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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身下床,桌上蕊初留下的一壺茶早已涼透。她抄起茶壺一口氣飲下,胸口一涼,窒悶的感覺漸漸消散。她不明白近日為何頻頻夢到宣欽。

  自他失蹤那日起,便時常入自己的夢來。她隱隱不安,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夢裡,關於他的一切,衛靈溪其實不大能清楚的記得,隱約朦朧,他的臉像被厚厚的霧靄遮住,看不清五官和神色。

  她一聲聲的喊他,他卻始終沒有回應,這不是記憶里宣欽的樣子。即便是他最生氣的時候,也不會冷漠以對,她的師父,看起來漫不經心,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可夢裡的他卻如此冷漠,自己忍不住想要靠近,伸手時卻連他的一片衣角也觸碰不到。

  大片水澤從指間溢出,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能露出傷心的一面,哪怕是面對母后小周氏,她也是強忍著不哭,因為她是這個國家的王,沒有輕易哭泣的權利。

  一直沒有上朝,除了衛昭沒有清醒,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不想帶著那張名為女王的假面繼續生活,在沒有後盾,心裡空落落的時候,她連做戲都不願意。

  宣欽一直以來都是她堅實的後盾,數度廝殺在前朝之時,只要一想到千秋殿裡的宣欽,她就格外安心,哪怕再糟糕又怎麼樣,總有人替自己收拾爛攤子。

  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在欣賞完朝堂上的老傢伙們因為她而說不出話時露出的懊喪神色,比這更開心的卻是下朝之後她跑到千秋殿裡,一一將他們的反應告訴宣欽,聽他或夸或損的嘲弄自己一番。

  因為如此,哪怕他們並不曾分分秒秒在一起,每一日度過的時光依舊是如此令她飽含期待的。

  喜歡上宣欽,並不是一件難事。

  或許比他們在成婚前達成共識更早,她就已經喜歡上自己的師父了。所以向來無心風月的她才會在母后提議之時一下子同意下來,才會不經思考地去打擂台比武招親,才會在宣欽提議整垮宣家登上大位之時,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

  那個微雨的午後,他輕飄飄許下的承諾,她一直記得。

  她也記得他說,或許等我活夠了,再求一死吧。

  小麥黃,桑葚熟,又是一年秋。人世間如此繁華,諸多留戀,宣欽怎麼會活夠呢。

  所以衛靈溪堅信,宣欽沒有死,他終究還會回到自己身邊的。

  ......

  翌日,謝時雨替衛昭把了把脈,脈象中正平和,軟而稍數,是尋常之象。她終於宣布了一個眾人翹首以盼的好消息。

  “世子殿下不日將醒。”

  小周氏鬆了口氣,宣欽拼上性命也要護住的衛昭,終於是護住了。如果連衛昭也不在了,難以想像她的女兒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日午時,衛昭便清醒了。除了久未飲食帶來的虛弱之感,並無其他不適。並且謝時雨驚喜地發現,衛昭的心疾似在慢慢好轉,這次昏迷因禍得福,從出生起便一直困擾著他的不治之症終於要痊癒了。

  梁淺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淚,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否極泰來,小殿下定能一世無憂,再無病痛。”

  謝時雨拍了拍她的手,道:“這是好事,師姐怎麼還這樣傷心。”

  梁淺傷心的卻是她們應該要離開了。

  與衛昭相處了這些日子,雖然剛開始只當他是個頑皮搗蛋的孩子,日久天長,當看到向來意氣風發的小人因為病痛折磨而失掉朝氣時,梁淺的心裡只剩下了心疼。哪怕不是因為葉度,梁淺也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孩子。再加上衛昭還是她行醫以來遇上過的年紀最小的病人。她對衛昭的疼愛可不是一點半點。

  乍然分離,她的不舍和傷心在謝時雨面前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謝時雨只得安慰她:“回去馬上就能見到小師叔了,你還難過嗎?”

  梁淺吸了吸鼻子,抬起頭,堅定地道:“不難過了,明日就出發吧。”

  謝時雨:“......”

  當謝時雨姐妹倆忙著收拾行裝離開時,玄火國的女王陛下衛靈溪終於重開了早朝。

  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女王陛下的變化。她以雷霆手段迅速鎮壓了許陳兩氏剛要冒頭的氣焰,風格一改往日的迂迴含蓄,凌厲而猛烈,直逼的許陳兩家元氣大傷。失去了宣家和庾家的幫助,再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了。

  至此,輝煌了玄火三朝的士族門閥勢力終於離開了歷史的舞台。朝政軍務大權重新歸於王室,以柳文傾為代表的寒族勢力也漸漸崛起。女王銳意改革,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織之時,削心約志,從事乎無為。

  新政頒布,賦役甚寡,萬民富樂,不再如從前被士族剝削時的饑寒交迫,百姓擁戴,親君如父母,玄火上下再也不復先王在位時的暮氣沉沉。

  這一日,衛靈溪下了朝,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全身松泛地躺在黃花梨木椅上,殿外傳來侍者通報,說是郎中令柳大人求見。

  雖是累極,衛靈溪還是強撐起來,擺一擺手,示意侍者將人帶進來。

  方才朝堂上所見,柳文傾就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始終虛浮,約莫是有了什麼心事,堂上不便開口,衛靈溪淡淡望他一眼,道:“愛卿有何事尋孤?”

  柳文傾直視她,神色有些僵硬,一言未發,忽然伏地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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