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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後的兩個女孩子走上前來,一個摁住了盛雲霖,另一個動作僵硬地給她洗臉。

  「別碰我!」盛雲霖怒吼道,「她算什麼人?你們兩個就這麼聽她的話?不怕挨罰嗎?!」

  那兩個女孩子不敢說話,只是動作更用力、更快速了起來。經過這些日子,盛雲霖瘦得幾乎只剩下了一把骨頭,根本沒有力氣,再掙扎也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著沾了清水的麻布在她的臉上胡亂地擦過。

  隨著盛雲霖那白皙卻病態的皮膚一點點露出來,秋水的眼睛眯起,目光變得愈發危險起來。

  「藏得可真深哪。」她陰陽怪氣道,「我如何也沒想到,掖幽庭這種地方,還能有這等顏色。」

  「……」盛雲霖的神色緊繃。

  「不過,以後便不存在了。」秋水勾起唇角,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刀來。

  明晃晃的刀面反射著從窗子透出來的陽光,分外刺眼。

  秋水的神色如蛇蠍鬼魅一般,她一步步湊近盛雲霖,和她面對面,鼻尖之間只有不到三寸的距離,然後搖搖頭,做出一副惋惜的神態來,道:「可惜呀,這個地方,不需要這樣的臉。」

  盛雲霖的心跳加速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隨著刀刃接近她的面龐,她咬緊牙關,閉上了眼。

  「住手!」柴房之外,忽然有人喝道。

  門外烏泱泱地站了一堆人,全是浣衣組的僕役們。高聲喝住秋水的那個人叫蘭草,平日裡沒少和秋水別苗頭。而在她一旁,站著一個氣質與周圍人完全不同的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歲,髮髻精緻,衣著規整,一看便是高階宮女的打扮。

  「徐姑姑。」蘭草道,「我下午發覺秋水不見了,本以為她只是偷懶不想幹活,沒準備叨擾您,可我找了一圈,卻發現她帶著人來了柴房裡,想要用私刑!」

  「我、我沒有!」秋水也慌了起來。

  「那你手上拿著刀做什麼?你不就是想刮花雲枝的臉嗎?!」蘭草高聲道,「本就是你陷害她,才讓她受了鞭子,在這裡等死,如今她命大活了下來,你氣不過,便要來毀了她的容貌!秋水,雲枝平日裡連話都沒跟你說過幾句,你為何如此歹毒?」

  盛雲霖的心跳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徐姑姑,這個名字她聽說過的。掖幽庭里的所有罪仆都歸她掌管,就連管事太監都要給她幾分面子。因徐姑姑只是順帶著兼管掖幽庭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是以平日裡幾乎不曾過來。

  盛雲霖忽然很想嗤笑。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秋水拿來撒氣,這才挨了鞭子,卻沒一個人敢為她出頭,任憑她在柴房裡自生自滅。如今冒出來的這個,早不出頭、晚不出頭,偏偏在這個時候,帶著徐姑姑闖了進來。

  ——這是要把她這件事情,利用到底啊。

  徐姑姑道:「把秋水給我壓下去,等候發落。」

  旁邊那兩個被秋水帶過來的女孩子立刻跪在地上求饒。

  「這兩個人……」徐姑姑皺起了眉。

  「姑姑,她們沒有對我做什麼。」盛雲霖平靜道,「她們也是被秋水強迫的。」

  「對對!我們是被強迫的!」

  「我們只是來給雲枝洗了個臉啊!」

  女孩子們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徐姑姑嫌惡地看了他們一眼:「這次先饒過你們。」

  她的目光又掃到了盛雲霖的臉上,這才發覺了盛雲霖那不同尋常的容貌,神情間也染上了幾分變幻莫測的奇怪意味。

  「除蘭草外,都回去幹活。」徐姑姑道。

  後面的人很快四散而去。

  蘭草道:「姑姑還有何吩咐?」

  「找個郎中來給她瞧瞧。」

  蘭草一愣,卻還是恭敬應「是」。

  「你叫雲枝,是嗎?」徐姑姑看向盛雲霖。

  「是。」

  「蘭草跟我說,你認了個乾弟弟,因護著他,這才挨了打。」

  略微遲疑了一下,盛雲霖還是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徐姑姑是什麼意思。特別是……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以後。

  這個人,不會認出她吧?

  卻沒想到,徐姑姑居然對她道:「瞧著也是可憐。回頭把你的鋪蓋帶過來,把這裡整理一下,柴火都搬到別的地方去。以後,這間屋子就歸你了,你可以和你弟弟一起住在這兒。」

  盛雲霖的眼睛倏然間睜大。

  她的第一反應是:陳煜不用再東躲西藏地讀書了!

