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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苑拿在手中仔細看了,估摸了一個價錢,道:「嬸子的手藝不錯,不過離城中遠,若無熟悉的人作保,嬸子也做不了活計。除非自己先押著錢,做壞了的話,東家也不擔心拿不到賠償。」

  婦人聽得愣住,明苑並沒有嚇唬她,繡活的確不好找,會針線繡花的人多,手藝精湛的人卻少。一般的繡工,繡出來的貨物也不好賣。

  明苑道:「嬸子若真打算做繡活賺錢,我這裡倒有個門道。我拿布料與線,花樣給嬸子。嬸子繡好之後,我再給嬸子工錢。不過,工錢肯定比城中要低幾個大錢。」

  不用自己進城,也無需熟人作保,押錢,便宜幾個大錢也是應有之理。

  婦人當即高興地答應了,其他婦人娘子見狀,跟著一起向明苑打探起來。

  趙春盛本來先蹲在一邊看收白蠟,見明苑那邊人多,他又跑過去看。聽了一會,趙春盛琢磨出了門道,明苑這是想找人做繡活,她轉手將繡活賣到鋪子去,或者賣給貨郎們,從中賺取幾個大錢的差價。

  明苑出的價錢公道,一件活,來回出力辛苦不算在內,頂多只能賺兩三個大錢。積少成多,明苑不用付鋪子的賃金,僱傭夥計,只她一人,就能將一個鋪子的買賣做了!

  趙春盛跑到寧毓承那邊,興奮地將明苑的買賣說了,佩服地道:「明娘子還真是頭腦靈活!」

  寧毓承笑著道:「幾個辛苦錢,比不上開鋪子賺得多,舒坦。」

  「她沒本錢啊!」趙春盛不同意,道:「沒本錢哪能想著舒坦賺錢,鋪子的賃金,夥計,商稅,只要睜開眼,無論買賣做不做,都要拿錢出去。明娘子這個買賣,算是一本萬利了。」

  寧毓承戲謔道:「要不你也跟著做?」

  趙春盛怪叫道:「哎喲,我吃不了這個苦,也看不上她這幾個大錢。」他撇了撇嘴,很是酸溜溜道:「她還有明明堂的同窗,他們的買賣,她肯定也想到了。我看吶,明娘子以後的買賣,肯定會越做越大。」

  寧毓承沒有說話,朝明苑那邊看了幾眼,又繼續忙碌了。

  明苑母女逃難到了江州府,母女孤身兩人,雖說靠著田老夫人在江州府立足,兩人能很快搬出去,靠著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她若不能做出一番成就,那才是沒天理。

  收完白蠟,明苑那邊賣出了小半的貨,也與幾個婦人談好了繡活,翌日,一行人打道回府城。

  再過了一天,秋闈正式張榜。

  第127章 ……

  榜單張貼在官學,一大早,大門前就被看榜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薛學正前來寧氏拜訪崔老夫人,雖已知曉考試的成績,寧氏還是派了小廝前去,抄錄秋闈名冊。

  夏恪庵頭天晚上,陪著薛學正一道來了。飯桌上多吃了幾杯酒,不勝酒力醉倒,便歇在了寧府。

  寧毓承如往常那樣早起,夏恪庵還在睡著,寧毓閔前來松華院,見寧毓承在練習拉弓,穿著的短打已經濡濕,不禁走上前,拿起了掛在架子上的弓墊了墊。感慨地道:「好久都沒有騎馬射箭了。」

  寧毓承拿著布巾抹汗,順便問道:「二哥可要試試?」

  「不要不要。」寧毓閔笑起來,將弓掛回去,道:「久未練習,拉一次弓,身子得酸痛好幾日。」

  寧毓承只要不忙,都會早起練一練。他早已習慣,不練反而渾身不得勁。

  將餘下的箭射完,寧毓承活動著胳膊,喚福山來收拾,叫上寧毓閔進屋:「二哥還沒用過早飯吧?」

  「未曾,早就就來了。」寧毓閔本就打算來松華院用飯,如實說道。

  寧毓承讓福水將寧毓閔的早餐一併送來,他進去洗漱更洗之後,兩人坐在一起用飯。

  「不等夏舅父了?」寧毓閔在寧毓承對面坐下,看著還沒有動靜的西屋問道。

  「舅父昨晚吃醉了,要晚一些起,我們不等他。」寧毓承喝了幾口牛乳,剝著白水煮蛋。

  寧毓閔不喜吃牛乳,也拿了只蛋剝著殼。一時間,蛋殼咔嚓響,他不由得抬頭看向寧毓承,道:「夏舅父昨夜沒吃幾杯酒,以他的酒量,怎地就醉得那般厲害?」

  「估計是舅父心情不好。」寧毓承小口咬著雞蛋,吞下後,如實說道。

  寧毓閔喝著口米粥,又是一陣沉默。

  「小七,我看到你秋闈的策論文章了。」寧毓閔放下碗,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官學前張貼的除去考中秋闈的考生名錄,將所有考生的策論文章,都一併張貼了出來。

