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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夜笑道:“這就要談到第二個答案了。萬一有人發問,我會鐵口直斷,告訴他們,我有十成十的把握。這也是我的真心話,因為聶天還不死,我絕不會回來。”

  江文清愣了一愣,失聲道:“你……你是認真的?”

  蘇夜道:“我為啥要用這件事開玩笑?哪怕他留在兩湖巢穴,讓郝長亨與尹清雅主持這場大戰,我也會一口氣追到兩湖去。”

  她說到這裡,嗤地一笑,方問:“你現在作何感想?失去了的信心有沒有回來?”

  這其實是一句廢話。她們功力相差太大,心境修養差距更大。她一言一行,均可影響江文清的感受。當她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從容自若說完這段話時,江文清的信心仿佛長了一百條腿,風車旋轉一樣飛奔了回來。這種感覺猶如她信任謝玄和劉裕,只是程度更為強烈,更沒道理可講。

  她長長吁出一口氣,像是吁出了心底的重擔,不答反問:“你能否帶我一起去?”

  蘇夜奇道:“帶你一起?你是說,帶你一起去找聶天還?”

  江文清道:“不錯。”

  她的請求無疑非常突兀,且缺乏可行性。但蘇夜都不用仔細想,便可了解她的心情。她兩個仇人當中,桓玄已然死去,死得和她全無關係。以後聶天還是死是活,好像也沒她的事。她所求並不過分,只是手刃仇敵而已,卻因仇敵的身份武功,註定無法完成。

  蘇夜目光移到旁邊的木桌,看到桌上放著一隻小盾牌,一把短匕。這正是江文清的隨身兵器,表示她武功偏重近身搏擊,具有一寸短一寸險的氣勢。

  同樣是用短兵器,倘若江文清有蘇夢枕的水準,那她不說,她也會主動帶上她。但是,她離蘇夢枕仍有很大差距,根本應付不了深陷兩湖幫船隊腹地的兇險。

  她緩緩道:“對不住,但這不行。”

  江文清苦笑道:“因為我武功不行?”

  蘇夜道:“對,即使我需要幫手,也不會找燕飛之外的其他人,何況我根本不需要。你無需氣餒,若沒有你,我犯不著去尋聶天還的晦氣。你可以把我看作你請來的刺客,一如慕容垂請動了向雨田。”

  江文清本就沒抱太大希望,見她一口拒絕,便不再多說,感嘆道:“你知道嗎,我殺聶天還,其實讓劉兄很難向高彥交待。”

  蘇夜思考了足足兩秒鐘,才想起“劉兄”是指劉裕,而高彥是邊荒集最出色的探子,燕飛的至交好友,皺眉道:“不知道。這和高彥有啥關係?”

  江文清道:“高彥見過尹清雅後,對她一見鍾情,發誓此生非她不娶,一直找機會與她接觸,不住糾纏她。等她師父因我而死,她說不定會歸罪到高彥頭上。劉兄……”

  她尚未說完,已被中途打斷。蘇夜微微一笑,問道:“難道你會為此放過聶天還?”

  江文清道:“當然不會。”

  蘇夜笑道:“那你不必多想,讓我來吧。我和高彥並無交情,無需考慮他心上人的感想。況且兇手是我,尹清雅為什麼要怪罪別人?聶天還死了,她想報仇,也是人之常情,讓她先練到破碎虛空的境界再說。除此之外,一切均為空談。”

  第五百二十一章

  陰雨連綿,天色亦是陰沉灰暗。陽光透過雲層, 照she波光粼粼的江水, 把水也變暗了。

  郝長亨靜靜站在高台上, 眺望布滿河道的大小船隻。他外表魅力十足,肩膀很寬, 雙腿特別長,給人結實威武的印象,但沒人會認為他是粗魯無謀的莽漢。他向來城府深沉, 懂得說話的藝術, 極會做人, 在江湖上人脈很廣,在洞庭、鄱陽兩湖一帶, 地位更是僅次於聶天還。

  他這人有很多優點。譬如說, 形勢越緊張, 他態度就越沉靜, 從不驚慌失措,縱然遭逢大變, 也能迅速想出應對之策。聶天還把他當徒弟, 也當半個兒子, 視他為兩湖幫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只因他出類拔萃的天賦和頭腦。

  兩湖幫級別最高、實力最可怕的戰船, 叫作赤龍舟。其中又有數艘規模特別大的,由聶天還本人親自搭乘。此時,他帶著“小白雁”尹清雅, 乘坐一隻普通赤龍船。他東邊不遠處,便是聶天還所乘的“雲龍艦”。

  天陰,風力卻不甚強,江水流動的速度也不怎麼快。戰船進退轉圜之時,全憑船上水手的本領。無論座船如何移動,他始終巍然如山,無形影響著看見他身影的幫眾。

  他以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聶天還的帥旗,隨後收回目光,專心向身畔的鼓手、旗手下達指令,通過鼓聲、號角聲、鑼聲和旗幟變化,遊刃有餘地指揮麾下船隻。

  誰都看不出來,他今天有點緊張,還有隱隱的懼怕。這種心情本不應該屬於他,卻不受他控制,怎麼都不肯離他而去,變成他心裡的陰雲,與上空的鉛灰雲層相映成趣。

  他因敵人而緊張,也因友軍而不安。

  數月之前,聶天還和孫恩已勾結過一次,而且成果斐然。聶天還通過江海流身邊的內jian胡叫天,掌握了大江幫船隊的動向,在天師軍偷襲大江幫時,從後方突然現身。然後,孫恩站在江邊,擲出一塊百斤大石,砸斷江海流座船的主桅杆,徹底斷絕他逃離戰場的希望。江海流因此而死,兩湖幫因此而聲勢大振。

  郝長亨全程參與這樁陰謀,乃寥寥無幾的知情人之一。他本以為,自己嘗過一次甜頭,會非常高興地去嘗第二次。但這次,情況和他想像中不太一樣。他很快發覺,做主的人不是他,不是聶天還,而是孫恩。

  他一直在想,聶天還主動寫信給孫恩,邀請對方見面、合作的舉動,是不是一個錯誤。如今的孫恩,與過去已不可同日而語,像是即將飛升的神仙,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無可抵擋的氣魄,令人當場丟盔棄甲。

  聶天還先與孫恩私下見面,再將孫恩的提議轉告給兩名愛徒。那時候,他並不贊成,認為沒必要冒這個險,換取不知能否成功的戰果。但是,見過孫恩本人後,他的看法就變了,還是發自內心地改變。

  儘管他不願承認,但他的確害怕孫恩,根本無法拒絕孫恩。他用盡力氣,才能隱藏真實想法,省得被人小看。與此同時,他又知道這番掩飾純屬無用功。孫恩見面第一眼就看透了他,像是看著胡鬧孩童的大人,向他露出仙風道骨的微笑。

  如果孫恩想在會面時,動手殺死他們師徒三人,他們簡直毫無辦法。幸好兩湖幫和天師道並無衝突,遠遠稱不上天師軍的敵人。他們暫時安然無恙,卻不知這種安然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他想像不出,世間還有誰能夠和孫恩爭鋒,有誰能夠躲過那鋪天蓋地的“黃天大法”。

  聶天還不是孫恩的對手,尹清雅不是盧循的對手,而他在用兵方面,也不敢說能勝過有“妖侯”之稱的徐道覆。他一見之下,不由對自己感到失望,同時開始質疑聶天還的決定,認為孫恩還在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應與天師道合作,變相壯大他們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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