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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德里安端詳了一會兒遠處的那些龐然大物,道:「軍部還真是造出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可惜的是造價太高,而且每次使用都很燒錢。」工程師聳了聳肩,「只有之前的阿斯塔轟炸算是正式出動過,後來就不能大批量派遣了,資金不夠。」

  「我聽說您是此次和談的使團成員之一。」工程師說著看向夏德里安,微妙地笑了笑,「我在軍部聽說過一些關於您的事。」

  夏德里安撥了撥頭髮,「我已經退休很久了。」

  「這是您要的東西,某位大人要我交給您。」工程師將一本手冊遞給夏德里安,「裡面的內容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簡化,很快就能上手。」

  夏德里安打開掃了一眼,接著將手冊塞進軍裝里,「替我向他道個謝。」

  工程師笑了笑,有些突兀地說:「關於這次和談,軍部內的爭議很大,有人希望戰爭就此停止,也有人希望戰爭繼續。我們搞研究的不在乎打不打仗,我們只希望自己的心血能夠得到合理的使用。」

  夏德里安聽著,並不說話,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

  工程師很懂事地為他點上,夏德里安吸了一口,問:「那麼,什麼是『合理的使用』?如果戰爭停止,你們將飛行器投入民用——這樣聽起來如何?」

  「這當然是合理的使用。」工程師道,「但是我不得不遺憾地宣布,如今的飛行器研發程度遠不到能夠大批量民用的地步。」

  夏德里安:「哦。」

  他吐出一口煙,又說:「那麼,如果帝國能夠從此次和談中爭取到足夠的停戰賠款呢?應該會有一批資金劃給你們,這樣你們就可以開始著手搞自己的民用機了。」

  工程師沉默了一會兒,說:「您或許不了解,如果不是軍用需求,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創造出足夠的經濟價值,想要讓飛行器成為一個大眾化的交通工具,可能還需要登上幾十年。」

  雪夜中,夏德里安扭頭看了身邊的工程師一眼,「你是個很典型的帝國人。」

  工程師笑了,「我只是個普通的科學家。」

  「我見過挺多科學家的。」夏德里安淡淡地說,「你們大部分都有種徘徊不定的傾向,明知有罪但樂在其中。」

  「是啊,我們就是這種徘徊的舉火者。」工程師道,「但既然手中握有火種……就總會想要點燃一些東西。」

  說完,他朝夏德里安微微躬身,轉身離開。

  片刻後,有人走過來,對夏德里安說:「莉莉瑪蓮閣下,啟航準備已經完成,請跟我來。」

  夏德里安攏了攏軍服的領口,跟著這人一路向前走,最後登上舷梯,進入飛行器內部。

  空間很大,但是人並不多,並且除了飛行員之外,只有一個荷槍實彈的小隊——夏德里安掃了一眼,全是精銳。

  夏德里安進到一個裡間,裡面有一套備好的軍裝,他脫掉長裙,將軍裝穿好,最後扣上靴扣。

  等他做完這一切,房間微微發出震動,隨即外部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夏德里安走到外邊,一名軍官站起身,「莉莉瑪蓮閣下,我們正在升空。」

  夏德里安點點頭,道:「它呢?」

  軍官指了指另一個房間,「在裡面。」

  夏德里安:「把門打開,我要見它。」

  軍官猶豫了一下,本想拒絕,抬眼看向夏德里安。

  夏德里安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這是命令。」他冷淡地說。

  片刻後,軍官為夏德里安打開了門。

  房間裡,一個穿著拘束服的人被禁錮在合金打制的空間裡。

  夏德里安在欄杆不遠處坐下,跟他打了個招呼:「呦。」

  那金髮的人抬起頭,用一雙湛藍的眼睛看著他,「老師。」

  「你來了。」

  卡爾帕諾山區,邊境。

  葉尼涅派出的和談使團正在翻越山脈,他們已經進入查理曼境內,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四境海峽,然後坐船前往亞歷山大城。

  德米安和阿納托利也在大部隊中,德米安當了兩天一夜的司機,實在累得不行,此時在后座上睡得很香,阿納托利在前邊開車。

  葉尼涅距離亞歷山大城非常遙遠,即使走最快的路線,也必須穿過查理曼帝國。因為此次和談由聖廷出面舉辦,查理曼也做足了表面功夫,特意為葉尼涅使團開闢出一條外交通道,讓使團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海峽港口。

