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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他。

  所以在那之前,吳邪,請等我。

  張起靈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與他約定的同時,也在心裡默默地留下誓言。

  送走張起靈的那一天,臨安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王盟牽著一匹馬,跟在吳邪的身後為他打著傘,張起靈則一身戎裝,走在旁邊,三人一路都走得極慢,卻都沒有說話。出了臨安城,送了一里又一里,王盟有些急了,連忙去扯吳邪的衣袖,暗示他若再送下去,就要送到金陵了。

  吳邪微微嘆了口氣,解下自己的披風,就像他以往每次送別張起靈時都會做的那樣,細心地為他系好,「果然,你還是穿軍裝最合適。」吳邪一邊說著,一邊為他正了正軍帽,理了理衣襟。藍灰色的軍裝剪裁得很貼合他的線條,襯出了他的身材;那柄黑金古刀也被系在了腰間;中間一排金屬扣,昨夜吳邪都叫人重新再釘了一遍;肩章、腰帶、手套一絲不茍,樣樣都被他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吳邪把目光移到了張起靈略顯蒼白的臉,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真惹眼。」

  張起靈看著他垂下的眼眉,心中微微一動,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被吳邪搶先,「好了,好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別婆婆媽媽的了,搞得我好像小媳婦似的。」說著,他拍了拍張起靈的臂膀,「我等你戰場凱旋,把那些倭寇趕出去,殺個片甲不留。」說完,吳邪哈哈大笑了起來,從王盟那兒接過韁繩遞到了他的手中,「有空常來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張起靈默默地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回頭看了一眼臨安城,此處還能遙遙地看到城樓,他要把這座城池牢牢地記在心裡,這是他的歸宿。他低頭,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吳邪,低喝一聲,**的馬揚起前蹄,朝前飛奔而去。

  馬蹄聲漸漸湮沒在遠處,雨中那一抹翻飛的披風也變得模糊,最終,張起靈的背影消失得無影無蹤,吳邪回過身,朝臨安的方向走去。兩個人背對著背,一人騎著馬逆風飛馳,一人撐著傘雨中漫步,兩人在兩座城池間的官道上漸行漸遠,卻都來不及道一聲「再見」。

  張起靈離開後的幾日,吳邪並不清閒,北方的盤口漸漸已經無法再送出來任何消息了,有時甚至兩三天都沒有辦法聯繫上,他明白當地的情形一定相當的緊張。

  二十八日這一天,吳邪剛剛出門,只見一輛黑色的小轎車赫然停在了他的家門口,他愕然側目,只見一高挑俊秀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斜靠著車門,一件上好的呢子西裝,也沒系扣子,露出了裡面粉紅色的襯衣,站在那兒沖他微微一笑,「吳邪,好久不見呢。」

  「小花?」吳邪大吃一驚,連忙走上前去,「你怎麼會在這兒?說實話,我這些日子來還很擔心你。」

  解雨臣攤了攤手,「北平待不下去了,所以我過來逃難了,吳邪,你可要收留我噢!」他說著這話,卻並沒有顯得很緊張,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

  「如今北平的形勢如何?」吳邪卻一下子著急了起來,追問道。

  「不好。」解雨臣一邊走著,一邊回答道。

  只是短短的兩個字,就讓人心裡一沉,解雨臣從不虛言,他說的不好,那一定是真的不好了。而連他這樣的人精都離開了北平,想來是相當的嚴重了。可吳邪還是不死心,問道,「到什麼程度了?」

  「最晚這個月月底,北平一定失守。」解雨臣說的相當篤定,他的神色很平靜,可吳邪此時卻臉色慘白,他看了一眼吳邪,補充道,「國軍已經悄悄把紫禁城裡的文物都送來金陵了。」

  解雨臣像是在自己家似的,熟門熟路地走進了大堂挑了個位置坐下來,一旁的下人也自覺地為他端了茶。吳邪跟著坐到了他的旁邊,「這麼看來,他們是早就做好失守的準備了?」

  「哼,豈止。」解雨臣低頭撇了撇茶末,抿了一口,「張大佛爺前些日子不知跑到哪兒去了,這幾天剛剛回來,搶回了豐臺和天津老站,如今,我猜應該在打廊坊,不過沒什麼用,日本人一直在轟炸西苑兵營,更何況,我有可靠消息,今晚汪藏海打算棄城出逃。」

  吳邪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接觸到來自前方戰場的消息,那還僅僅只是所謂的「不好」,他很想知道,對解雨臣而已,什麼才是「糟透」了。

