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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恭恭敬敬的燒了香,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去了院外,李海歆把早先買的鞭炮,一掛一掛的接著放不多會兒院子中已圍了好些人。

  王喜梅撐著肚子過來,笑著,“恭喜大嫂了,春桃女婿中了舉,春桃享福,你也跟著享福嘍。”

  何氏抹去眼角的淚,笑著,“看看你大哥那高興樣兒。生幾個丫頭都沒見他這麼高興過。”

  大武媳婦兒走過來,笑咯咯的,“海歆大哥可不得這麼高興才行。人都說女婿半個兒,看春桃女婿的實誠勁兒,這個女婿呀,將來生生頂人家兩個兒子。”

  何氏笑著,忙叫李海歆李家老三幾個,把屋裡的桌子都抬出來,放在到院中,又讓春蘭幾個趕快去燒水。街里街坊聽到動靜自然要來走走動的。

  這邊李海歆喜氣洋洋的搓著手進屋,跟何氏商量,“孩子娘,咱今兒下午擺兩桌吧?”

  何氏嗔他一眼,“咱們成親這麼些年,第一回見你這麼高興。”

  李海歆嘿嘿笑著,黑黑的臉膛上放著光,向外面看了一眼,拍拍何氏的肚子,“咱這回要生個兒子,我請全村三天的流水席,咱年哥兒要是中了秀才啊,我也得請他個三天的流水席……”

  何氏拍掉他的手,嗔道,“快當姥爺的人了,沒正形”說著看了眼外面兒,已鬧哄哄的來了一群人,推他,“快去吧。我給大山娘大妞娘說下,讓幫著春蘭幾個給你整酒席去。”

  李海歆歡快的應了聲,扭頭腳步匆匆的出了房門。

  院子中霎時響起一片“恭喜”“恭喜”之聲。李海歆大笑的聲音在這一片恭賀聲中顯得格外清晰響亮。

  春蘭進屋來問何氏晚飯要備什麼,何氏看了一眼院中,笑,“看你爹的這興頭勁兒,我都替他臊得慌。”

  春蘭捂嘴笑著,問她,“娘,外面兒的人約有三四桌咧。一桌殺一隻雞,再去割十斤肉,一桌抱一罈子酒,主食就吃烙餅和麵條,剩下的去菜園子裡扒些菜湊一湊。一桌整個十個菜,你看咋樣?”

  何氏伸手點她的額頭,笑著,“你還怪大方咧。這一桌吃掉三百文不止。”

  春蘭笑,“梨花還叫著一桌再殺一隻兔子呢。”

  何氏笑著擺手,“行,那就讓你三叔去捉幾隻兔子殺了。即高興一回,就讓你們儘儘興。”

  春蘭跟著何氏進屋取了錢,先讓吳旭跑一趟小貨棧去買酒,這邊請李家老三去殺雞殺兔子。

  那些原先在院中坐著說話的人,趁機都去了兔子舍雞舍那邊兒圍著看,指指點點的,也有人看著竹林子掛著的幾大排兔子皮毛,雙眼放光。

  李薇看著她爹在人群中,指著兔子舍和雞舍與人講解,暢懷大笑的模樣,不由也開懷的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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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十二章 少年情懷(一)(粉紅~)

  又是新年到。一場紛紛揚揚,連下三天的大雪,把天地間裝點得潔白無暇,這日雪剛停,李海歆與春蘭幾個去掃雞舍與兔子舍上面的雪。

  柱子年假回來,到李家來玩,他穿著暫新的細棉青色棉衣,腳上是一雙皂色半筒高的油靴,他與半年前去宜陽做工時,似是變了一個模樣,就連說話行事也比之前穩重了幾分。

  李薇正在西屋裡聽著他與佟永年說做工時的趣聞,突聞大山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帶著幾分急切,“年哥兒——年哥兒——”,幾人立時住聲,同時轉頭,看向西屋門口。

  “梨,梨花和柱子也在啊。”大山急步匆匆的跑進西屋,一腳踏進門坎兒,帶進來一團的潔白的雪。看見屋裡坐著的三人,愣了一下,滿是急色的臉上扯出一抹掩飾性的笑意,微喘息著,“那個,我,我,我找年哥兒有事兒。”

  李薇挑挑眉頭,大雪天的有啥事兒急成樣?

  柱子笑呵呵站身起子招呼他,“路過你家去找你,你母親說不在。跑哪兒去了?”

  大山在門口磕嗑腳上的雪,拂了下衣裳走進來,“那個,我二叔回來了,我去嬤嬤院子裡了。”

  一邊說著,一邊斜了李薇幾眼,李薇暗自撇嘴,看大山這樣,定然是有什麼事兒不想讓她知道,便站起身子說,“你們說吧,我不打擾你們了。”便出了西屋。

  大山探出頭,直到看見她進了堂屋,這才回身坐下。

  柱子看他這樣,奇怪,“你有啥事啊,神神秘秘的,還怕讓人聽見。”

  大山粗眉皺了皺,趕他走,“快晌午了,你不家去吃飯?”

  柱子嘿嘿笑著,“我今兒在李大娘家吃飯咧。出來時都跟我娘說好了。”

  大山眉頭又皺了下,接過佟永年遞來的茶水,緊握在手裡,並不喝。

  柱子見他這樣愈發的好奇,“有什麼事兒,不好說,扭扭捏捏的,象個大姑娘”說著,他眼一轉,湊近大山,笑得賊兮兮的,“你,不會是看上哪家閨女了吧?”

