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太平公主的保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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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1章 太平公主的保傅

  兩日之後,李義府終於回到長安,來到戶部任職。

  到了第三日清晨,李義府剛來到戶部上衙,杜復便找了過來。

  李義府把他請入自己的辦公衙,親自倒了茶,微笑道:「杜主事,這次李某能夠返回長安,多得你之力。」

  杜復拱手下拜道:「那日朝會之前,您讓我將證據給您看,在下悔不該拒絕,險些功敗垂成。」

  「後來朝堂之上,若非李侍郎不計前嫌,出言相助,在下也許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在下向您請罪了。」

  李義府將他扶了起來,笑道:「不必如此,當時你我並不熟悉,你心有戒備,也屬正常。以後你我便是同僚,還要相互照應才是。」

  杜復低聲試探道:「李侍郎,陛下竟將你我都派到戶部,您說是不是有點奇怪?」

  李義府回到桌案後坐下,眯著眼道:「哦,哪裡奇怪了?」

  杜復跟到他旁邊,低聲道:「依在下淺見,陛下是想讓你我調查戶部,您覺得呢?」

  李義府面色一肅,道:「杜主事,你我只需恪盡職守便是,不要冒然揣測上意。」

  杜復微微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李義府淡淡道:「杜主事先去忙吧,本官也要去和盧尚書打聲招呼。」

