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東台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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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0章 東台學士

  酒宴擺在望樓之上,四面騰空,坐在樓中,能將公主府的景色一覽無遺。

  風鈴微微晃動,春寒料峭,寒風中帶著萬物復甦的勃勃生機,已快三月了。

  大唐官員升官之後,都有擺宴的習慣。

  昨日,常山公主府便擺了一場大宴,盧照鄰邀請了很多朋友和同僚,以做慶賀。

  高有道卻更喜歡今日這場小宴。

  只有知己朋友,沒有外人,不必虛掩應酬,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而且這次升官的不止盧照鄰一人,他和杜易簡,同樣升了品級,心情怎能不暢快?

  更關鍵的一點是,皇帝新設了一個機構,這也讓他們的未來,變得更加光明起來。

  杜易簡今日喝的最多,已有幾分醉態,只見他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笑道:「你們說,陛下為何突然設立東台?」

  東台是皇帝前兩日,新設的一個機構,隸屬門下省。

  其專職工作,就是高有道五人眼下所做的,替皇帝解決那些瑣碎政務,只篩選重要事情呈報。

  五人的官職也出現變化,全部變成東台學士,從六品上階。

  雖然以前,五人也被戲稱為「東殿學士」,然而那只是虛職,他們的實職官,依然掛在弘文館。

  這也讓五人時常擔心,皇帝可能隨時取消他們的差事,讓他們返回弘文館。

  如今皇帝新設東台,算是正式確立了他們穩定的地位。

  以後就算他們被調到其他部門,「東台學士」這幾個字,也會記在官職履歷之中,成為重要資歷。

  高有道想了想,道:「我們如今處理的畢竟是中樞機要,陛下可能是覺得,隸屬門下省更為合適,不易泄露機密。」

  盧照鄰聽了後,微微一笑。

  杜易簡知道他成為駙馬後,對宮中的消息非常靈通,忙問:「盧兄,你知道原因嗎?」

  盧照鄰緩緩道:「高兄的猜測,也許陛下也考慮到了,不過據我所知,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陛下的龍體。」

  高杜二人聽到此話,皆是心中一驚。

  「難道陛下龍體又……」

  盧照鄰抬手道:「不必擔心,陛下龍體好的很,只是聽公主說,前陣子,孫神醫為陛下診脈時,陛下向他問了一個問題。」

  杜易簡道:「什麼問題?」

  盧照鄰道:「陛下詢問頭疾是否已得到完全控制,以後能不能多處理一些政務?」

  杜易簡忙問:「孫神醫怎麼回答的呢!」

  「孫神醫的回答是頭疾雖已控制,但也有復發可能,建議陛下將每日處理政務的時間,控制在兩個時辰以內。」

  杜易簡聽到此話,長鬆一口氣。

  這便說明,以後無論皇帝病情如何變化,都需要他們幾個,幫忙處理瑣碎雜物。

  就算以後換了新人,只要東台還存在,他們這份履歷就彌足珍貴。

  「來,我們共飲一杯,祝陛下龍體安康!」杜易簡舉杯道。

  高有道兩人也跟著舉杯。

  杜易簡又喝了幾巡酒,興致更高,竟蹈起舞來,高有道二人則擊掌助興。

  杜易簡跳的是胡騰舞,他的舞技自然比不上石伽,不過倒也似模似樣。

  一曲舞畢,他坐回椅子上,笑道:「我這次算是沾了兩位的光,獻醜一曲,以作答謝。」

  高有道奇道:「何來沾光之說?」

  杜易簡笑道:「你們想啊,陛下設立東台之後,必定要定官員品級,為什麼陛下會將東台學士,定為從六品上階呢?」

  高有道二人聽完後,對視一眼,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人之中,杜易簡的科舉名次最低,又不像盧照鄰一樣,尚了公主,他入仕八年來,本階官也才升到從七品下階,宣義郎。

