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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名字一出,驚得王盟背後起了一身的白毛汗,他咬了咬唇,道,「不知這位軍爺說的是誰?我們這兒可沒有什麼張起靈。」

  「是嗎?」那人牽了牽嘴角,看上去像是在笑,但語氣中去沒有半分笑意,「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前東北軍特殊部隊軍長張起靈不是和你們吳家少爺私交甚篤嗎?這三個月我可是把整個北平城還有周邊地方都翻過來了,就是沒抓到他。如果他不在這兒,我可得請吳少爺來北平好好幫我回憶回憶了。」

  「我跟你走。」這時,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外的張起靈出聲道,「吳家並不知道我被通緝。他不算窩藏。」

  張啟山輕輕地笑了起來,使了一個眼色,手下的副官就把王盟他們給推了出去。

  「如果我要拿你,就不會站在這裡和你說那麼多。」他嘆了一口氣,開門見山道,「我也是有苦衷的。」

  張起靈瞥了他一眼,默不做聲。

  「雖然你是一族之長,我是應該聽你的,但我並不認同你的做法,如今我想你也看到了現在的結果,到底誰是正確的。為了能夠留在東北保留實力,適當地妥協是必要的。屈從汪藏海只是緩兵之計,我可從來沒真想過要抓你。」

  張起靈轉向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平淡得好像對他的話真假毫不在乎的眼神卻叫張啟山心裡直發毛。這句話雖然確實是他的真心話,但他不得不承認,在某個瞬間,他確實有想過,要親手抓住張起靈,因為他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向對方證明。自己比張起靈年長,在軍中的職位也比他高,可是張起靈卻是張家的族長,在東北軍中統領一支特殊部隊專門負責倒斗,擁有更高的地位。更何況,在這樣一個等級分明的龐大家族中,很多事情他都必須聽命於對方,巨大的落差和不甘讓他心底積壓的不滿日益膨脹。所以當時在張起靈暗殺汪藏海失敗之後,他才會不遺餘力地在北平城發了瘋地抓捕他。

  他要證明,他比張家的族長更優秀。

  如今看來,似乎張起靈輸了,他贏了。張啟山如願以償地爬上了東北軍司令的位置,手中握有上萬的重兵,以北平為據點在東北慢慢發展和滲透自己的勢力,蓄勢待發隨時準備策反汪藏海。反觀張起靈,掛印而去,空有一身本事手中卻無一兵一卒,縱使有天大的抱負,也無能為力。

  「難道說,你到現在為止,還是不願承認你輸了嗎?」張啟山問道。

  「輸贏並沒有什麼意義。」張起靈淡淡地回答道,他頓了頓,看著張啟山,道,「你是來勸說我的嗎?」

  張啟山沖一旁的副官點了點頭,那人取出一套藍灰色的軍裝還有一枚帥印端放在了張起靈的面前,張起靈的目光始終落在張啟山的臉上,沒有半點移動。

  「東北軍隨時歡迎你。雖然我不能讓你重新回到你原來特殊部隊的軍長位置,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同樣級別的普通軍長。只要你願意,你還是東北軍呼風喚雨的張軍座。」

  張起靈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並沒有任何反應。

  「你不願意嗎?」張啟山尾音不由得上揚,「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在計較個人榮辱,難道聽命於我,真的讓你這個族長顯得那麼難堪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是不屑?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今北方的情況有多緊張。日本人自從占了宛平城之後,那架勢絕對是想要一口氣打下來的,北平現在已經是岌岌可危,等到兵臨城下之時,你呢?嘴上說得好聽,要救國,可實際上卻躲在戰火燒不到的臨安,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軍人,更不配做張家的族長!」

  「你錯了!他比誰都有資格!」門被重重推開,只見吳邪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喘著粗氣,想來應該是王盟去通知他,他才急急地趕回來。

  「什麼……」

  「就是因為他比你多了一個身份,他不僅要擔心整個國家的未來,還有你們家族的榮辱。你可以向汪藏海卑躬屈膝以謀得一官半職留在北平,但他不能,他代表著整個張家,難道要你們的祖宗臉上無光嗎?」吳邪面對著張啟山並無半分懼色,為張起靈辯解道,「更何況,你的方法就一定好嗎?如今你接管東北軍,但是卻依然處處受到制肘,明面上有汪藏海,暗地裡還有金陵方面,我不信你這些時間以來,對此沒有半分感受。就拿眼下情況來說,你還是得聽命於汪藏海,他讓你拿人,縱使有千不願萬不願,你還是得做。小哥他是在多方權衡之下,才做出掛印而走的決定,脫離東北軍,而直接去找對戰局有根本影響的國軍協商不是更有效嗎?」