  杜復心中更加困惑,卻也只好告退離開。

  等到下衙之後,杜復在戶部公廨外的廊下等著。

  一刻鐘後,見李義府出來,立刻跟了上去。

  「杜主事找我還有什麼事嗎?」李義府問。

  杜復苦笑道:「在下愚鈍,不明白陛下為何讓我來戶部,還請李侍郎指點。」

  李義府一言不發,負手緩行,杜復落後一步,跟在後頭。

  等出了朱雀門後,李義府上了馬車,朝杜復招了招手,道:「杜主事,上來說兩句話吧。」

  杜復大喜,趕忙上了馬車。

  待車輪滾動起來,李義府才悠悠道:「杜主事,你覺得陛下讓你我來戶部,是為了調查戶部?」

  杜復愣了一下,道:「難道不是嗎?」

  李義府道:「那我問你,杜正倫的案子,是誰審計的?」

  杜復道:「狄寺卿。」

  李義府道:「你覺得如果盧承慶又或者別的戶部官員,捲入此事,狄仁傑會查不出來?」

  杜復怔了怔,道:「那也是,以狄寺卿的能力,不會查不出來。」

  李義府淡淡道:「陛下一向信任狄仁傑,既然狄仁傑查出沒問題,難道還會平白懷疑盧承慶嗎?」

  杜復呆了一下,道:「不會。」接著又道:「既然陛下信任戶部,為何還讓您和在下來戶部呢?」

  李義府道:「陛下相信是一回事,派不派人進戶部,又是另一回事。」

  「這……下官實在不解。」

  李義府道:「你想想,戶部副官,犯下如此大案,朝堂官員會怎麼想,民間百姓會怎麼看?」

  杜復若有所思道:「他們會覺得戶部有問題。」

  李義府道:「正是如此,陛下這麼做,就是為了做給他們看的,也讓他們安心。」

  杜復終於明白了。

  朝野上下,並非所有人都能有李義府這種思維高度,能夠明白皇帝的想法。

  皇帝為了讓大家安心,所以派二人進戶部,如此一來,就算普通人也能看明白了,皇帝已經在調查戶部,所以不必再擔心。

  杜復道:「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象徵性的調查一下呢?」

  李義府掃了他一眼,道:「調查之後,你我還能在戶部立足嗎?」

  杜復又是一愣。

  戶部官員現在對他們客氣,是以為他們在代表皇帝調查。

  等調查結束,這些人就會露出本來態度,可能還會因他們的調查,對他們更增惡感。

  李義府緩緩道:「杜主事,抓住眼下機會,放低姿態,儘快修復與這些同僚的關係,將來才能長久立於朝堂之上。」

  杜復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多謝李侍郎指點。」下車告辭離開。

  李義府的馬車繼續前行,很快來到了許敬宗的府邸。

  李義府通傳一聲後,進入許府,沿著走廊來到後院書房。

  書房之內,許敬宗竟然正在下棋,一個人下,手中拿著一本棋譜。

  「李老弟來了,快請坐。」許敬宗微笑著道。

  李義府見他氣色不錯,微笑著坐下,道:「看來許兄離開朝堂之後,倒清閒了不少。」

  許敬宗笑眯眯道:「那逆子干下的事,擱誰身上,都是全族盡滅的下場,陛下仁厚,不僅饒了我這條老命,還給老夫留了一絲香火,老夫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李義府凝視著他,緩緩道:「所以許兄是因為心胸放寬,才讓李敬玄在朝堂上幫我說話?」

  許敬宗並不直接回答,笑道:「李老弟,對弈一局吧?」

  李義府點頭答應。

  兩人是舊友,以前經常對弈,然而才剛下十幾手,李義府就覺得許敬宗的棋藝,仿佛上到一個新的高度。

  李義府沉著應戰,穩紮穩打,只可惜還是慘敗了十幾路。

  李義府詫異道:「許兄之棋藝,為何長進如此之大?」

  許敬宗笑道:「閒來無事,以弈棋為樂罷了。」

  李義府一邊收著棋子,一邊微笑道:「是嗎,我還以為許兄是聽說了聖人最近痴迷弈棋,故而苦學呢。」

  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倆都是精於揣摩皇帝心思的人,一般皇帝開始做什麼,兩人都會將精力放在上面。

  多年不見,故人依舊,心中都有些感慨。

  許敬宗緩緩道:「李兄,老夫也不瞞你,我讓李敬玄向你示好,其實有幾分拉攏之意。」

  李義府默默聽著。

  許敬宗接著道:「老夫這把年紀,也不再求入仕了,只是心中卡著一根刺,若不拔掉,心中難以通暢。」

  李義府緩緩道:「蕭氏!」

  許敬宗沉聲道:「不錯,蕭嗣業自己想謀逆,卻拉上你我為擋箭牌,實在可恨,老夫若不報仇,難以瞑目!」

  李義府道:「可他已經死了。」

  許敬宗道:「蕭氏卻還在。」

  李義府嘆道:「那你也該知道,那位蕭庶人還在蕭氏,四皇子和兩位公主,也越來越大了。」

  許敬宗默然半晌,道:「老夫知道很難,所以想找你幫忙。」

  李義府沉默不答。

  許敬宗道:「你放心,老夫不會讓你做什麼擔風險的事,只是希望你能在關鍵時候,幫一點小忙。」

  李義府沉默良久,抬頭望著他,道:「無論小忙大忙,我都可以幫你,不過我也有一件事,需要敬玄兄幫忙。」

  許敬宗道:「你說說看,只要不太難的話,我可以替他答應你。」

  李義府道:「我聽說前隋時期,皇子保傅有五人,公主保傅四人,如今卻各減少一人。」

  許敬宗愣了一下,道:「不錯,因高祖皇帝子嗣太多,故做削減。」

  李義府道:「當今聖人子嗣並不多,能否讓李兄上奏,恢復舊制?」

  許敬宗疑惑道:「此事不難,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如此?」

  李義府笑道:「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許敬宗眯著眼道:「那好,這件事我可以替李老弟答應你。」