  其實他這個晉升速度,已經非常驚人了,同榜進士中,就算排名前十的那幾位,也沒幾個能比得上他。

  不過,與高有道、盧照鄰比起來,他自然要差的多。

  高有道作為永徽七年的狀元,已經升為正六品上階的朝議郎。

  盧照鄰更不提,已經升為從五品上階的朝請大夫,佩戴銀魚符。

  就連郭正一、元萬頃,本階官也比杜易簡高。

  皇帝顯然是綜合了五人的品級,才給東台學士定為從六品上階。

  這也讓杜易簡最占便宜,從七品下的本階官,卻領了一個從六品上的實職官。

  杜易簡倒了杯酒,朝盧照鄰敬酒。

  「盧兄,你這次最吃虧,我的便宜都是從你身上占的,我敬你一杯。」

  盧照鄰微微一笑,道:「我倒並不覺得吃虧,能待在東台,接觸機要,你就算給我一個吏部郎中,我也不換。」

  杜易簡哈哈一笑,道:「那也是。」

  高有道感慨道:「以盧兄的經驗和能力,再磨練一兩年,應該可以直接調去兩省,擔任中書舍人或者門下給事中了。」

  盧照鄰苦笑道:「你們倆就別捧我了,若不是憑著公主,我哪裡比得上高兄。」

  杜易簡笑吟吟的道:「盧兄能得公主青睞,還不是憑的真本事,何必過謙?我看咱們三人之中,就屬你最有機會拜相了。」

  盧照鄰聽了這話,怔了半晌,將酒杯放下了。

  高有道愣道:「怎麼,你不願拜相?」

  盧照鄰搖了搖頭,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大伯。」

  高有道和杜易簡對視一眼,都不做聲了。

  盧承慶身為杜正倫上官,又與杜正倫關係親密,卻未能發現他的罪行,故而受到牽連,拜相的機會,已經錯過。

  以他這個年齡,也許將來都不會再有拜相的機會。

  而盧照鄰正值壯年,又是駙馬,可謂炙手可熱,如今他在范陽盧氏的話語權,已經越來越大。

  某種意義來說,他拜相的可能性,確實比盧承慶還要大。

  最近一段時間,盧氏家族的內部會議之中,盧承慶都會讓盧照鄰參加,而且經常詢問他的意見。

  可以看出來,盧承慶已經在將他當做接班人培養了。

  酒宴一直喝過了酉時,暮鼓聲早就停了,外面已經宵禁。

  兩人直接留宿公主府,次日一大清早,一起前往皇宮上衙。

  門下省專門劃出一片建築,成為東台的辦事地點。

  雖然不大,卻也沒什麼太大影響,因為他們依然在甘露殿辦公。

  他們如今的頂頭上司,是門下侍郎孫處約。

  此人是太宗時期老臣,如今已六十多歲,為人處事,恪恭匪懈,人皆稱其為君子。

  前幾日,孫處約一直忙著新建東台的各項事宜,直到今日,才命人把他們喊了過去,勉勵了幾句。

  中書省距離甘露殿也更近了,幾人來到甘露殿,開始了例行辦公。

  一日很快過去,申時不到,幾人便處理完了公務,一起下衙,各自回家。

  高有道剛回到府中,便聽門子朝他說道:「阿郎,杜郎君來了。」

  高有道聽說杜復來拜訪,快步來到後堂,抬頭一看,只見杜復正坐在屋中與杜蓉說話。

  就連杜語荷的生父杜博也來了,杜語荷站在他旁邊,陪他低聲說著話。

  「高兄,杜復特來致謝。」杜復見他進來,朝他拱了拱手,面帶微笑。

  高有道忙問道:「杜兄已經授官了嗎?」

  杜復憑著檢舉杜正倫的功勞,肯定是要升職的。

  不過也不知為什麼,晉升命令遲遲沒有下來,杜復也因此非常焦慮,常來找高有道詢問。

  高有道將此事告訴了盧照鄰,托他打聽,盧照鄰的回話是不會出現意外,讓杜復安心等待便是。

  前幾次杜復過來,都是滿臉焦躁,今日卻一改常態,顯然是授官的事有了著落。

  杜復笑道:「今日一大清早,便傳來消息,陛下下旨,升我為戶部主事,我已去吏部領了官憑印信。」

  杜博哼了一聲,道:「二郎立了這麼大功勞,竟然只給了一個小小主事。」語氣頗為不滿。

  高有道看了他一眼,道:「杜兄,這個戶部主事可是京官,比地方上的縣令更有前途。陛下如此安排,反而說明要對杜兄委以重任。」

  杜復忙道:「高兄說的極是,小弟對這個官職,頗為滿意。」

  杜復這句話確實發自內心,因為這個官職,對他很有象徵意義。

  當初他以科舉頭甲入仕,擔任中州縣令,二十多歲,便升為正七品官職,可謂前途光明。

  結果因高有道的案子,再加上杜氏接下來一系列作死行為,京兆杜氏一族被除名。