  「吳邪……」

  吳邪擺了擺手,在張起靈深沉的目光中繼續道,「如果不是這些日子以來橫生枝節,他早就在國軍中拿起槍了,還需你在此置喙?」

  張啟山輕哼了一聲,揮手止住了身旁想要上前的副官,「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看到的結果是他的通緝令被傳遍全國,」他對著吳邪一字一頓地說道,「卿本佳人,奈何從寇?」

  「成王敗寇,他沒有錯,只是運氣不好,更何況他還沒有輸。就算他輸了,那又怎麼樣?他始終是我心裡最大的希望,只要看到他,我就會覺得很安心,就會覺得這個國家還有希望,因為我知道,他想做的事,一定會做成。」

  吳邪剛說完,張起靈便一個箭步上前,立在了兩人之間,同時一把扯過吳邪,把他護在了身後。他望著張啟山的眼眸依舊平淡,但是卻透著異常堅決的光,也沒有了方才那些許猶豫。

  張啟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口道,「你真的不打算回東北軍嗎?」

  張起靈看著他,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我已經有了決定。」

  張啟山眯著眼,看著自己家族年輕的族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一直都沒有向南京上報過你的擅自離軍,軍裝和帥印我留在這兒,我會給南京方面寫一封信,希望能幫助你少走一段路。別叫這些南方人小瞧了我們東北軍出身的。」言罷,他揮了揮手,帶著副官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吳邪看著張啟山遠去的背影,靜默了良久,最終回過頭,平靜地問道,「小哥……什麼時候走?」

  他的語氣沒有帶多少情緒,就好像尋常日子裡在詢問對方何時去一同喝酒一樣。張起靈沉默地轉過身,望著他,兩個人對視著仿佛時間在那一刻停擺。忽然,張起靈朝他伸出了手,輕輕地把他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吳邪也默默地用手環住了對方的腰,聽到自己的心「咚咚」地跳著,仿佛快要跳到了嗓子眼。而他此刻的心情緊張得一如當年十七歲時在月下被對方深深地擁吻。隔了十年,儘管他的體溫總是比常人要涼,可是吳邪能感受到的卻是張起靈貼著自己胸膛的熱度一如往昔。張起靈像是感受到了他的響應,緊了緊自己的手臂,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嗅著吳邪身上淡淡的墨香。

  張起靈像是完全卸掉了自己體內的力氣,整個人都重重地壓在了吳邪的身上。抱著吳邪的這一刻,他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閉上眼,所有的塵囂都已遠離。

  「小哥?」吳邪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關切地喚了他一聲。張起靈沒有響應,只是將他摟得更緊了一些。

  吳邪不再說話,任由他抱著,輕輕用臉頰蹭了蹭張起靈的鬢角,努力地支撐起了對方整個人的重量。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起靈終於開口道,「吳邪,三日後,我就去南京。」

  「可是你的傷……」吳邪輕輕撫上了他背後留下的傷痕,那差點要了他的命也幾乎要了自己命的傷疤,「再多待兩天行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明明知道這樣任性的要求會讓對方很為難,而自己也已經不再是十七歲的年紀了,可是吳邪還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了口,而張起靈只是猶豫了一下,應了一聲,「好。」

  張起靈最終還是鬆開了吳邪,看著他,淡淡地說道,「這一次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也許要等到戰爭結束,也許你又要再等十年。吳邪,如果你還願意等我,那麼即使我死……」

  「呸!剛才那句話吐掉重說!」吳邪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雙眼瞪得滾圓,神情嚴肅又認真地說道,「我已經等了十年了,就算再等十年又有什麼關係呢?你放心,我會在臨安等著你回來。我會等到戰爭結束的那一天,站在臨安城外接你回家,到那時我們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一起聊一些有趣的事,那樣一定有說不完的話。」

  「一言為定。」張起靈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握住了他按在自己嘴上的手,說道。

  「一言為定。」吳邪笑起來眼睛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辰。

  那是張起靈最後一次見到他笑得如此燦爛,他一直銘刻在心。當時,他在心裡默默地盤桓著,那些十年前就沒有說出口的話最終再一次被他深深埋在心裡。他還是想要等到戰爭結束後,所有的一切都恢復到本來的樣子,再把那些話統統告訴吳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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