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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頭一看,已經是半夜兩點半。實在睡不著覺,他從床上坐起來,穿上外衣,沿著路邊散步。午夜的紐約城依然繁華,許多通宵的酒吧里傳來震天動地的歌聲。

  他開著車,穿過無數街區,穿過大半個紐約城。最後停在一棟紅色的別墅面前。他下了車,一人走了過去,天邊微微下著小雨,沾濕了他的頭髮和衣襟。

  他停在那棟別墅的樓下,站在樹的陰影中,仰著頭,痴痴的望著樓上的窗戶。窗戶里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楚。他不是要敲門打擾她,他只是想來看一看她。

  他在屋下站定半天。痴痴的望了一會兒,轉身回去。

  沿著大馬路開車,看到街邊24小時營業的書店。他進去搜尋和艾波有關的老雜誌。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他捧了一堆艾波上過的雜誌回家。點開檯燈,在燈下默默翻看這些雜誌。

  艾波於1975年7月登上的vogue雜誌封面。那是他們還是情人,艾波的造型復古又摩登,似乎30年代的名伶,在一團水與霧的氛圍下,有種濃墨重彩的易碎感。

  1976年2月登上意版vogue封面。鄰家女孩般的清純甜美,嘴角是可愛的甜笑,配上微微泛紅的眼眶,讓人不自由主的跟著一起笑起來。看到她笑,真的想把整個世界都捧給她。

  他在一本雜誌中,看到他和艾波曾經被偷拍的照片。那是在奧地利,艾波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丸子頭,帶著貓眼墨鏡。他的手放在兜里,她的手緊緊的拉著他的胳膊,微微側頭和他說話,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愛意溢出了照片,強大的感染力,讓他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接著翻下面的雜誌。雜誌里有剛剛和艾波分手時候的八卦。他其實一直沒有關注過艾波當時的情緒。但是現在,他卻忽然從第三者的陳述中得知。

  艾波保持了得體的模樣,背部挺得筆直,頭髮絲都在用力。倨傲又悲涼,明明嘴角揚起,眼中的破碎卻令人心傷。

  他又感覺到自己的心開始硬生生疼了起來。

  他繼續看雜誌,看到最新一期,記者問到艾波最喜歡的畫家是誰,艾波回答是「文森特梵谷」——她提到梵谷,眼睛裡有星星。阿爾忽然想,如果他拍下一副梵谷的真跡送給艾波,她是不是會開心一點?是不是可以多原諒他一點?

  第二日,他們繼續拍戲。阿爾基本上是一夜未睡,靠著咖啡強撐精力。

  他覺得這部電影一定是在折磨他。讓他在天堂和地獄的交界處不斷徘徊。整個人處於極端的幸福和極端絕望的迭加狀態中。原因無他,這部電影作為一部浪漫愛情喜劇,接吻的鏡頭非常多。

  各種各樣的親吻。畫廊中,花園中,博物館中,咖啡店中,廣場中...蜻蜓點水的吻,溫柔的輕吻,深情的熱吻,暴虐的強吻,相互撕扯的絕望的吻。嘴裡含著糖和水果的甜吻,吃著雪糕的冰涼的吻,帶著藥絲的苦澀的吻...

  雖然沒有劇本,但這是科波拉一開始在構思這部電影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的內容。

  他希望男女主呈現出一百場吻戲。他想要這部電影,做的非常浪漫。愛情失去信仰的作家,真愛之吻是浪漫的外在體現。他想要在這部電影中,拍遍各種各樣親吻的鏡頭。

  他們鏡頭才拍了十幾幕,算起來,只親了五場吻戲。後面還有九十多場。

  平均兩個月的拍攝時間,大概每天要拍1-2場吻戲。

  艾波覺得無所謂,她大尺度戲拍過不少。浪漫愛情電影中的吻戲,對她是信手拈來。不過是完成工作罷了。

  但對於某個男演員,他又有些心驚肉跳,又有些激動的難以自制。

  和艾波接吻是一件幸福而甜蜜的事。

  這一天拍攝結束後,他們離開老公寓,乘坐電梯下去。艾波先進了電梯,裡面只有她一個人,電梯的牆上倒映出自己模糊的身影。門正在緩緩關上,結果叮一聲,忽然又打開了。有一個人走進來。

  她抬頭一看,是阿爾帕西諾。她下意識的往邊角一站,和他保持好距離。

  阿爾看到艾波不自覺的讓開的動作,眼睛中露出脆弱而受傷的神色。

  門緩緩關上,電梯正在下行。阿爾剛要說話。

  忽然咔嚓一聲。他們抬起頭來,頂頭的紅燈瘋狂閃爍著。電梯忽然急速下墜。

  第42章

  電梯又急速下降了幾米,艾波啊的一聲尖叫,電梯搖搖晃晃幾下,最終停了下來。燈熄滅了,電梯裡漆黑一片。

  阿爾迅速抬起手,按下了報警鍵。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響聲。系統一起壞了。

  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粒草葉一般,搖搖欲墜的。讓人感覺到恐懼。

  艾波嚇得臉色有些煞白,她靠在電梯的牆上,緊緊貼好。

  「艾波——你還好嗎?」阿爾叫了她一聲。電梯裡一點光都沒有,什麼也看不清楚。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找到艾波的臉。她的臉上有驚懼和擔憂的神色。