  杜復也因此被剝奪官職,貶為平民。

  後來在高有道激勵下,他重新參加科舉,以吏員身份入仕,憑著幫內領府對付大食細作的功勞,得了一個九品小官。

  如今又憑著檢舉杜正倫,升為戶部主事。

  戶部主事雖只有從八品,卻是中樞官員,勝過他當初的地方縣令。

  這代表他跌倒之後,經過八年時間,已重新爬了起來,人生也終於可以翻開一個新的篇章。

  重振京兆杜氏,不再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想法。

  杜博沉聲道:「我還是不明白,陛下為何讓堂弟擔任戶部主事?這不是為難他嗎?」

  杜正倫在戶部待了八年,人脈廣通,根深蒂固。

  杜復檢舉他,自然會讓戶部官員對他心懷敵意,這個時候進入戶部,少不了要受刁難。

  杜復聽到此話,也沒有做聲了。

  他自重新入仕,不知受了多少刁難和白眼,也都挺了過來,並不懼怕這些。

  只是他心中也有擔憂,皇帝讓他進戶部,是否心中對他有所不滿。

  杜蓉也露出擔憂之色,看向高有道。

  高有道來到她旁邊坐下,拍了拍她肩膀,道:「不必擔心,戶部的人不會對內兄刁難。」

  杜蓉愣道:「不會?」

  杜復和杜博也朝他看了過來。

  高有道緩緩道:「其實內兄這件事,你們應該與另一件事聯繫起來,一起來看。」

  杜復忙問:「何事?」

  高有道道:「李義府的事。」

  杜復心中一凜,似乎想到什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杜博卻沒有聽懂,問:「李義府怎麼了?」

  高有道道:「這次檢舉杜正倫,除了內兄因功升職,李義府也因為此功,被調回了長安。」

  杜博道:「他有什麼功勞?」

  杜復忙道:「堂兄,李義府確實在朝堂上幫我說過話。」

  杜博皺了皺眉。

  高有道接著道:「李義府被任命的新官職,正是戶部侍郎。」

  杜博又忍不住了,憤憤道:「這太不公平了吧,二郎冒著多大風險,檢舉杜正倫,才得了個戶部主事。李義府不過幫著說了幾句話,就從中州刺史,升為了戶部侍郎?」

  杜復搖頭道:「堂兄,不能這樣算。」

  杜博道:「為何不能?」

  杜復道:「李義府本就是陛下信任之人,當初被貶,純粹是被牽連,陛下應該早想調回他了,這次只是找了個由頭罷了。」

  杜博沉默下來。

  高有道補充道:「最近一段時間,許敬宗、李義府、蕭嗣業、杜正倫先後被查辦,朝堂無人,陛下召他回京,恐怕也有這層原因。」

  杜復道:「高兄,你剛才說,我的事要與李義府聯繫起來看,此話怎講?」

  高有道道:「你想啊,你升為戶部主事,李義府升為戶部侍郎,這說明什麼?」

  杜復心中一動,道:「陛下對戶部不信任了?」

  高有道微笑道:「正是如此。戶部掌握國家財政,杜正倫干下的事觸目驚心,陛下還能像以前一樣,相信戶部嗎?」

  杜復點頭道:「自然不能。」

  高有道道:「所以,陛下讓你和李義府都進戶部,是為了查漏補缺,從內部再調查戶部一遍。」

  杜複眼中精光一閃,大喜道:「不錯!」

  高有道道:「戶部中的官員也不傻,自然明白陛下的意思。他們這時候,還敢為難你們嗎?」

  杜博這時總算聽明白了,哈哈一笑。

  「給他們一個膽子也不敢,二郎,陛下看來是真器重你,可別讓陛下失望,狠狠查他們!」

  杜復點了點頭。

  次日,杜復便去戶部報到。

  正如高有道猜測,戶部官員對他格外客氣,就連陸敦信見了他,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杜復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不過他官職低微,僅憑他一個戶部主事,也無法調查整個戶部。

  只有等李義府入京後,由他主導,自己打下手便是。

  於是,這幾天他沒有任何動作,只一心熟悉戶部事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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