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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那些鄉紳富戶們,更是借著梨花姥娘的喪事兒,流水價的往何家堡送東西,雖然都被擋在門外,到底是賺足了面子的。

  這些讓她羨慕又帶氣兒,再有老大一家只顧忙著岳母娘的喪禮,連年節禮也沒好生送,今天這一遭又當眾打了她的臉,愈想愈氣,氣愈積愈多。

  一張臉憋成黑紫色,胸口兀自起伏個不停。

  正氣著,透過窗子瞧見院中有人影兒晃動,再細一瞧,登時氣兒更不打一處來,從炕頭跳將下來,一陣風似的拉開屋門沖了出去,衝著來人大聲叫,“誰讓你把孝衣穿到我家裡來的?啊?你是成心詛咒我死不成?!”

  堂屋門發出的巨大聲響讓李海歆和何氏嚇了一跳,再聽這話,何氏低頭掃過自己的孝褲和鞋子,心頭一陣刺痛,李王氏又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多年積壓的委屈,在這個時候她哪裡還能忍得住,可她一向不擅長與人吵鬧對嘴的,沉了臉兒,拉著虎子轉身便走。

  李海歆比何氏更怒,沉聲道,“娘,你這幹啥?”說著轉身也走。

  李王氏本是聚在心頭的氣兒因何氏穿了孝褲,找了這麼一個藉口,大喝出聲之後,立時開始後悔。但被李海歆這麼一喝斥,她又嘴硬起來,大聲道,“我幹啥?你說我是在幹啥?你們兩個眼裡還有沒有爹娘?這剛過完年的,春桃娘穿孝褲來,不是成心詛咒我?”

  何氏頓住腳步,斜了李海歆一眼,才看向李王氏,又緩緩的走了回來,走到離李王氏五六步遠的地方,突然一拍虎子,道,“家去叫你四個姐姐姐夫都來!”又轉向李海歆道,“去叫大伯和三叔吧,我有話說。”

  李王氏被何氏這突然作派弄得一愣,隨即又大聲嚷道,“春桃娘,你想幹啥?讓你女兒女婿來給你撐腰,嚇唬我這個老婆子?”

  何氏本正臉色沉著,聽了這話,居然笑了下,“嚇唬你?你是婆婆,我怎麼敢嚇唬你?!”

  李王氏被她笑得毛毛的,猶自嘴硬。李海歆也凝了眉頭,拉何氏道,“孩子娘?!”

  何氏斜了他一眼,“你只管去找大伯和三叔來。”又轉向春林道,“你爺爺在哪裡,去叫回來吧!”

  李海歆這會兒品出些味兒來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何氏,忙拉她,“有什麼話先回家再說,你這……”

  何氏只是不動。李王氏心裡頭也怯了起來。大兒媳現在這副神態,真如當年海青要換走梨花時一般無二。不知道心底是打了什麼主意呢。

  虎子飛快跑回家裡,把這邊的情形一學,姐妹幾個連帶幾個連襟都怔了,均不知何氏要幹啥,片刻過後,春杏催她們,“走,快去看看。”

  一行八個大人,三四個孩子,浩浩蕩蕩的往李家前院兒去。王喜梅頂頭從竹林小道上過來,看見了遠遠的喊,“梨花,這是幹啥去?”

  李薇挺著小肚子走到最後,苦笑著對快走到跟前兒的王喜梅道,“我娘叫去呢。”

  王喜梅便猜出幾分來,這些天兒李王氏的嘮叨不滿,她還是聽到一些的,連忙跟上。

  何氏讓李海歆去叫人,李海歆自是不去。反倒是春林將老李頭找了回來。

  他到時,一院子烏壓壓的,分成兩個極明顯的陣營,一邊是何氏與四個女兒女婿,一邊是李王氏。

  李海歆立在中間左右不是。許氏帶著兩個兒媳,張大眼睛,滿臉緊張,不知道一向還算柔順的大嫂為什麼突然擺出這個架式來。

  老李頭咳了一聲,“圍著這麼些人,是幹啥?”