  「既然你知道這麼多,你為什麼不提醒張大佛爺?也好讓他早日拿了那個汪藏海,說不定根本不會失守呢!」

  解雨臣抬起頭,像看著一個傻瓜一樣看著他,呵呵笑了起來,「吳邪,你怎麼還是那麼天真?北平真的守不住了。如此清晰的形勢,你也看不清嗎?」

  「胡扯!我只知道,現在是我們勝了,你憑什麼那麼篤定一定會失守?」

  解雨臣一怔,微微笑了笑,「吳邪,你知道解家除了盜墓販賣文物,還幹什麼嗎?」

  吳邪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解家情報一流。」

  「不止在國軍,其實,在日本人里,也有解家人。」解雨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吳邪震驚的目光中,緩緩地端起了茶碗,「早在七七之前我就得知他們的計劃了,那時我開始轉移財產,如今留在北平的解家只是一個空殼。所以,我們解家並沒有什麼損失。」

  「啪!」解雨臣手中的茶碗被吳邪一巴掌打翻在地,上好的西裝上留下了點點的茶漬,解雨臣臉色微變,抬頭看著暴怒的吳邪,靠在椅背上,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你!你竟然還有臉說!」吳邪手指著他的鼻尖,氣得渾身發抖,「你明明知道,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不說,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的鐵蹄踏進來,你到底……你……」

  解雨臣輕哼了一聲,揮手擋開了他的手,挑著眉看向他,「說了能改變什麼嗎?難道僅憑我一句話就可以改變現狀?吳邪,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王盟端著糕點剛邁進了門坎,便瞧見吳邪那劍拔弩張的氣勢,心中暗暗吃驚。此刻,兩人一站一坐,神色肅然,仿佛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第20章

  對吳邪那一臉的陰鬱熟視無睹,解雨臣翹著一條腿,坐在太師椅上平靜地吃著王盟端上來的糕點。那一身被吳邪弄髒的衣服也早就被換了下來,他穿著吳邪那件輕薄的素色長衫倒也合身。

  「吳邪,生氣啦?」解雨臣偷偷看了一眼吳邪的臉色,漫不經心地說道。

  吳邪冷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解雨臣笑了笑,並沒有介意,咬了一口糯米糰子細細地在嘴裡嚼了嚼,細膩軟滑,內里的芝麻濃香甜膩,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南方的餑餑味道真不錯,上次來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次來要先吃個夠再說。」

  「我還沒答應招待你。」吳邪皺著眉,對他說道,「你可別會錯了意。」

  「真是無情啊!」解雨臣埋怨了一聲,挑著眉看著吳邪,「我們可是小時候一起長大的,說到底,還有層親戚關係在這兒,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吳邪哥哥?」

  「你能不能別來噁心我?」吳邪掃了他一眼,臉色並不好,「你還用我救嗎?小花,以你的心機和謀算會算不到今天這一步嗎?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就算你不願做,那我來做好了。」

  「嘖嘖。」解雨臣眯著眼看著他生氣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偏覺得很是有趣,不由得輕輕笑出了聲,「你真的想知道?小邪,有些事情的真相可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能承受?」吳邪盯著他,「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小邪,」解雨臣哈哈笑了起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知道嗎?你就像是一隻虛張聲勢的貓,騙騙別人還可以,在我面前不用裝出這幅模樣,還是老老實實把爪子收起來比較好,否則我會忍不住嘲笑你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吳邪也跟著站起了身,不甘示弱地逼視著他,就算是假裝強勢也好,總之眼下絕對不能讓他小瞧了。

  解雨臣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翹翹了嘴角,又坐回了椅子上,「小邪,啞巴張呢?」

  「和你有關嗎?」吳邪沒好氣地回答道。

  「看來他是真去金陵了,可惜可惜了。」解雨臣纖長的手指划過茶杯的杯沿,嘴角盪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惹得吳邪脊背發涼,一顆心也因此瞬間被揪了起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不是你幫他逃出北平去金陵的嗎?」只要是一與張起靈有關,吳邪就不由得緊張,「你小子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說!」

  「喲!吳邪,你都會發火了啊,確實有點樣子了,」解雨臣瞧他那張鐵青的臉,知道他快到極限了,便不再逗他,清了清嗓子,道,「他此去,凶多吉少。」

  「這話怎麼說?」

  「像他這樣的東北軍出身,在國軍里豈不是做炮灰的命?哪裡危險就被派去哪裡,對中央而言,他們是外人。就像十年前一樣,他是隨時都可以犧牲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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