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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雙手將雪玉扇開了又合:「我無處可去。」

  「要麼就別在修真界磋磨了,融入人間,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反正你本就不是修士麼。」

  符有期和桓九不愧是表兄弟,傷人話都一樣地自然而然、潤物無聲。

  我怎麼都想不著理由,乾脆直接開口:「符兄,麻煩借我些靈力,我想煉化這扇子。」

  符有期頗好奇地伸頭:「你也要玩扇子啦?玩扇子學問可多,你要玩哪種?」

  我道:「化扇為刃,飛旋如刀的那種。」

  符有期皺眉頭,不置可否。

  我不得不又開始扯謊:「符兄,勞煩你安排帶我出去吧,我想離開聖教,再不回來了。但我此身孱弱,還是想帶些仙門本事去人間,打得過凡人就行,權當防身。」

  符有期鬆了口氣,我覺著他大概方才是以為我要跟桓九見血:「只打得過凡人就行對吧?這簡單,我給你渡靈教你。至於安排你走,還需一段時日,目下表哥盯你盯得緊,要等他放鬆警惕,只能請沈兄略再忍忍。」

  我將雪玉扇擱上桌案,向他一揖:「是我要請符兄教導了。」

  半個時辰後,我成功將雪玉扇注靈完成,讓它做了我的低階仙器,並跟著符有期甩幾番扇子,尤其學了如何令其懸停幾息後再自行進攻。

  符有期頗滿意,將他自己的摺扇搖得歡:「沈兄好強的領悟力,這就會了!就是你這不修煉有點可惜呀。」

  我將空中飛來飛去的白扇收回手,直言:「我已被少主採過多次,不能修煉。」

  符有期:「哦……哦。但沒關係,光靠這扇子本身靈氣,砍山賊惡霸絕沒問題了。接下來就請沈兄靜待時機,先跟我表哥虛與委蛇著,我定想辦法安排你走。」

  時至此刻,我總覺得我該說些什麼,又梗在喉中,說不出口。

  比如,我應該問問,為何他二話不說就能答應安排我走。明明魔教教徒,應很希望我留下來安撫住桓九,為他打點上下。

  比如,我該說實話,我煉化這扇子,是想趕他出去後,趁著桓九沒回來,立刻……

  最終我只說得出一句無力無意義的話:「符兄,少主應該,快回來了吧。」

  符有期吟思:「我估計我爹還能拖他半個時辰……算了,萬一拖不住呢,我得先溜。我可不想再被表哥踹幾腳。」

  我垂目道:「符兄打算私自放我走,倘若事成,少主對符兄恐怕不止會踹幾腳而已了。」

  符有期道:「那我也不能看著你老在他手底下受委屈呀!他是我兄弟,難道你就不是?我一個兄弟總欺負另一個兄弟,我當然得把他們分開。」

  我微微攥緊了雪玉扇,我覺得,可能我還是說實話為好。

  符有期繼續道:「哦對,你也不必擔心管聖教的事,表哥弄不懂,這不是還有我爹和我嘛,雖然我們都管得沒你好,也摁不住表哥……可十年都這麼過來的,早習慣了。說到底這本就跟你沒關係!所以你不用搭理,只管備好行李放心走!」

  我上前一步,欲開口,話未出,他已掛在門口向我揮手告辭,轉瞬沒影了。

  然後半個時辰,我都沒辦法去催動這雪玉扇,用它自盡。我將它放回了賀禮堆中,重新紮好禮帶,假裝什麼都沒做過。

  可我還是沒想出自己能靠什麼理由接著活下去,我不知今後該怎樣與桓九日日相對。

  我見到他,哪怕是他狀似無辜、哭泣著的面容,哪怕是他盈滿淚水的極美的紅色眼瞳,我能想到的也總是三清殿破敗的殿頂,強行壓進我身的採補功法,爬不到的師父的墓碑,甚至包括他那幾句已收回的「凡妾」、「沈婕妤」,無數個日夜裡的一句句輕蔑的「凡人」。

  未過多久,桓九便回來了。他定是意識到了什麼、或用法術觀察到了什麼,踏入殿中腳步極快。

  他回來時,我已蹲回床上並放下紅帳。但桓九也非直接找我,而是進門先一道魔氣炸了那堆賀禮。

  而後他長時間站在原地,紅眸緊盯著破碎的賀禮堆,抬著的手不住發抖不敢放下,呼吸粗重無比,遲遲無法調整過來,像是心有餘悸。

  我道:「少主不要遷怒符兄。有什麼火,盡可找奴來撒,奴現下比以前更樂意伺候少主泄火。」

  桓九轉頭過來,喝道:「遠之!」

  我將身上衣袍解開些,再慢慢拆下髮辮紅綢:「少主想嗎?現在就可以。少主放心,奴絕對不掙扎,你不用拿這玩意綁著我。但奴想請少主替我用它縛住眼睛,奴不想在做這種事時看見你。嗯,其實這也算一種新玩法,相信少主會新奇又喜歡。」