  何氏轉頭看了他一眼,叫了聲“爹”,又道,“今兒是我最後一遭喊你一聲爹。我把女兒女婿都叫來,是為說一件事兒,我要與孩子爹和離!”

  “啊?!”

  “什麼?!”

  “大嫂!”

  “孩子娘?!”

  何氏此話一出,周遭立時響起幾聲驚呼,李薇四姐妹被驚得一個個張大嘴巴,再看那四個大男人,也是面面相覷。

  李王氏驚了一下,跳將起來,“你……你……”

  何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理會他。只轉向四個女兒和虎子道,“早先你們小,娘為了你們不被人笑話,再多的氣再多的苦也忍了,現在你們一個個成了家,娘也算功德圓滿了。自是沒必要再受這窩心的氣!”

  說著又轉向李王氏道,“你是婆婆,於情於理我不能頂撞你,可我也不想再受你的氣!這麼些年來,逢年過節,樣樣替你打點到。四季衣衫鞋襪,樣樣不缺你的。只是為了孩子爹的臉面!如今我親娘新桑,我替我新娘穿孝,你都不能容!你不容我,我也不想再端著你。”

  “……我與孩子爹和離後,從此,你和我橋歸橋路歸路,你也不用瞧我不順眼,我也不用再日日受你的閒氣!”

  何氏的話將李海歆炸傻了,他是知道孩子娘的性子,忍到不能忍時,那便是個一拍兩散。卻沒想到她大半輩子沒發作,反倒這會兒要一拍兩散了!

  何氏說完這話,好半晌沒人吭聲。李薇倒是想說話,可似乎不合時宜。

  突然李王氏殺豬般的叫起來,“你現在能耐了,你現在腰板硬了,不把公公婆婆自家男人放在眼裡了。”

  何氏掃過女兒女婿們,笑了下,“是,我還不怕跟你說實話,我現在腰板是硬了。我五個女兒嫁的個頂個兒的好,女婿一個個是要錢財有錢財,要人才有人才,外孫子外孫女,懂事又可人疼,我腰板為什麼不硬?!”

  李薇悄悄回頭看了看姐姐們,再看看姐夫們,對她娘的話深以為然。

  李王氏氣得脹紅了臉,半晌憋不出一句話。李海歆震驚過後,看看端坐著的何氏,明白過來,她也不是真要和離,只不過拿這個嚇李王氏。

  他還正想著,何氏又開口,向幾個女兒問道,“梨花,爹娘和離後,你跟著誰?!”

  李薇怔了一下,連忙叫道。“自然是跟著娘的。”

  春杏也跟著叫道,“我們也跟著娘,孝敬娘,供養娘……”

  李海歆臉色微黑了下來。

  虎子看看他爹,往何氏跟前靠了靠,“我也要跟著娘,跟著姐姐們!”

  李王氏氣得眼花頭暈,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會便叫了起來,“你是我李家的兒孫,上過族譜的,看哪個敢帶你走!”

  何氏站起身子淡淡一笑,“是麼。我一個從六品的女婿,一個正四品的親弟弟,連一個孩子也搶不過來麼?”

  說完扯著虎子便走。留下李王氏臉色脹得紫茄子一般。

  第221章 何氏發威(二)

  何氏站起身子淡淡一笑,“是麼。我一個從六品的女婿,一個正四品的親弟弟,連一個孩子也搶不過來麼?”

