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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荊州府衙門口懸掛著一副字,上面寫著:本人荊州知府鄭芹,從未拿過百姓一文銅板,等他日朝廷還我清白,自會進京向聖上請罪。

  趕來辦案的官差面面相覷,硬著頭皮查了一遍,因鄭芹捲走了大多數他在任之內的帳簿,曹慈等人想要栽贓給他沒那麼容易,不得已,只能空手而歸。

  坐不實他的罪名,還把人給逼跑了,彈劾他的御史大夫管聃被免官、吏部左侍郎蕭必鴻被皇帝狠狠訓斥一頓,罰了俸,好個沒臉。

  而對鄭芹,皇帝震怒,畢竟在宸王即將加元服這個節骨眼上鄭家出事,那是打他的臉,命下旨通緝,抓捕歸案。

  但鄭芹也不是吃素的,他逃到昆明府之後,租賃了一個小客棧住下,將隨身攜帶的帳冊重新謄抄一遍,雇當地的行商帶往京城,在大白天送到了大理寺門口。

  大理寺眾官吏一查帳發現,人家鄭芹當官完全沒有中飽私囊,清清白白的,於是上奏皇帝,請求撤去通緝令,還他清白。

  皇帝見到奏摺心情一下子好轉,當夜便擬旨,命鄭芹速速回到荊州府官復原職,但因他私自逃遁,罰俸一年以為懲戒。

  劫後餘生,鄭家為答謝沈持,在沈明彰百日的時候送了厚禮,兩家的女眷逐漸來往起來。

  ……

  管聃栽倒之後,曹慈痛失一條使喚得心應手的好狗,著實煩心。一連多日睡不好覺,總覺得離他栽到沈持手裡時日不多了。

  算他有自知之明,陝西府那邊,裴牧與馮遂聯手,一點點查清楚了當地百姓年年都要借二兩銀子才能度日的真相,收集到手的證據也越來越多,不出差池的話,明年春末夏初便能返回京城,揭發聶暉的罪行了。

  而在京城,一日天將降黑時,恰好陝西知府聶暉依照多年以來的慣例往曹家送銀子,馬車進城門口時忽然馬受了驚,咆哮著撒蹄亂奔,被京兆府的衙役們追了大半條街才射死制住,馬兒轟然倒下,車子被帶翻了,衙役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搬起馬車時,不意竟從中滾落出幾錠白花花的銀元來!

  第256章

  而沈持, 不早也不晚,正正好在銀錠滾落到地上的瞬間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不遠處, 曹慈的二兒子曹仲亭也帶著家丁騎馬趕了過來,凌亂的鬢髮看著匆忙而焦急。

  見面, 無不暗暗吃驚,都在心中道了句:來得真是時候。

  馬車裡一個帳房模樣四十來歲的男子驚魂未定地從車裡爬出來, 飛快地撿起銀子揣好,抬頭對上京兆府以韓為為首的衙役、沈持以及曹二公子三撥人, 眼神躲閃:「……馬, 馬受驚了。」

  韓為看了一眼沈持:「哦, 相爺,這是曹相家的馬車, 咱們經常見到, 很熟識。」

  沈持故作恍然:「哦,本相也想起來了, 上回咱倆遇到的時候, 本相問過你這是誰家的馬車。」

  一聽這就是二人對好的劇本, 實際上也是,沈持從前一陣子偶然遇到黃昏天將黑時駛進京城的曹家馬車之後,便又「不經意」「偶遇」了數次,且每次都在同樣的時間, 按照京兆府每日的記錄, 曹家的這兩馬車裡頭坐著一人, 馬夫一人,但是他觀車轍碾過路面的車痕,說承載了五六個人的分量也不為過。

  沒妖才怪。

  因而這次他和韓為聯手試了一試, 他們找來駱駝的糞便,拌進它的唾液,用麻布袋子裝著,等曹家的馬車路過時便扔到腳邊,馬兒鼻子極其靈敏,又極討厭駱駝的氣息,冷不丁聞到便受驚狂奔,拉車的那匹雄馬又高大又肥碩,勁兒大得出奇,連曹家的馬車都掀起側翻了。

  這一翻車果然掉出來些東西。

  沈持玩味地看著那個拘謹的男子,目光淡然中不掩逐漸升騰而起的銳利。

  曹仲亭滿眼要殺了男子的陰鷙,他轉瞬壓下對著沈持一拱手:「該死的東西,驚著沈相爺了。」

  沈持撣了撣衣袖:「不打緊,不打緊,既是貴府的馬車,曹公子趕緊帶著回府吧。」

  曹仲亭就等著這話呢,他給帶來的家僕使了個眼色,有人另外牽來一匹馬往馬車上套想儘快把馬車弄回曹府,哪知道這匹馬根本拉不動,顫顫巍巍半天才往前挪了兩步……

  周圍駐足圍觀看熱鬧的行人:「喲,曹相爺家的馬車裡這是裝滿了銀子嗎?咋這麼重呀。」

  曹仲亭的臉黑成了鍋底。

  曹家的僕人見狀一塊兒上前推,才緩緩推著馬車往前移動。

  一路上,越來越多的百姓前來看熱鬧,他們說的最多的就是:「聽說翻車的時候掉出來幾錠一個足有十兩的銀錠,看這車裡這麼沉,少說得有一萬兩……」

  這事兒當夜就傳遍了京城,成為百姓坐在家裡睡前圍著火爐消遣時的談資。而在朝的大小官吏則嗅到了一絲神龍即將失勢的氣息,他們甚至跟好友聚眾在一起,談論著「好船者逆,好騎者墮。①」,嘆息一聲,淹死的都是會水的,跌落的都是位高的……