  「我不如你。」寧毓閔一瞬不瞬看著寧毓承,神色有些複雜。

  寧毓承考上了解元,他當然高興。但是他只得了第三,還是有些失落。

  放下雞蛋,寧毓承望著寧毓閔,極為認真地道:「二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若是考算學,以對錯多少來算成績,二哥錯題比我多,可以說名次不如我。文章一事,高低有各自的觀點,何來不如我之說。」

  寧毓閔見寧毓承說得真誠,蒙在心頭若有若無的陰霾,終於散開了些。

  「雖說如此,我的確自認不如。」寧毓閔苦笑了下,道:「無論從新意,還是你文章中透露出來的想法,我都比不上。小七,薛伯父在酒桌上,言語間已經透露了不少,夏舅父很是推崇你的文章。平時豪飲不醉的人,幾杯酒就醉了過去,也是因著你的成績得來

  不易,心中憋著不快。」

  那些難以啟齒的小心思,寧毓閔說不出口。

  人人都想高中解元,他自然也盼著能在考試中拔得頭籌。但是他清楚,只在寧府,就有寧毓承的學習比他好,何況是全州府,要想拿到第一何其難。

  開始得知寧毓承是解元時,寧毓閔格外失落。他安慰自己,得夏恪庵堅持,他力排眾議,寧毓承才得了解元。

  等大海抄回來寧毓承的文章時,寧毓閔讀過之後,與他所想的完全不同,徹徹底底證實了他的不如。

  那份失落,讓寧毓閔思緒不寧,不知不覺來到了松華院。

  寧毓承道:「舅父自然護著我,他要考慮到其他考官的意思。當時在考試時,我想了很久,在最後關頭才做了決定。我的想法是,若我未曾落榜,就已經算是贏了。舅父能支持我,並非是我的文章,也有他自己想做,而未做,無法做的事。」

  一時間,寧毓閔想到了很多。

  寧悟暉一直病著,寧府不曾虧待他,僕從盡心盡力伺候,儘量讓他過得舒服。

  要是在普通尋常人家,寧悟暉在床上躺著,早就生了褥瘡,或者早已死了。

  寧毓閔也看到了因為州府官員救治不力,造成的慘狀。寧悟暉能好生活著,已經是天道不公。

  寧悟暉也是讀書人,讀遍聖賢書,時刻將君子大義掛在嘴邊。

  大齊上下的官員中,並非只有寧悟暉如此。寧毓閔不禁反思自己,他毫不猶豫選了君子大義。在心底深處,究竟是因為讀書人都該如此自我標榜,還是因為他真這般以為?

  若是前者,他就變成了寧悟暉一樣的人。

  寧毓閔難過地道:「小七,我是阿爹的兒子,我怕自己也與阿爹一樣。」

  「二哥,你為何會這般想?」寧毓承端詳著糾結的寧毓閔,詫異不已。

  「你是你,三叔是三叔。二哥在瘟疫時,無懼生死,更不嫌棄髒,與病患形影不離。當時有許多大夫,敢跟著二哥的可只有三五人。」

  瘟疫一事,寧毓閔久久不能忘懷。當時他一心撲在病患身上,忘了自己的危險。過後回想起來,不免也感到害怕。鹽糖水並非仙丹良藥,依然有許多人死亡。

  寧毓閔長舒口氣,道:「你說得是,我總是想太多,鑽了牛角尖。小七,還沒給你道喜呢。明年春闈,你當中狀元!」

  寧毓承笑道:「同喜同喜,只有個功名出身就足夠,我不給自己太多的壓力。」

  寧毓閔清楚寧毓承的想法,他並非是故意謙虛,解元狀元的名聲,他真不需要。

  寧氏如今花團錦簇,花無百日紅,花謝之後滿目瘡痍。

  寧毓閔在自己快陷入失落中時,忙搖了搖頭,道:「外面道喜的估計來了,我們得出去露個面。」

  寧毓承道好,兩人用完飯,漱口後走了出去。大門前已經熱鬧盈天,府衙的高捕頭帶著差役敲鑼打鼓到了門前,搶著來報喜拿賞錢的閒漢們,不甘落後搶在前面,嘴上不斷說著恭維話。

  此次寧府四人考秋闈,全部高中。崔老夫人準備了一籮筐的賞錢,僕從小廝忙著將錢送出去,大家高興地拿著錢離開。高捕頭他們還要去下一家報喜,拿著寧府準備的荷包,滿意離去。

  寧毓承同寧毓閔寧毓瀾寧毓衡幾人一起,與前來道喜的人打過招呼,寧毓閔他們三人去與友人同伴吃酒,他則回了松華院。

  夏恪庵已經起身,他坐在廊檐下捧著盞濃茶,睡眼惺忪打著呵欠。

  寧毓承從庭院中穿過,走上台階,夏恪庵呵欠連天,含糊著問道:「都走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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