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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拳下去,小個子鼻血長流,費黎拳峰也沾了血。他跟這小個子並無私怨,對方也可能是真的沒錢,費黎也並不享受揍人的感覺。但他絕不能手軟,當他自己還不夠強大的時候,對別人心軟會被視為一種軟弱。弱者無法在南城窪生活下去的。

  不管對方的哭叫求饒,他又高高舉起拳頭。這次落下時遇到阻力,有人捏住他的手腕,身後是陌生的聲音:「你們以多欺少還真是難看啊。」

  費黎想也沒想,拎起的拳頭調轉方向,朝身後猛砸過去。

  但在拳峰快要擦到對方鼻尖時,他停下手,眼睛張大。

  他再沒想過自己還能見到他,那個曾經給了他一段奇遇的男孩。

  後來費黎再長大一些,自然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其他地方,並非都像南城窪這般混亂貧窮。也明白了那個男孩並非夢境幻想,或者從天而降的神仙,只是一個生活優渥的小少爺罷了,那些聽他擺布的大人,不過是他的保鏢。

  今天,他還是帶著那些保鏢。四個黑衣壯漢,就在十米開外。

  費黎的目光從男孩的臉,挪到自己手腕。時隔五年,他不僅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他還抓著自己的手。

  第105章

  費黎看見那男孩和自己一樣長大了,五官長開,依舊十分漂亮。

  他還是穿套裝,質地精良合身的正裝外套,身前的扣子散開,潔白整齊的襯衣鬆鬆地扎在長褲里。他頭髮不再貼著頭皮梳得光溜,費黎才發現他原來有一頭毛絨絨的捲髮。

  他那對濃密的長眉糾結著,那雙漂亮的眼睛隱有怒火,連質問也和當年如出一轍:「他做了什麼,你要把他打成這樣?」

  費黎盯著他說不出話,但對上的是全然陌生的目光,不知對方是已經忘記了五年前的事,還是完全沒有認出他。

  見老大不開口,矮了半個頭的熊師湊上來:「他活該,黎哥幫他教訓欺負他的人,他卻想賴帳,見到我們就跑。」

  「我說我沒錢,你們要揍我,我才跑。」見有人幫他出頭,豆芽菜一樣的男生像是看見救世主,他擦著鼻血,「我沒有賴帳,說了有錢會給。」

  看出費黎是這幫半大小孩的頭兒,男孩和他說:「他都說了不會賴帳,你們還要揍他,也太欺負人了。再說你們那麼多人打他一個,就算贏了也很難看。」見對方沒反駁,他便要求道,「放他走。」

  費黎抓著的手應聲鬆開。

  那男生如蒙大赦,溜得飛快,鑽進巷子,轉眼就沒影兒了。

  「黎哥你還真放他走?那臭小子最會躲起來,你找不見他,接下來的飯錢怎麼辦?」看費黎只顧盯著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發愣,連「飯票」都弄丟了,熊師真為他焦急。

  費黎像是魂兒被牽走,對熊師的問話和擔憂都充耳不聞,只顧盯著對面那人看。

  熊師則盯著費黎看,琢磨他是不是放走那小子,準備揍這管閒事的出口惡氣。

  他以為費黎就要動手,對面卻比他想得更識時務,掏出錢夾:「他欠你多少錢?」

  費黎的目光從男孩臉上挪到他手上,終於開口:「他欠的錢和你無關。」

  男孩已經打開錢包:「不論對錯,總不能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吃不上飯。」

  熊師不知道費黎為什麼拒絕這種好事,很久之前他就發現費黎性格里有很軸的地方。他一著急,插嘴就說了個十倍的天文數字。

  男孩就掏了錢,遞給費黎時,費黎不伸手,又遞給熊師。熊師看了費黎一眼,一把接過揣進自己兜里。

  「你為這點錢把人往死里揍,別人也會為這點錢對你下死手,真的值得嗎?」男孩對費黎說完那這句,便轉身走了。

  眼看冤大頭帶著他的人已經上了車,敲到這麼大一筆竹槓,熊師心情很好,墊腳挽起費黎的脖子:「走黎哥,我們去吃好吃的,今天你請客。」說著拍了拍裝錢的口袋。

  費黎卻不動,眼睛一直看著男孩離開的方向,在車子啟動時,突然拔腿狂追。

  靠在他身上的熊師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等他反應過來,費黎已經追著車子快要跑出這條主街,熊師只好招呼其他人一塊兒追過去。

