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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梁王所想,劉晟這次確實做出了這輩子最出格的事。朝中「太子不德,應予罷黜」的言論此起彼扶,皇帝將劉晟禁足在東宮,卻並未有其他發落。

  東宮,劉晟少有地看起了閒書,站在旁邊的青木欲言又止。

  「有話說?」劉晟問。

  青木急忙跪了下來:「殿下,此番陛下將您禁足,朝堂上想將您從太子位子上拉下來的言論越來越多,屬下認為......您那日還是太衝動了。」

  劉晟放下書,慢條斯理:「你覺得孤的父皇是個什麼樣的人?」

  青木低頭:「屬下不敢妄言。」

  「天下的主。」劉晟回道,「孤是他的臣,縱使將來有可能繼位,但現在,孤只是他的臣。那個位置,誰坐都可以,但不能現在就想坐。一旦有人威脅到他的位置,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青木打了個冷顫:「會......」

  「他會殺了孤。」劉晟冷笑:「在他眼裡,孤做得太好,不是一件好事,明白嗎?」

  劉晟在朝中日漸積威,他勤勉有謀,少有錯處,最近因馬市一事,連首輔都有青睞的苗頭。風頭太盛,過猶不及。

  青木想通其中關節後偷偷鬆了一口氣:「殿下英明,屬下還以為您為質子失了理智......」話一落音,青木便知自己說錯話:「屬下失言,還請殿下責罰!」

  失了理智嗎?劉晟看向窗外。

  他確實失了理智,看到他好不容易養好的人被畜生踩在腳下,當時他想手刃梁王的心都有。想到李禹,劉晟的臉色沉了下來。

  那日被梁王打成重傷後,李禹昏迷了兩日,現下雖稍有恢復,內臟卻受了損。

  「青木,日後莫再叫他質子。」他的人,就算是質子也不容他人欺辱。

  是夜,劉晟早早便到了承風殿。近日雖被禁足,但沒有公事煩擾,他每日戌時便會準時出現在承風殿。

  殿內的窗戶敞開著,李禹一身月白,半躺在塌上看書。劉晟走進來的時候,他頭都未抬。人被劉晟圈在懷裡,又翻了一頁,問:「殿下還未解足?」

  劉晟下巴擱在李禹的發頂,一臉滿足:「還未,怎麼,你希望我被解足?」

  李禹向來對他漠不關心。

  李禹咳了兩聲,修長的指節捏著書頁,淡淡道:「都可。」

  都可?劉晟知道李禹的心是冷的,但此時也被凍得疼了起來,他兩指繞著李禹肩旁的青絲,半開玩笑道:「孤為了救你,現下可能連太子都做不成了。」

  「太子做不成,總歸不會當質子。」

  劉晟繞著青絲的手指懸在半空,下巴也離了李禹的發頂。他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本也不欲計較兩人的愛與得失,但他在局中,李禹卻在局外冷眼旁觀,即便他陷入沼澤,李禹大約眉頭也不皺一下,轉頭就走。

  「李禹,孤的耐心有限。」劉晟低喝道。

  李禹輕笑,像聽了什麼笑話:「太子殿下何時需要對誰耐心?」

  「你知道孤的意思。」三年了,懷裡的人縱使在他身下爽到戰慄,那顆心卻始終冷靜。

  「您是中原未來的主,我區區北國質子,不過是您天下大計中的一棋子,這顆棋子您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劉晟抽走李禹手中的書,鉗住李禹的下巴,逼他看著自己:「棋子也要有棋子該說的話。」

  李禹眨了眨眼:「您想聽什麼話?哦,您要一顆棋子對您付出真心,這公平嗎,太子殿下?」

  劉晟只覺得處理成堆的公務都不比對付眼前這個人難,他低頭咬住李禹的唇,血腥味在兩人口中蔓延。

  「你到底要孤怎麼做。」劉晟壓抑著喉中的怒火問道。

  「你做得很好啊,太子殿下,你利用我廢了梁王,既消除了陛下對你的忌憚,又少了個上位的競爭者,但是你太貪心了,一顆棋子怎麼能對他的執棋者付出真心呢?」

  劉晟失語,原來李禹將一切都看透。那日的情形他雖怒極,卻也按著當下的情況迅速做了判斷,他想保護李禹是真,利用李禹也是真。

  鉗住李禹下巴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室內兩人沉默。李禹冷笑一聲,低頭繼續翻書,沉靜得仿若剛才的爭吵未曾發生。