  他話音一落,大山的臉驟然紅了。

  柱子做學徒的這兩年,接觸的什麼人都有,那些人說話也不避諱,象這類的玩笑,經常掛在嘴邊兒,柱子原本不過是個開個玩笑,一見大山這樣,自己卻愣住了。再看佟永年,他剛遞到嘴邊兒的茶也僵在那裡。

  柱子眉頭不由皺了一下,推大山,“你往前二月要考試呢。這會子你起的哪門子心思?讓你爹知道看不扒了你的皮。”

  大山只是垂著不語。

  柱子眼一轉,也坐下了來,端起杯子喝茶,有意激他一激,慢慢的說道,“也是,上學的時候你還不如我呢,我都沒去考,你就不起這心思也考不上。”

  大山還是那副那模樣,茶也不喝,也不理會柱子的話。

  柱子沒了法子,轉問佟永年,“年哥兒,你知道他說的是誰嗎?”

  佟永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大山,困惑的搖頭。

  柱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嘻嘻的靠近大山,“要說這事兒你該去找大武叔說說,你來找年哥兒幹啥?是要年哥兒替你寫情信,那個鴻雁傳情麼?”

  大山抬起頭狠瞪他一眼,“才去宜陽大半年,你怎就變這副德行了?”

  柱子嘿嘿笑著,喝了一口茶,“就這樣,我們掌柜的還嫌我不夠機靈呢。”

  佟永年這時才開口問,“大山,你來到底什麼事兒?”

  大山看了看柱子。柱子立馬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我不走。”

  佟永年輕笑著,也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有事兒就說吧。柱子不會往外說的,你忘了咱們當年在前王村上學時,與下柳村那幾個打了幾場的架,到現在家裡人也不知呢。”

  佟永年說起這個,三人都笑了。下柳村是有幾個壞小子,喜歡搶人吃食還喜歡搶人錢財,學堂里的人沒少受他們欺負。年哥兒三個,家境雖不太好,但家裡人都疼愛,錢財上自然不肯虧著他們,每人十天都有十個到二十個不等的零花錢兒。剛入學沒多久便被這幾個小子盯上了。趁著放學的時候,堵在他們回家的路上搶要錢財,初時被搶,三人有些驚慌,被他們得了手。這些小子們得了甜頭,沒過幾日便又來搶要,大山性子野些,與這些人起了衝突,本沒做好反抗準備的三人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打了一場群架。一打之下,才發現,這幾個人不過空有虛名,虛張聲勢罷了。

  三人商定,悄悄從家裡帶些傢伙式防身。尤記得當時,柱子偷的是柱子娘洗衣用的棒槌,大山找的是二武做學匠時在家刨的四方棱棍條兒,佟永年則從家裡糙屋中找了一把生鏽的破鏟子,偷偷在河沿上就著石頭磨得鋒利。

  乍然想起往事,柱子拍著佟永年的肩膀感嘆,“我和大山拿的物件兒,雖然看著嚇人,卻沒你那把鏟子能嚇住人,那寒光一閃,隨便揮舞兩下,把下柳村的幾個小子就嚇跑了,哈哈……”

  想到當年瘦得豆牙菜一般的佟永年手裡拿著短柄鏟子朝那幾個小子比劃,實在出人意料又搞笑得很,柱子與大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佟永年赫然,“還不是你們兩個攛掇的?後來我娘在家裡找那把鏟子,找了些時候呢……”

  柱子嘿嘿笑起來,“我娘也以為哪個天殺的專偷了我家的洗衣棍子呢。”

  笑聲停歇,柱子說,“現在你說吧,到底是咋回事兒?”

  大山沉默了一會兒,端起手中的杯子一口氣兒喝乾,問佟永年,“那個,年哥兒,我,我聽我娘說,你堂姑想把春柳配給她家的二小子?”

  佟永年與柱子摒聲靜氣,等了半晌,等來他這句話,兩人皆是一驚。柱子手一個不穩,茶水灑出半盞來,他彈跳起來,一邊拂著衣服上的水漬,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說的那人是春柳?”

  大山梗著頭,臉兒向外,粗聲粗氣的說,“反正梨花堂姑家的那個二小子不好,配不上春柳。”

  大山說的堂姑是大娘娘家的老大海jú,她家的二小子與大山同年,現年十五歲。前些日子海jú來看望何氏,是透了這麼個意思,想結姑表親。

  何氏倒是滿意二小子的人才長相,與大武媳婦兒嘀咕過兩回。不過她心底的思量卻沒說,海jú在家時就潑辣,春柳也是個潑辣的性子。雖然姑舅表親比一般人家略放心些,單這一點兒,何氏就憂心,當時也沒吐口兒。

  大武媳婦兒歸家後,與大武說了起來這事兒,被大山聽了個正著。

  但是何氏說這些事兒一向避著佟永年,他也不知深知,只聽梨花嘀咕過一回,聽她的口風,象是這事兒成不了,他也沒在意。不過這會兒大山突然提起來,他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便如實說道,“是有這麼回事兒。具體如何我也不清楚呢。”

  柱子驚訝過後,笑了起來,“你也可以讓大武嬸子來提親呀……以你母親與李大娘的交情,嘿嘿……”

  大山擰著粗眉,不作聲。

  柱子止了笑,“咋了?大武嬸子不同意?哦,對了,我聽我娘說,你嬤嬤想給你訂你表姑家的那個表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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