  我少有如此邀請,或者說我從未如此邀請過。可他卻更僵在原地不敢踏近,聲音發顫:「遠之,本君……本君以後不經你同意,絕不會再碰你了,你別這樣。」

  他這話,聽得我十分想笑:「哦,是嗎。少主真是憐香惜玉。」

  桓九目光不敢往紅帳這頭瞟,他看向桌案邊一堆翻都沒翻的摺子:「本君不動你,也不去找符有期,本君就留在這看摺子。你,你也就待在屋裡陪我即可,如果願意,你再跟我說說話。」

  第58章 相看

  我將被蓋上肩頭,躺下養神。

  身後確是一直傳來桓九翻摺子的聲音、動法術寫字批示下令的聲音,但這窸窸窣窣時斷時續,最後天光暗後,法術燭光下,乾脆就是斷完,偶爾響一響。我記得他摺子頗多,近日魔教事務繁雜無比,這點時間可不夠安排妥當的。

  但我還是不想回頭瞧他一眼。他不能整天指著一個死人給他管教派,不會就學,不想學就丟給別人,丟給別人也就莫指望魔教教眾完全聽他差遣了。他若是虛心請教找我,為著正事,我可理他兩句。

  又過片刻,背後腳步接近,紅帳掀開一縫,外面的燈光和他的影子一同映了進來。我感覺到他手伸進被中,在輕觸我腰間,試圖摸索什麼,問:「少主又想了?」

  桓九手後縮了些,他說:「本君找天問石。」

  我將他的手腕握住,拿到自己腰腹前衣帶上。我衣帶方才已拆過,現只剩個松松垮垮的結。

  他的手觸之欲收,我將其強行摁住,翻正了身,掀開被,做些姿態仰面對他:「知道少主要來翻,奴放衣衽裡面了,少主若想拿走,先解開奴的衣服吧。請少主在奴身上仔細找找天問石到底在哪,你若找不著,奴明日後日,總會想辦法借到靈力煉仙器自盡的。」

  如今靠仙器是指望不上,還是返璞歸真些,引他多行採補,靠身體裡那個被他精血暈染過的痕跡來求死。雖他延壽丹多希望不大,可萬一我勾引得好,能讓他過火呢。

  是很沒自尊。

  可要我與他這麼過上百年,我的自尊才真是死了。

  他的手按在我腰間停留了會,仿佛很糾結。最後,他還是收回:「不行。本君不能再隨便碰遠之,不能傷害遠之。」

  我強調說:「奴從來都在騙你,奴對你說的喜歡都是假的。」

  桓九眸光中有什麼隨我這話閃了一閃,但他仍說:「所以本君……更不能碰你。本君以前碰遠之,都是與遠之互剖心意之後才做的,本君以為遠之也願意。而今遠之說都在騙我,噁心與我行事,那便是沒有這心,我還會傷害遠之……就不能再碰你。」

  最終桓九放棄了翻我的天問石,他回自己位置上繼續看那堆摺子,然後看得把摺子覆在臉上,把臉埋在桌上。

  再然後,就成了我出去把他從那位置擠開,借他兩筆靈力一份一份重新寫批示,按順序放好,明日下發魔教各處和瞭望台。

  我覺得我這行為,很像民間那什麼,被丈夫深深傷害的夫人幡然悔悟痛定思痛、決心從此冷臉為丈夫主持家業,幫助丈夫家大業大,但再不付出一點真心。極其之欠,卻毫無辦法。因這不僅是一家之事,天地聖教的穩定,還涉及修真界格局和給我師父報仇。

  且,桓九還坐在旁側,雖隔了些距離、半分都沒挨著,卻眼巴巴地眨眼睛凝望我,用他這張背後藏著不知多少歲靈魂的清純少年面龐,跟我賣乖。

  我忍不住側目瞧了幾眼,便不敢再瞧,認真看折。我怕我又溺進這雙眼裡,被他網住。

  我道:「奴寫完的,請少主下發前拿去先讀一讀,學幾分進去。將來奴自盡,沒人會給少主改這麼詳細。」

  桓九縮成一團,蹲坐著不敢開腔,眼睛還在巴眨我。等會,我為何又在忍不住瞧他。

  他糾結道:「後天結侶……」

  我道:「不去,沒空。奴要想新死法。」

  桓九默一會,說:「可本君最近沒時間細讀遠之寫的摺子。後日典儀結束,我就要回次峰閉關至少十五日。」

  我記得他距離下次發病應也還有十五日左右才對,不至於提前這樣多時間把自己關起來。

  我再細瞧他兩眼,發覺他額上紅印閃爍,其中靈力正不斷涌動,有突破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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