  艾波終於回應了:「我沒事。」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第一次和他說演戲之外的事情。她一開口,聲音如黃鸝般動聽。就像一隻手撫平阿爾心頭的憂懼,他忽然什麼就都不怕了。

  他甚至——還有些感謝這個事故。如果不是這個突發情況,他或許要很久之後才能和艾波搭上話。但是現在,由於這樣的處境,艾波願意和他說上幾句別的話,哪怕只是一句我沒事。

  他就心滿意足。

  阿爾說:「我們是從11樓上的電梯。剛才大概下墜了4、5米左右,現在應該在8樓。應該會有其他的居民要乘電梯,他們會發現我們的。別害怕——」

  艾波點點頭。生死的關頭,她忽得思念起遠在異鄉的德尼羅。不知道德尼羅現在在做什麼?美國和越南隔了將近十小時的時差,他現在應該剛剛起床吧?

  幸虧他不在這裡,不然,一定會擔心死的。

  因為想到德尼羅,她臉上帶了些溫暖的笑意。被阿爾敏銳的捕捉到。

  他說道:「你笑起來的時候,左唇會比右面的唇要高一點點。真的很可愛。」

  艾波的笑意瞬間就沒有了,她點點頭,說道:「謝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電梯裡的空氣變得有些潮濕。艾波實在是站的太累,看現在電梯似乎也已經穩住,慢慢滑到地上坐在那裡,她閉著眼,在休息。

  電梯裡實在是太黑了。她很快就生起了睡意。眼皮也漸漸有些睜不開。

  呼吸逐漸變得綿長。倚著冰涼的電梯牆,她覺得有些不適。隨便動了動。

  阿爾似乎是魔怔了一般,慢慢的、慢慢的移到了艾波身旁。艾波的五官在黑夜中顯得更清晰,像璀璨的明珠。他伸出手,悄悄地在她的眉毛上ꔷ摩挲,一點點的往下移。她閉著眼睛,臉上是乖巧的神色。

  他的手很輕柔的落在了她的唇角,明明已經吻過許多次,但怎麼也親吻不夠。

  她此刻就在距離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這讓阿爾的心中升起一種強烈滿足感。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艾波的身上。

  艾波似乎是覺得姿勢不太舒服,小聲嘟囔著什麼,自己扭了扭身子,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呆著。阿爾伸出手,從她脖子後面穿過,墊著她的頭,慢慢的移動到自己懷裡。他是做賊心虛,但又自己解釋,說只是為了讓艾波睡的更舒服。

  現在她的可愛的小腦袋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上了,帶著溫熱的熱氣。他更加滿足,一定都不敢動,怕驚擾了這一場美麗的夢。

  他依稀感覺到艾波唇的熱度。透過他的襯衫,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四肢都變得滾燙起來。

  他憂慮的看看四周,電梯下墜最大的危險在於瞬間跌落到地面的衝撞感。如果他把艾波抱在自己的懷裡,這樣跌落在地上的時候,他就可以替艾波緩解這樣的衝擊。

  這樣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他意識到的時候,卻如驚雷一樣在腦海中炸裂。他呆呆地坐在那裡,身上甚至滴出了冷汗。因為恐懼而變得一言不發,甚至面前抱著的女孩變成了滾燙的山芋。

  他想一下子把她扔出去,可是又怕驚醒了她。畢竟,貼著自己的女孩是如此安寧而美麗。

  他仿佛在冰與火中焦灼著,炙烤著,身體因兩股力量的對立而感覺到徹底的崩潰和瘋狂。

  這一刻他毫不懷疑,如果有一天艾波讓他去死,他可能都會答應。

  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卑微?這種感情讓他恐懼。他不想要了,他寧願自己是以前的阿爾帕西諾。即使體會不到這樣的幸福,但起碼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現在他卻如同被鎖在籠子裡的野獸,張牙舞爪,卻由於牢固的鎖鏈而無法離開。

  這時他聽到艾波喃喃的叫了一聲:「德尼羅。」

  他心頭一時之間又如一盆冷水從天而降,令他冷得牙齒都在顫抖。女郎似乎真是把他當成另一個人,主動的環上了他的脖頸,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艾波的夢裡,德尼羅從越南回來啦,她興奮的一路小跳躍的跑去接德尼羅,被他抱在懷裡舉高高,又低下頭親吻她美麗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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