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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公公雙目閃動,並不多說,只問道:“那麼,王爺打道回府再說如何?”

  即便他不提這個建議,司馬道子也得打道回府。以他在建康的權勢地位,出門期間忽然遇刺,給人的震撼不下於司馬曜遭人刺殺。而且,他必須弄清楚下手那人的身份,才能安心。不然從今往後,每當他坐在馬車裡,便會想起今日的劫後餘生。

  但他腦筋有些麻木不仁,心思也比平時遲鈍。他點了點頭,卻忽地扭頭看著遠處,皺眉道:“那人到底是誰呢?”

  這句話既像喃喃自語,也像在諮詢陳公公。陳公公不動聲色,淡然道:“自然是王爺的敵人。”

  這無疑是句廢話,卻無比正確。司馬道子大權在握,敵人更是不計其數。但凡某個人心思活泛,想要入主中原,都會把他和司馬曜當成最終目標。幸好這些人當中,武功這麼高的,一隻手便可以數出來。

  可是,陳公公並不知道,蘇夜為了堅定竺法慶南下之心,在最終關頭收手不殺,使整件事披上了撲朔迷離的面紗。司馬道子冷哼一聲,接過護衛送來的長劍,插回鞘中,搖頭道:“那他為何突然停手?”

  陳公公白眉緊皺,問道:“那人武功很高?”

  司馬道子答道:“高到神乎其技。你我聯手,照樣不是他的對手。”

  陳公公眉頭皺得更緊,又問:“是他主動停手?”

  司馬道子似是忘記了身在何方,居然當著眾多護衛的面,坦然承認道:“當然。”

  陳公公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再結合司馬道子的說法,心下已有幾分明白。假如司馬道子形容無誤,那麼這名刺客的武功,至少也是魔門聖君的級數。這等人物屈指可數,而且在即將成功時,突然收手離開,愈發令人大惑不解。

  他思索半晌,依舊是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搖搖頭道:“我也想不出答案。也許他發現,留著王爺,比殺死王爺更有價值。”

  司馬道子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卻想不出更好的。他往前走了幾步,喟然嘆道:“幸好武功越高,可疑人物就越少。”

  陳公公平靜地道:“無論如何,王爺應當先回王府。從明天起,我會陪王爺一起出行,看看這人會不會再次出手。”

  第四百八十一章

  陳公公提出陪伴司馬道子,乃是應有之義。但他們兩人均心知肚明, 那名刺客走都已經走了, 不太可能去而復返。

  她成功在即, 卻選擇臨時收手,飄然遠去, 那麼,又何必再來刺殺第二次呢?事後經過討論,出現了一個相對合理的猜測——她想試探司馬道子的武功。但為何試探, 試探後要做什麼, 依舊是答案未定的問題。

  至於她的來歷, 也應屬於眾多謎團之一。不過,司馬道子震驚過後, 想起她矮小的身材, 以及赫連勃勃的死訊, 頓時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 懷疑那個神秘的小姑娘已來了建康,正在考慮對自己下手。

  這一驚非同小可, 因為蘇夜顯然不是彌勒教的朋友。如果當真是她, 司馬道子的頭顱可以說是暫時寄放在脖子上, 等她有空時再過來取走。也許她不想殺他, 可誰能保證, 有朝一日她不會突然改變主意?

  他不喜歡大驚小怪,卻因心生懼意,迅速提筆寫信, 送往洛陽,催促竺法慶夫婦儘早南下,並在信中提及蘇夜,告訴他們,倘若要為赫連勃勃報仇,最好儘快展開行動。

  如他所料,他和陳公公未能等來蘇夜,遣人暗中搜索查訪,也找不到蘇夜的行蹤。事實上,刺殺事件過後,南北兩地屢屢發生大事,情報紛沓而至,令他目不暇接。蘇夜之事雖然重要,卻未重要到壓倒一切。只過去不到半個月時間,他便無力分心理會她了。

  燕飛孤身北上,與追蹤慕容垂的屠奉三等人會合,聚攏失散的荒人,嘗試救回紀千千。他們緊趕慢趕,明知是誘餌,仍義無反顧地追了上去,終於追到了目標船隊。

  結果,燕飛與慕容垂鬥了個不分勝負,身陷重重包圍之中,且紀千千的婢女不會武功,根本無法逃走。紀千千見勢不妙,主動挺身而出,自願隨慕容垂返回北地,要求雙方罷手停戰。燕飛亦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戰船帶走。

  一樁麻煩尚未了結,還有一百樁在前面等著。他們折返邊荒,重新見到了劉裕和江文清,開始商量反攻計劃。

  計劃十分成功。

  燕飛潛入邊荒集,擊殺代表慕容垂駐紮在此的黃河幫幫主鐵士心,救出集中俘虜。集外聯軍乘隙而入,逐走黃河幫人馬,亦逼走了徐道覆率領的天師軍。與此同時,劉裕和江文清從潁水支流襲擊荊湖軍,內外呼應,令聶天還大敗而歸,沒能完成桓玄進占邊荒的野心。

  一言以蔽之,邊荒失陷不久,便重回荒人的控制之下。這無疑令人震驚,也讓人反思,自己是否小看了這群“烏合之眾”。

  尤其王國寶和司馬元顯逗留於邊荒附近,每天躍躍欲試,做著獲取大功勞的白日夢,最終卻一無所獲,甚至沒有本事竊取別人的勝利果實。相比之下,出身寒微的劉裕等人,展現出的能力遠勝他們。

  然而,人人興高采烈,位居首功的燕飛、劉裕兩位,卻在意氣風發中,摻雜了許多憂愁與無奈。

  燕飛的憂心,自然是因為紀千千。紀千千一天被強行羈留北方,他就不可能真正快樂。

  況且,邊荒已經回到荒人手裡。強悍如徐道覆、聶天還,也吃了不小的虧,紛紛率軍撤離,讓之前的緊繃氣氛蕩然無存,整個集子恢復到了各行其是的狀態。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立即以邊荒爭雄為首要任務,不再雀躍離集,籌謀去救紀千千。

  團結兩字說來輕巧,卻要花費無數心血去維持。燕飛明白這個道理,也不去強求別人,只會盡己所能,再度北上打探。

  燕飛的心事好猜亦好理解,劉裕那邊就困難一些。蘇夜本不知情,直到見了江文清,得悉劉裕傳信給她,希望見她一面,才動身前往廣陵,潛入北府兵軍營,當面問他怎麼回事。

  邊荒光復不久,謝玄傷重不治,在小東山遽然離世。這是司馬朝廷的不幸,是南方漢人的不幸,更瞬間把劉裕扔進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劉裕和燕飛是生死之交,性格、際遇、處境卻很不相同。燕飛經常獨來獨往,瀟灑飄逸,是個沒有身份壓力的山野閒人。一定要說的話,“邊荒第一劍手”,便是他唯一擁有的名氣。

  但是,劉裕肩頭擔負的責任、承受的壓力,比燕飛沉重許多。他現在當然不知道,自己將是未來的皇帝,與拓跋珪分踞南北,隔江對峙。別說高高在上的天子寶座,就算北府兵的大統領之位,看上去也是遙不可及。

  假如謝玄多活幾年,著力培養扶持他,為他鋪平道路,那會是另外一番氣象。可惜天不遂人願,謝玄逝世後,謝家本身都風雨飄搖,根本無人顧及劉裕。而北府兵眾派系間的矛盾,也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來,一掃謝玄在世時的安穩局面。

  謝玄對劉裕的垂青、認可、期望,根本不是他的優勢,反倒變成了奪走他性命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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