  說著扯著虎子便走。留下李王氏臉色脹得紫茄子一般。

  何氏一走,李薇姐妹四個自然跟著走。李王氏漲著一張紫茄子臉,以手指著何氏離去的背影,嘴唇顫抖著,一個字說不出來。

  李海歆眉頭皺著扶了她,坐下,道,“孩子娘只是一時氣話。哪裡就能當真了。別生氣了!”,春峰媳婦兒早已端出水來,李海歆接過,湊到李王氏嘴邊,餵她喝了幾口溫水。

  李王氏覺得活了過來,壓在胸口的大石頭,輕了幾分,剛舒了一口氣,聽李海歆這般說,消下去的氣兒猛的又提了上來了,指著何氏離去的背影,激動的嚷道,“她能耐,她敢拿這種事兒嚇唬婆婆,春峰娘,你,你去叫她回來!”

  李海歆臉色霎時黑沉下來,將水碗放在一旁,“呼”的站起身子,沉聲道,“那就和離吧!”說完大踏步的走了。

  李王氏身子往後仰,一手捂著臉口,嚷道,“老大,你這是要氣死你娘才甘心……”

  王喜梅趕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攙起來,往堂屋走,一邊勸道,“娘,你消消氣兒吧。大嫂親娘沒了,梨花姥娘最想見小兒子一面兒,一直沒見著,大嫂許是為這事兒,心裡頭正難受著呢……”

  許氏趕快也道,“是,是,娘,咱們家裡現在最不能惹的就是大嫂,你瞧瞧剛才那架式。他們兩個真要和離,兒子女兒都要跟著大嫂咧!咱們以後可是一點光也沾不得了!”

  李王氏惱怒的瞪了許氏一眼,許氏把臉別開,笑了一下,閒閒的道,“娘,你也彆氣!老三家的說的對。你將心比心吧。要是海青海英幾個今天這麼著被婆婆罵,你不替她們惱?早叫著老二老三跟著你打上門兒也說不定!”

  說得李王氏眼睛又瞪大了幾分,幾欲跳將起來要與許氏大幹一場。

  許氏雖然懂了些事兒,根子裡的潑辣無賴勁兒卻是還在,話也能說得出口,把鼻孔朝天,撇了撇嘴兒道,“閨女是人,媳婦不是人?哼!”說著一轉身兒往她們的屋子裡走去。

  留下李王氏氣得肚子一鼓一鼓,想哭唱叫嚷又怕街坊聽見,傳了出去,那她的老臉往哪兒放?再說,何氏這一回可真是嚇著她了。許氏的話不是沒道理。若真是和離了,那幾個孫女孫婿個個又聽何氏的,自己家可不是一點光沾不著了?若說孫女還與李家有些關係,那何文軒可與他李家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一想到這麼些年,一年裡四五個節,她吃喝不愁,衣衫不缺,一年到頭,錢兒不多,也有二三十吊,比得上前面銀生一大家子苦幹一年的收成,比大娘娘李鄭氏兩個閨女孝敬的還要體面多少倍……兩人一和離,這些錢兒的禮兒的可是要長了翅膀飛走了,一顆心便緊抽著疼了起來,隱隱後悔不該方才那麼嗆老大媳婦兒。

  後悔之後卻又是愁,她一年得二三十來吊,梨花姥娘一年指不定得一百吊呢。那些孫女孫婿,現在哪一個身家不是成千過萬的銀子,連當初嫁得最不好的春蘭,聽人說,一年至少也有五六千兩的出息。

  這麼一想,又嫌給的少,又嫌孫女孫婿們不給她擺排場臉面……

  王喜梅離她近,看她神色陰陰晴晴的,知道她又在心裡頭合計什麼。心中更不耐煩,看她氣息暢了些,便站起身子道,“我去那院兒看看大嫂大哥。”

  李王氏忙點頭,抬頭眼中帶著隱隱的期盼望著王喜梅,似是想讓她去勸說何氏。王喜梅到了後院兒自是要勸的,但是在李王氏跟前兒卻不說破,只交代春峰春林媳婦兒照看著些,也轉身走了。

  老李頭自始至終沒說話,等老三媳婦兒一走,才狠狠盯著李王氏瞪了幾眼,轉身進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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