷洲,她突然很想很想他。

  清淺的光點停在她被風吹得凌亂的發梢,女孩靜站了兩秒,兩秒後摸向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像刻在骨子裡的記憶般按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被人接起。

  在那道清潤嗓音響起之前,時瑜哭著說:「許懷洲,我想你。」

  第37章

  願望「找個天氣好的一天我們一起逃跑……

  許懷洲趕到時,時瑜正蹲在一棵樹下,黑色棒球帽幾乎要把女孩整張臉都遮了起來。

  她出門之前想,如果不小心哭得太醜就拿帽子遮一下,沒想到隨手塞進包里的棒球帽真的派上了用場。

  雨後瀰漫開的水汽這會還未完全散去,樹葉上被光影照得反光的水珠輕輕滑落,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又匯集成小小的倒映著天空和雲朵的水坑,閃爍著金色的波光。

  空氣濕潤,光影也稀薄,帶著棒球帽蹲在樹影下的女孩像一個小小的蘑菇,是那種潮濕的陰雨天裡從樹木的縫隙中長出來的蘑菇。

  許懷洲走上前輕輕轉過她的帽檐,那個蘑菇小姐終於抬起頭,露出一張漂亮的小臉。

  看見他,時瑜原本低垂的睫羽一瞬間揚了起來,像被風拂過的羽毛般輕顫著,嘴角微微抿起,委屈道:「許懷洲,我腳麻了……」

  許懷洲伸手穿過她揚起的小臂將她抱了起來,看著她在地上蹦來蹦去,還不忘低著頭躲著地面上的水坑。

  陽光在那抹嬌俏漂亮的身影上落下明亮的剪影,身後微卷的烏髮晃動著,恍惚與幾年前倫敦唐人街他打工的那家奶茶店門前,那道同樣蹲在地上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的身影相重合。

  好像他不得不承認,少年時期的心動無聲又晦澀,像他隨手夾在厚厚的法律詞典里的一朵小花,某天再翻開那一頁時,陳舊的紙張早就被染上一圈氤氳開的淡淡的粉,留下消磨不掉的痕跡來。

  心底湧出酸脹的澀意,在那片波瀾壯闊的情緒中,時瑜正好轉過臉,被那雙漆眸眸底幾乎要溢出來的溫柔晃得耳根一熱,她眨眨眼:「你在笑什麼?」

  許懷洲走上前牽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低垂的睫羽斂去眸底情緒,偏偏不想叫她知道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溫聲道:「沒什麼。」

  時瑜再一次坐進熟悉的低奢內飾,看著空曠寂靜的私人區域逐漸遠離她的視線,車窗外的樹影如墨色的剪影,像後拉出模糊的影子,好像她生命里久久不能靠岸的小船慢慢駛向了岸邊。

  周圍人影逐漸多了起來,人聲與車流聲交相輝映,副駕駛里一直格外安靜的女孩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出聲:「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林恆之以前很喜歡打高爾夫球,他有段時間很忙,需要經常出差不在家,我小時候想叫爸爸陪我,就故意把他的球桿藏起來。」

  時瑜有些不好意思的揚了個笑出來,彎翹的長睫撲簌簌顫著:「我以為把球桿藏起來爸爸就可以陪我,但是事實上他有很多球桿。」

  「後來那個女人帶著林子燁來我們家時,媽媽狀態很不好,我怕媽媽被她們欺負,翻出來了林恆之一直沒找到的球桿攥在手裡,那時候真的想,想他們要是說媽媽半句不好聽的話,我一定要用這個狠狠砸在那張討厭的臉上。」

  她嗓音輕軟地笑著說:「沒想到有一天,在我童年時期藏起來想留下爸爸的球桿,有一天也變成了把他趕走保護媽媽的武器。」

  時瑜轉過臉看像沉默著聽她說話的男人,視線里他的側臉線條流暢分明,薄唇微抿著,挺直的鼻骨落了幾分窗外投下的光影,襯得骨骼更加漂亮。

  她眨了下眼睛,明明看著像在笑,神情又有些微不可察的空濛:「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有點好笑,也不知道林恆之那時候有沒有產生過一點愧疚。」

  車穩穩停在紅綠燈路口,在一個漫長的一分鐘等待時間裡,許懷洲視線望了過來,一隻手從真皮方向盤垂下,輕輕捏了捏女孩搭在膝蓋上有些冰涼的指尖。

  他沉靜的面容看起來似乎沒覺得這件事有多好笑,映在天光中光影交錯下愈發凌厲骨感的五官卻放得很柔,連聲音也柔:「那時候會覺得委屈麼。」

  許懷洲將她的手指攏過又握住,跟哄小朋友似的輕聲道:「辛苦了,那幾年。」

  時瑜嘴角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心跳怦然,撞得她四肢都綿軟。<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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