  她不知道徐姑姑為何要做出這個決定,卻還是道:「多謝姑姑!」

  ……

  出了柴房,蘭草跟在徐姑姑後面,躊躇了好一會兒,還是問道:「姑姑,您為何要幫雲枝?」

  徐姑姑瞥了她一眼:「她這般容貌,你們之前居然都沒有發現?」

  「這……」蘭草一時語塞。

  平日裡雲枝都灰頭土臉的,也不愛說話,哪裡像秋水日日打扮自己。是以一年來,根本沒人去注意雲枝的模樣。

  「你要看顧著點兒她的傷,儘量別讓她留疤了。就憑她這張臉,她也不會被埋沒在這個鬼地方。」徐姑姑沉聲道,「施恩要趁早。」

  「是。蘭草多謝姑姑提點。」

  而後的日子,蘭草帶了郎中來給盛雲霖看傷。郎中留了塗抹的膏藥,讓盛雲霖日日擦在傷疤上,有助於疤痕淡去。但至於到底能淡化到什麼地步,就誰也說不準了。

  盛雲霖亦認真給蘭草和郎中道了謝。

  她知道對方不過是利用她,但在這絕境之中,受了人家的恩惠,她也該知恩圖報。

  柴房被蘭草帶人給清空了,添了兩張看上去不甚結實的床、一張簡易的小木桌和一條板凳,就權當布置完成了。盛雲霖和陳煜正式在這兒安了家。

  盛雲霖把陳煜的書本、紙張、筆墨等都藏在床下,用稻草遮蓋好,屋門也上了鎖。

  她叮囑陳煜道:「雖然有了讀書的地方,但也必須小心,不能給他人發現了。」

  「是我的錯。」陳煜低下頭,十分自責,「若我當時就小心一點,也不會讓阿姊受這個苦……」

  盛雲霖搖了搖頭:「不,這與你無關。我們在這個地方,遇到了這樣的人,就早晚會出這種事情。對方不找這個由頭,也會找別的由頭。」

  陳煜道:「咱們從不與這些人相爭,平日裡也不會找到我們頭上。」

  「那你就想錯了。」盛雲霖正色道,「正是因為我們從不與這些人相爭,他們才註定會找到我們頭上。」

  陳煜有些沒聽懂。

  盛雲霖卻沒再多解釋,而是對他道:「讀書吧。」

  陳煜點點頭。

  夜漸漸深了。臨睡之前,盛雲霖需要塗抹膏藥。她的傷疤都在背上,自己看不到,只能由陳煜來給她上藥。

  她褪去了衣衫,裸露出背部傷痕累累的肌膚來。

  陳煜卻有些不敢直視。

  他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秋水那日對著盛雲霖說過的話:「怎麼,你還指望著將他養大了當相好的呢?」

  陳煜握緊了藥瓶,低頭不語。

  盛雲霖背對著陳煜,卻半天感受不到陳煜的動作,只能嘆了口氣,道:「很難看,對嗎?」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背上該有多麼醜陋。

  陳煜回過神來,連忙道:「不,肯定會消掉的!」

  他認認真真地把膏藥均勻地塗抹在盛雲霖的背上,不放過一分一毫的疤痕,邊塗邊道:「阿姊,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大夫,讓這些疤痕全都消掉。」

  「好。」盛雲霖應道,「我們都要盡全力,離開這裡。」

  盛雲霖傷好得七七八八以後,回了一趟原來的屋子。屋內還有一些她的物件,她是回來收拾東西的。

  她回屋的時候正是晚上,另外十一個姑娘全都在屋內,三兩成群地聊著天。爐子上咕嘟咕嘟燒著水,蒸汽氤氳聚集。

  本是滿室的煙火氣息,卻在她進屋的瞬間,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都匯集在她的身上,卻沒人敢出聲。大家只知道徐姑姑因為她的事情發了很大的火,而後,王進努力保下了秋水,卻惹得徐姑姑極為不快,前些日子找了個由頭,直接把他調走了,換了個新的管事太監過來;沒了王進,秋水不敢再像先前那般飛揚跋扈,蘭草則替代了秋水的地位,一躍成了浣衣組裡最有話語權的女人,大家都傳她一直在給徐姑姑做事;至於盛雲霖和陳煜,誰也不知道為何徐姑姑要單獨給他們一間屋子,還讓蘭草幫他們落腳。

  屋內十一人,最不敢直視盛雲霖的,是先前被秋水帶去見盛雲霖、按著她給她洗臉的那兩位。而秋水則掩飾不住面上的厭惡,惡狠狠地瞪了盛雲霖一眼。

  「喲,貴人回來啦?」秋水的語調還和之前一般陰陽怪氣。

  盛雲霖目光淡漠,看都沒看她一眼,自顧自地開始收拾東西。

  秋水被她的漠視給激怒了,追過來道:「你還不可一世起來了?!你以為你很厲害嗎,你以為徐姑姑真想保你?你信不信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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