  整個車隊都開得很快,這是葉尼涅的傳統,他們有一種專門的軍用車,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狂飆,每年雪季一到,河上結了厚厚的冰,軍官們就會開車在冰上比賽,一邊大聲唱歌一邊痛飲烈酒,不少人常常因為冰層不夠厚掉進水裡,甚至有人為此喪命,但上邊從來不管,軍官們也從來不為此顧慮。

  查理曼境內沒有下雪,阿納托利將油門踩到底,然後把窗戶打開一條縫,一股淡淡的濕意傳了進來,對查理曼人而言這已經是很低的氣溫了,但是他在葉尼涅待了很多年,這種溫度幾乎像是秋天。

  濕意中有一股咸腥之氣,看來港口就要到了。

  前邊的領路車突然一個拐彎,阿納托利面不改色地猛打方向盤,整輛車堪堪擦著山路邊緣拐了過去,因為角度太過刁鑽,睡著的德米安被猛地甩到了後車座的另一端,整張臉砸在玻璃上。

  就這他也沒醒,反而車窗外隱隱傳來葉尼涅語的叫罵,好像是後邊的司機在罵領路車之腦殘,還夾雜著其他人幸災樂禍的大笑聲。

  阿納托利調整後視鏡,從駕駛台上拿下一隻水壺,打開喝了一口。

  水壺裡是保溫的冰水,很冷,帶著微微的酒味——在葉尼涅待了這麼多年,他也終於染上了北國的一些習慣,比如將烈酒埋在雪地里,喝的時候將酒瓶敲碎,把裡邊凍上的酒液當成冰塊用。有時他會拿這種冰塊泡水,喝起來幾乎沒有酒味,但如果是不善飲的人,幾乎一小杯就會立刻醉過去。

  阿納托利一邊喝水一邊開車,水壺見底的時候,他看到了海。

  整支車隊如旋風般下了山,港口燈火通明,聖廷派來的船早已停在此處。外交代表上前交涉,雙方很客氣地寒暄起來,使團的其他成員則等在不遠處。

  片刻後,消息傳了過來,他們需要在原地等待半小時,半小時後,使團全員將登船前往亞歷山大城。

  港口今夜特意清出了一條通道,方便使團人員往來,或許是靠近亞歷山大城的緣故,這裡似乎經常發生外交活動,居民們對此類行為已經很習慣,照舊進行著自己的生活。

  今晚是新年夜,路邊掛上了各式各樣的彩燈,有小販在沿街叫賣熱紅酒和錫紙包裹的烤海鮮。使團成員們大都靠在車邊吸菸,很多人沒有來過四境海峽,好奇地眺望著遠處的海面。

  德米安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家頭兒不在車上。

  他下車和幾個同事打過招呼,沒驚動任何人,不著痕跡地四處走了一圈,最後發現阿納托利站在不遠處的路口。

  路口似乎在進行什麼慶祝活動,搭著一個小小的台子,一對男女在台上表演,女人抱著一把基薩拉琴,男人正在唱歌。

  德米安走過去,慢慢聽清了對方所唱的歌詞:

  My lover's got humor

  我的愛人很幽默

  射's the gige at a funeral

  她會在葬禮上嬉笑

  Knows everybody's disapproval

  深知世人容不下我們

  I should've worshiped her sooner

  早應對主心懷敬意

  If the heavens ever d speak

  如果蒼天也曾言語

  射's the last true mouth piece

  而主代表最終真理

  Every sunday's getting more bleak

  每場禮拜都愈加冷酷

  A fresh poison each week

  新的毒物周周孕育

  We were born sick you heard them say it

  我們天生罪孽 人們這麼說起

  My church offers no absolutes

  我的教義里沒有絕對真理

  射 tells me worship in the bedroom

  但主告訴我時刻都要禱告

  The only heaven i'll be sent to

  對我而言真的天堂

  Is when i'm alone with you

  就是與愛人相依

  I was born sick but i love it

  我天生殘缺 但我樂意

  Command me to be well

  聖諭令我 須成完璧

  ……

  歌聲中,德米安碰了碰阿納托利,小聲地問:「頭兒?」

  阿納托利像是剛回過神似的看著他,「怎麼?」

  「這是關於神諭信仰的歌嗎?」德米安問,「沒聽過,還怪好聽的。」

  阿納托利搖了搖頭,「這是一支情歌。」

  「情歌啊。」德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什麼,頭兒,我們走吧?」

  他說著往不遠處看了看,「我看差不多要準備上船了。」

  阿納托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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