  「李禹,孤當皇帝對你沒有壞處。」

  「哦?那有什麼好處,比如,放我走?」

  走?劉晟心內的怒火燃了起來:「走?李禹,這輩子你休想離開這裡。」語罷,他從塌上離開,憤而出門。

  劉晟一連幾天都待在東宮,也不讓暗衛來匯報承風殿的情況。

  太子傷了梁王的事被輕拿輕放,朝上眾人見這陣風已息,便未有人再提,劉晟順理成章地解了禁,但為太子納妃的聲音在朝中多了起來。

  劉晟早到了成婚的年紀,但一來皇帝對他有所忌憚,若嫡子出生,他在朝中的位置更穩固;二來他自己並無此意,這麼多年便耽擱了下來。如今梁王已廢,皇帝雖然還有其他三個皇子,年紀卻還小,太子若再無後,恐怕國本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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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尋死

  「父皇,您身體健朗,國運亨通,況且兒臣近日為馬市之事無瑕分身,無心納妃。」

  朝上,劉晟跪拜推託,皇帝眉頭緊鎖:「太子是該納妃了,不過你說得對,既然如此,便先納個側妃吧。」

  縱使劉晟再無意,納妃是遲早的事,這件事便定了下來。朝中各方勢力都在為側妃的人選奔走,選秀在即,劉晟卻沉著臉坐在案前。

  如此沉重的氣氛已經延續了好幾日,青木站在劉晟身旁不敢作聲。

  「他可有來找過孤?」劉晟問。

  青木硬著頭皮回道:「回殿下,沒有......」

  劉晟冷笑:「很好。」默了一瞬,又問:「他最近可好得很?」

  青木低下頭:「您未讓暗衛回命,屬下不知。」

  劉晟治下一向嚴苛,沒有人敢違背他的命令擅自來報。

  劉晟氣笑:「孤不讓你們報你們便不報?」

  這......青木覺得太子殿下跟平時不大一樣,說一不是二了。

  「屬下這就讓暗衛過來。」

  「不必了。」劉晟打斷他,執筆欲寫什麼,又重重地放下:「讓他來!」

  暗衛很快過來,報:「李公子最近不大好,身體虛弱,已躺塌上多日。」

  「你說什麼。」劉晟站起身,「你再說一遍!」

  暗衛回道:「李公子恐怕......快不行了。」

  劉晟大怒:「為何不來報!」

  暗衛:「您說......不要跟您講他的消息。」

  青木暗罵暗衛榆林腦袋,人都要死了還不報,等著給自己收屍嗎。

  「自去領罰。」劉晟說完便奪門而出。

  到承風殿的時候,屋裡靜得厲害,窗也關得緊密,劉晟一瞬窒息,快速走向裡屋。

  待走近了塌,那躺上面的人緊閉雙眼,面色發白,青絲散落枕上,氣息十分虛弱。

  「太醫呢!」劉晟問身後的青木。

  「太醫來過了,也開了藥方,可是......」青目看了李禹一眼,小聲道:「李公子不配合,開的藥根本不喝。」

  劉晟臉色沉得可怕,望向李禹的眼神又痛又惜:「馬上傳太醫。」

  青木道了聲:「是。」轉身便走。

  青木走後,原本在塌上安靜的人緩緩睜開了眼,虛弱道:「劉晟。」

  劉晟坐到塌前,緊捏李禹的手腕:「你在尋死?你敢死?」

  李禹輕笑,笑得咳了出來,劉晟心痛:「為何尋死?」

  「劉晟,放我走。」

  「你以死逼我放你走?」劉晟氣笑:「你寧願死也不願待在孤的身邊?」

  「若是以往,我可以待到死,現在不能。」

  「為何?」

  「你要成親了,劉晟,我的原則是,不做第三者。」

  劉晟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孤現在只是納個側妃,往後還有太子妃,良娣,美人,我每納一個,你就尋死一次?」

  「我只死一次。」

  劉晟體內氣血翻湧,直想把眼前的人壓到身/下狠狠弄,看他還敢不敢忤逆。可是李禹虛弱得隨時可能被風帶走,他捨不得動他一根毫毛。

  他運了運體內的氣,這才不至於衝動,末了,呼出一口氣,終歸只能妥協。

  「李禹,我會有無數女人,但我不會碰他們,這輩子我只要你。」

  李禹:「你還不明白?無論你擁有一個還是千千萬萬個,我都不可以。」

  劉晟:「李禹,你讓我看不明白。」

  「在太子殿下面前,我已如無須之葉,哪有看不明白的?」

  「你不愛我,李禹。」他道出了內心一直以來最大的恐慌,「不愛我,為何忍不了其他女人?」

  李禹:「劉晟,你好可笑,兀自霸道卻要求別人配合,呵,也是,你是太子,合該所有的人都稱你如意。」

  劉晟心底生出深深的無力感,他和李禹的談話永遠都無疾而終,好像有一條天鑒橫跨在他們倆之間,他們身體這麼近,心卻那麼遠。然而皇位,他勢在必得,後宮,他不得不納,李禹,他永遠都不可能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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