  當然,也傳進了宮中。

  上書房內,皇帝本來擱筆要去歇息,聽聞此事忽然困意全無,一甩玄色龍袍又坐下去:「丁吉……」

  大太監丁吉忙上前:「老奴在,萬歲爺您請吩咐。」

  皇帝許久沒說話。

  丁吉極會察言觀色:「萬歲爺,老奴聽說今日曹家的馬車翻倒時沈相爺在場。」

  皇帝眯著眼睛凝著他:「你是說,這事兒朕當作不知,先等等?」

  丁吉:「老奴以為,更大的熱鬧在後頭呢。」

  「只是老奴想,」他又說道:「或許有人早預備下了,只等過了今冬,明年春一開,宸王殿下行過加元服之禮,才會拿出來給萬歲爺看。」

  他就知道,沈持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兒,他的同窗江載雪在嶺南等著沉冤洗雪,孟度幾人等著復出……沈相爺能閒著?

  皇帝端起玉盞飲了口茶,半晌才含糊了聲:「嗯。」

  但他也不能全然作壁上觀,而後又道:「你去跟柳愛卿說一聲,讓他也暗中查查,記住,查出來的東西只能告訴朕,旁人就不必知道了。」

  命大理寺暗中介入。

  丁吉應了聲,連夜去柳府傳旨。

  ……

  是夜最慌亂的當是曹家,府中大門緊閉,靜得瘮人。

  闊氣的堂屋裡,曹慈踱著步,自始至終一言未發。他身前,立著曹家各房的老小。三更末,他才開口:「別站在這兒了,都回房睡去吧。」

  曹家老小倏然抬頭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行字:屁大點兒事,慌什麼慌。

  可惜他們沒讀出來,只好絕望地重新又垂下頭,他們在腦海中映出一幅曹府被封禁,諸人被關押在府中,大理寺、刑部的官差查抄個不停的畫面……

  漸漸傳出低得不能再低的啜泣聲。

  曹慈的夫人王氏抹著淚兒道:「老爺,只是翻了輛馬車罷了,老爺不要再嚇唬他們了……」她自以為曹家斂財的手段隱秘極難為外人得知,心中並不太當一回事。

  底下立在人堆里的二房媳婦趙央冷哼一聲:蠢貨。馬受驚翻車掉出銀子或許是意外,沈相爺路過可能也是偶然,只是這兩者合在一起,誰信它是巧合那是自欺欺人。

  看吧,曹家的勾當很快要事發了。

  多好的事兒,她早盼著曹家樹倒猢猻散,扔一份和離書給曹仲亭而後走人的那一天呢,面上竟比往日多了幾分神采。

  曹慈還是那句話:「都散了吧。」他此前偶爾沮喪的時候早有預感,早晚會栽在沈持手裡,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不過,狂瀾來臨之前總要有幾日的靜謐,他想,還好,明年正月宸王要行加元服之禮,也許在此之前,沈持不會發難於他。

  萬幸,他在心裡頭數了數,今兒是十一月二十,還有兩個月的時日,足夠他扳回來翻身了。

  這麼一想,曹慈又搖身一變,返回先前那個穩如泰山的曹相爺了。

  他立即著手布局,火速遣人前往陝西府,告知知府聶暉,毀掉一切同曹府來往的帳冊、書信,以及在任之內的稅賦籍冊,並自認這次是為了行賄曹慈以求提攜升官送往曹府的銀兩……

  他把能做的全都做了一遍,又細細排查再無漏洞之後,迎來了五更初的拂曉雞鳴,市井之中傳來熙攘的叫賣吆喝聲,升斗小民開啟了一天的營生。

  曹慈洗漱更衣,面色如常出門上早朝。

  他不知道的是,沈持昨晚同他一樣,也忙活了一個通宵。他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曹家這輛常來常往的馬車是不是給曹府運送銀子的,沒想到竟真叫他試出了些東西來。這麼一來,打草驚出了蛇,只怕要咬人了。

  他也遣人快馬加鞭給遠在陝西府眉縣的裴牧、馮遂送信,暗示他要動手了——彈劾曹慈這樣會引發朝野動盪之事,放在明年宸王加元服禮後比較適宜,也就是兩個月之後……都是修煉千年的老狐狸道行深,不用他多說什麼,裴、馮二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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