  李義府拱手道:「那我也可以答應許兄的要求。」

  許敬宗笑道:「這樣算的話,還是我占便宜了。」

  李義府笑道:「也不盡然。」

  兩人繼續對弈,一共下了三局,李義府全部慘敗,卻興致勃勃,說改日再向許敬宗挑戰。

  離開許府後,李義府回到府中,行在走廊時,管家拿著一份地契過來了。

  「阿郎,您要的宅子買回來了。」

  李義府點點頭,問:「派人給那老婦打過招呼沒?」

  管家道:「已打過了。」

  第二天下衙後,李義府便帶著地契,前往興慶坊,很快來到江尚宮那間小院子。

  江尚宮還沒來,李義府便將帶來的棋盤在桌子上鋪展開,獨自坐在榻上弈棋。

  一個多時辰後,只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李義府下棋投入,並未聽到。

  不一會,那腳步聲在他旁邊停下,笑道:「相公來我這裡,是為了下棋來的嗎?」

  李義府抬頭一看,來人正是江尚宮。

  她今日用心梳妝過,將歲月的痕跡,都隱藏在脂粉之下,額頭點著葉形花鈿。

  李義府從袖中取出地契,遞給了她。

  「這個送你。」

  江尚宮一臉詫異,道:「這是?」

  李義府道:「與這座宅子相鄰的兩座宅邸的地契。」

  江尚宮眨了眨眼,道:「你送我這些做什麼?我在宮中,又用不上。」

  李義府道:「我記得你說過,將來若離開皇宮,想在長安城開一家樂樓,有了這兩處地契,到時將三間小院打通,便可建一間樂樓了。」

  江尚宮在他對面坐下,笑道:「我隨口一說,你何必當真,我可不打算離宮。」

  李義府道:「離不離宮在你,有這麼一條退路,總是好的。」

  江尚宮怔了怔,低下了頭,沉默半晌後,輕輕道:「多謝相公。」將地契收了。

  李義府凝視著她,道:「燕兒,還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江尚宮笑道:「又有什麼事想讓我幫你做吧?」

  李義府緩緩道:「燕兒,你年紀不小,尚宮的位置遲早保不住,該在宮中找一條退路了。」

  江尚宮怔了怔,眼中霧光閃動,道:「你找我出來,是為了這個?」

  李義府笑道:「不然呢?」

  江尚宮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低聲道:「宮中的女人,都是一個結果。我還能有什麼退路?」

  李義府淡淡道:「也不一定,你忘了姬揔持和盧懷璧了?」

  江尚宮渾身一顫,苦笑道:「她們是有大福緣的人,上天賜的富貴,旁人怎能相比?」

  李義府沉聲道:「謀事在人,不試一試,怎知不行?」

  江尚宮望著他,咬牙道:「你讓我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李義府道:「首先,要和她們一樣,辭去尚宮的官位,爭取一個保傅的位置。」

  江尚宮愣道:「可太子都那麼大了,身邊保傅已很難見到他,當了保傅也沒用啊?」

  李義府道:「眼下時候,當太子保傅確實沒用,你應該將目光放在公主身上。」

  「太平公主?」江尚宮吃驚道。

  李義府道:「不錯,經我多年觀察,陛下相比皇子,更寵愛公主,太平公主尤其受陛下寵愛。」

  「太平公主眼下不足兩歲,你跟在她身邊,悉心教導,將來才有可能性,撞上那通天機緣。」

  江尚宮皺眉道:「公主殿下的三個保傅,都是皇后殿下精挑細選,要替換其中一人,只怕不易。」

  李義府微笑道:「你放心,再過幾日,皇后殿下會給太平公主新增一位保傅。燕兒,到時你可要抓住機會!」

  江尚宮凝望著他,點頭道:「好,若公主殿下真要增添保傅,我便向皇后殿下辭去尚宮,毛遂自薦。」

  李義府笑道:「來,陪我下棋。」

  江尚宮嗔道:「人家一點不會,還是陪相公幹點別的吧?」

  李義府正色道:「不,就下棋,我教你,以後你若是學會下棋,也會有好處。」

  江尚宮苦著臉,道:「我都這把年紀了,又不是孩子,還學什麼下棋啊。」

  話雖這樣說,畢竟還是拗不過李義府,跟他學了起來。

  次日天明,江尚宮坐著尚宮局馬車,回到皇宮。

  她這幾年年紀增長,脾氣越來越壞,身邊的年輕宮人都很怕她,見她回來,都噤若寒蟬的侍立一旁。

  江尚宮以前心情糟糕,是因對未來感到迷茫。

  如今心中有了主心骨,念頭通暢,對手下的年輕宮人,和顏悅色了許多,讓眾女都受寵若驚。

  她先用過早膳,隨後前往立政殿聽差。

  來到殿外時,只見幾名宮人和內侍,正探頭探腦的朝殿內張望,其中還有幾名保傅。

  由此可見,武皇后肯定不在殿內,不然他們沒這膽子。

  江尚宮「咳」了一聲,眾宮人內侍嚇一跳,頓時站直了身,目不斜視。

  江尚宮心中好奇,來到殿外,也朝裡面張望。

  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只見七皇子李顯四肢著地,跪趴在地,爬來爬去,像一匹小馬。