  剛出主街,車子就沒影了。輪胎掀起的塵土,淹沒了撐著膝蓋,望著車子消失方向的費黎。

  熊師小心翼翼地靠過去:「黎哥,你怎麼了?」

  費黎埋頭狠喘了幾口氣,隨後撐起身:「走吧,去吃燒烤,我請客。」

  他們一群人用這錢吃了頓好的,吃飽喝足每個人都很高興。

  費黎心情也不錯。第一次遇見男孩可以說是偶然的奇遇,第二次遇見則說明某種規律,預示著還能見面的機率大大提升。

  從此費黎的生活里也多了一件事,就是在南城窪等他。

  從那兩次相遇他也找到一些規律,比如男孩出現的時間都是傍晚,在南城窪的主路,車子從東邊開過來,從西邊開出去。

  無所事事的下午,費黎就在路邊,或站或蹲,緊盯著每一輛從東邊駛入南城窪的車輛。如果需要五年才能發生一次的偶遇,像他這樣刻意等待,再見到對方的時間是不是會縮短一些?

  費黎沒想到僅在一個月後,他就又見到了他。

  準確來說是見到了他的車,車窗緊閉他沒能看見人。費黎跟在車後狂奔,直到車子駛出南城窪,消失在他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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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周後,費黎又等到了他的車。這次車窗半開,男孩坐在后座的中間位,身側是保鏢,只能看見半張側臉。費黎又不顧一切追了上去。

  男孩總會出現,掌握了他出現時機的費黎每個月都能見到他的車好幾次,每次見到總會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吸引他用盡全力追上去。

  但他下車的次數寥寥,還有兩次偶遇路人發生衝突,他下車調停,幫助弱者。這種時候,費黎反而不會湊上去,而是躲在圍觀的人群里,隔著別人觀察他。

  費黎也看出一些東西,比如他會先試圖講道理,講不通也會讓保鏢動手;比如他不光是幫受欺辱的那方,有時候連欺負人的那方他也會給錢平息對方的怒氣;還有,費黎發現他對所有人都一樣慷慨友好,自己並非特殊。

  男孩也並不是每一次遇到衝突都會下車。有次他的車來,費黎剛好和人在打架,車子還離得遠,車窗就升起了,看來車裡其他人並不希望讓他下車管閒事。

  車子駛過時,費黎撇下對手,追著車子跑了出去。

  從跑步追,到騎自行車追,到騎摩托追……能夠追逐的距離越來越長,時間也越來越久,費黎逐漸長大,他的人生就在這一次一次的追逐里發生變化。

  母親不知從哪次出門就再也沒有回來,杳無音信地消失了。費黎早就預見了這天的到來,就像野生動物,等幼崽能夠獨立生存,母親不是將其驅逐,就是一次外出覓食後自動離開。所以費黎也沒去找過她。

  而他逐漸在南城窪打出了名聲,成為被一些「大哥」看上和拉攏的新鮮血液,開始進入那個真正的地下世界。

  終於在他十七歲那年,他將坐下的破摩托飆到快要承受不住的時速,追著男孩的車來到終點——榮晟製藥廠。費黎在廠區外抽完一根煙,又騎車回去了。

  對他這種異常舉動早就看在眼裡的熊師,這次終於忍不住問:「黎哥,你為什麼總追那個冤大頭?」自從他那次成功敲詐對方,他就給這不知名的男孩取名「冤大頭」。

  費黎不語。

  熊師福至心靈,茅塞頓開:「你不會是喜歡他?我就說你怎麼不找個Omega一起玩,也不喜歡女人。」

  費黎仍然沉默。

  「就算你喜歡他也沒用啊,我看冤大頭也是Alpha,再說他那種資本家,就算你追上他,他也不見得會和你做朋友。」

  費黎仍是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熊師皺眉琢磨了一陣,雙手一拍:「有了,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自然而然地接近他。」

  費黎眉毛一抬:「什麼辦法?」

  南城窪路邊。

  費黎急切地指著腦門:「快,照這裡砸。」

  熊師拎著棒子,脖子扭到九十度:「別打了別打了,車已經開走了。」

  仍是南城窪路邊。

  費黎提議:「一會兒車子過來,你就把我往車子前面推。」

  熊師大驚失色:「這不行吧,車速這麼快,萬一真的給你撞死撞殘了。」

  「車來了,快推,快……」

  車子駛過,費黎看了一眼自己這幫沒用的小弟,惱怒地撇下他們走了。

  ……

  知道「冤大頭」是個心軟的人,這是熊師能夠想出來的,唯一能叫費黎和他發生聯繫的方法。

  他們日復一日地表演著,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那輛熟悉的車終於停下,車門打開,再下車的男孩已經長成了風度翩翩的男人。

  熊師舌頭打結:「黎,黎哥,他他他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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