  太平公主則騎在他背上,不住喊道:「阿兄,快一點!再快一點!」

  江尚宮皺了皺眉,朝一名保傅問:「皇后殿下呢?」

  那保傅答道:「殿下去彩絲院了。」

  武皇后最近對跳舞興致很高,經常去彩絲院練習歌舞,江尚宮也知道。

  「公主殿下與英王殿下這般胡鬧,你們為何不阻止?」她又問。

  那保傅低聲道:「我們也嘗試阻止,被公主殿下趕出來了。」

  太平公主年紀雖小,卻十分的刁蠻,連武皇后都不怕。

  這些保傅長期待在武皇后身邊,膽子本就不大,哪裡敢違抗公主?

  江尚宮見她們畏縮的模樣,心中頓時冒出一個念頭。

  當初姬揔持能夠冊封郡夫人,就是因為她敢於指認皇子錯誤,故而受到先帝賞識。

  自己如果想走通保傅這條路,就必須學習姬揔持的膽量。

  她如今已有退路,再不怕被趕出皇宮,當即進入殿內,將太平公主從李顯背上抱了起來,又將李顯拉了起來。

  李顯臉色一紅,起身後,一溜煙逃跑了。

  「公主殿下,英王殿下是你兄長,不可這般騎在他背上。」江尚宮沉著臉道。

  太平公主被她抱住,也不掙扎,圓溜溜的目光盯著她,道:「兄長逃走了,我要你來當馬兒給我騎!」

  江尚宮道:「公主殿下,您身為大唐公主,應端莊守禮,奴婢當馬無妨,您卻不能將人當牲畜來騎,這有失公主儀態。」

  太平公主奶凶奶凶的威脅道:「你不給我騎,我就告訴耶耶,讓耶耶罰你!」

  江尚宮心中一驚,深吸一口氣,道:「奴婢恪守本分,若是陛下要責罰,奴婢也無話可說。」

  太平公主望著她,歪著頭,困惑的道:「你為何跟她們不一樣,我只要說這話,她們都會依我呢。」

  江尚宮道:「公主殿下這般威脅別人,也有失公主儀態。」

  太平公主畢竟年幼,見自己絕招沒有用,只好道:「我不騎你就是了,你陪我玩。」

  江尚宮心中一松,道:「您想玩什麼?」

  太平公主將手指伸在嘴裡吮了兩口,道:「耶耶喜歡拿著一些小石頭,擺來擺去,你知道是什麼嗎?」

  江尚宮愣了一下,道:「您說的是圍棋?」

  太平公主笑道:「對啊,你教我玩,我以後就可以陪耶耶玩了。」

  幸好江尚宮昨日向李義府學了圍棋,已掌握基本規則,微笑道:「那好,奴婢教您。」

  帶著太平公主來到偏殿,又命人取來棋盤和棋子,教她下了起來。

  一個多時辰後,武媚娘回來了。

  她聽說了剛才的事後,來到偏殿,站在門外,望著正在教太平公主下棋的江尚宮,心中充滿詫異。

  她平時只顧著教導李旦禮儀,並不怎麼管教這個女兒,又因李治寵愛過甚,導致這個女兒比當年的李賢還叛逆,毫不知禮儀。

  武媚娘對此也常暗自煩惱。

  此時見江燕竟能讓太平公主端端正正的坐著,學習圍棋,心中頗為滿意。

  「待會把吾那副瑪瑙圍棋,賜給江燕。」她吩咐道。

  張多海吃了一驚,應道:「是。」心中充滿羨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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